這一夜，是青平的不眠之夜。

大地震發生以後，救援部隊和資很快從全國各地陸陸續續地來到青平。

這個村子是重災區，很多老房子都塌了，靠山邊還出現了山坡，進村子的路也堵了，原本清澈的河流變了紅。

原本寧靜詳和，山青水秀的鄉村在地震過後，展現在世人麵前的是一片慘烈。

一個又一個的廢墟下麵，掩埋了多人，不得而知。

在房屋垮塌的那一瞬間，於倩就被砸中，疼暈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時，眼睫上因為沾著沙塵而變得厚重，整個完全冇有彈的空間。

想起許亞非，慌忙四下張，四周是黑漆漆的，又堆滿了石頭，本什麼也看不見。

“亞非。”

開口一喊，聲音是啞的，不知道是因為虛弱還是張。

“亞非！”

再喊，聲音已經變抖。

“我在！”

黑暗裡傳來低弱的聲音。

瞪大眼，努力朝著聲音的方向去。

他的聲音聽來是虛弱的，很擔心他，可什麼也看不見，隻能用手胡地索著。

“你怎麼樣？有冇有傷？”

一隻大掌握住了在黑暗中抓的手。

“我還好，你呢？”

“我也還好。”

其實一點也不好，被在水泥板下，有冇有廢掉還不知道。

他們看不見彼此，隻有兩隻沾滿沙塵的手地握在一起，真切著彼此的存在。

他們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是否會有人來救他們，就跟躺在鬼門關前似的，生死不過一步之遙。

極有可能，這就是他們的最後時刻。

“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不應該固執。在衝進來的時候，我確實抱著僥倖心理，覺得餘震不會來得那麼快，即使來了房子也有可能扛得住。可是餘震來了，房子也塌了，我們被困了，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半響，耳邊傳來許亞非一聲輕歎，握的手也收了些。

“到底是誰連累了誰？”

於倩苦地彎了彎。

“其實我很怕地震的，地震真的很無，它不會管你是善人還是惡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說奪走就奪走，我爸當年就是被地震奪去了命。”

“彆說話，保持力，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許亞非提醒。

於倩的眼角潤起來。

“哪怕隻是說說話也好，不至於讓最後的浪費，我怕以後都冇有機會再跟你說話了。”

“會有的！”許亞非回。

“你說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於倩問。

過了一會兒，許亞非說，“我想應該是晚上，如果是白天，哪怕埋得再深，也會有進來的。”

“也就是說我們被困的時間還並不長？”

“嗯，所以要一直報著希，不能放棄。”

天亮的時候，果然有從層層的石頭裡了進來，雖然不多，但足夠讓他們看清彼此。

兩個人都灰頭土臉，狼狽的。

那塊水泥板落下來的時候，於倩把許亞非推開了，他所的位置剛好在一個三角區域，所以他並冇有被砸到，倒是於倩，整塊水泥板都在了的上。

於倩有很長時間都冇有說話了，因為漸漸到麻木，力在消失。

許亞非刨開邊的石頭，挪到於倩的邊來，看了一眼被著的雙，又見到冷得雙發紫，於是將外套下來蓋在上。

“於倩，你要堅持住。”

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夜，於倩可能著了涼，聲音都嘶了。

“我冇事，你放心，我聽你的，我會一直抱著希，堅持住。”

可是，天又黑了，又亮了，他們還是冇等到救援他們的人。

兩天兩夜滴水未進，於倩的皮都乾殼了。

像是冬天已經提前來了，好冷。

許亞非躺在的邊，摟，用溫暖。

“彆放棄，一定是災麵積太大，垮塌的房屋太多，救援的人力有限，我們隻需要等，一定會等到來救我們的人。”

於倩靠在他肩膀上，無力地掀了掀眼皮子。

“嗯，不放棄。”

漫長的等待之後，天又黑了，希變得越來越渺茫。

此時此刻，於倩才會到許亞非所說的儲存力有多重要。

他們有許久都冇有對話了，一直在默默地等待著。

可在這黑漆漆的環境裡，聽不到他的聲音，又有些慌。

緩慢抬起手，到他的臉。

“你還好嗎？”氣若遊地問。

許亞非握住的手，“我很好。”

可於倩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大膽地摟住他的腰，抱住了他。

因為把這一刻當作最後一刻，捨不得他。

“如果，現在有一瓶水就好了，隻要有一瓶水，我們應該就可以多堅持幾天。”

許亞非聽出了的吃力，的絕，的不捨。

他想回答，可嚨卻好似被哽住了。

他很清楚，本不用遭遇這些，一切都是他帶給的。

如今都被困在這裡，為男人，他很想儘他所能地免去的痛苦，卻發現現在能做的實在太太。

於是，他低頭，捧著的臉，吻上了的。

於倩的眼睛緩緩睜大，像是在做一個不太真實的夢。

可是他的舌潤了的，那種的卻又是那麼真實。

很快有些飄飄然，但也明白，這個吻是純潔的，他是在救，他在用他的唾滋潤快要乾死掉的。

即便很清楚這一點，卻也仍是陷在這番裡無法自拔。

其實兩個人的力都不多了，雖然上說著不要放棄，但絕卻像是漲的海水一樣，越來越深地將他們淹冇。

一個吻結束，許亞非捧著的臉，清理掉臉上的沙子，替理順額頭的頭髮。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來青平。”

此刻他是愧疚的，愧疚他所帶給的一切心上的磨難。

其實一直在他邊默默地付出著，但他總是看不到。直到這一刻，他已完全不能忽視的存在。

“我你！”於倩嘶啞卻深地說。

許亞非抱住，吻了吻的額頭。

“對不起！如果我們還能活著出去，我娶你！”

於倩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

曾經，差點兒就嫁給他了，但那時候決定要娶的他跟剛纔他說“我娶你”時的他是不一樣的。

剛纔，聽到了一份真誠。

許亞非在黑暗裡到臉上的潤，輕輕地替掉。

“不要哭，本來就缺水，就不要再流失水分了。”

於倩卻瞬間泣不聲。

“哭什麼？你不高興嗎？”

於倩搖著頭，萬分難過地說，“我高興，可我覺得這一刻來得太晚了。我想我是殘了，即便被救出去，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於倩了。”

許亞非擁著，半響，他開口堅定。

“那我揹著你進教堂。”

於倩的臉在許亞非的膛上，雙手抓著他的服，淚如雨下。

這大概是聽過的最的話。

“可是那樣的機會，估計冇有了。”

許亞非冇有回答，隻是抱著，彼此著人世間最後的一刻溫暖。

在黎明來臨的時候，外麵終於傳來了靜。

他們知道，救援的人終於來了。

可於倩已經連眼皮都睜不開了。

“不要睡，我們有救了。”許亞非試圖留住的意識。

“真好。”

於倩無力地彎了下，覺得眼皮好沉。

當他們上麵的那些石板陸續被掀開，大片的亮瞬間灑了進來。

於倩仍然冇有睜眼，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下來。

知道，他們真的得救了。

直到他們被抬出去，於倩的手裡仍然地著那張照片。

許父撲過來，看看許亞非，又看看於倩，又慌又急。

於倩努力睜開眼，將手中照片遞給他。

“叔叔，我終於把你的小婉還給你了。”

許父接過照片，突然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兒媳婦，你不要死！”

於倩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在失去最後意識的那一刻，出了欣滿足的笑容。

於倩的傷勢較重，被急送往了青平縣醫院。

好在中斷的通已經恢複，一路暢通而阻。

於倩就像是睡了長長的一覺，這一覺卻睡得不是很踏實，好像在做夢，但是夢了些什麼也不清楚，所以的影像和聲音都模模糊糊。又好像不是在做夢，但是又醒不過來，如被夢魘困住了一般。

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後了。

當終於睜開眼，看到的是穿戴得乾淨整潔的許亞非。

他就坐在的床頭，握著的手，像是一直在等待著醒過來。

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想知道，卻又害怕知道。

不敢問，於是隻一瞬不瞬地盯著許亞非，可眼神卻流了一切。

許亞非見醒來，欣一笑，替掖好被角。

“我說過，如果你冇了，我會揹你進教堂。”

聽完他的話，於倩的心頓時跌穀底。

其實早就有這種預料，已經做好了準備，冇什麼可驚訝的，想瀟灑一些，努力保持微笑，不想讓他愧疚和擔心，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許亞非微笑地看著，緩慢地說出剛纔冇說完的話。

“不過看來是冇機會了，你得自己走進去。”

於倩愣住，就那麼傻傻地著他。

許亞非笑著說，“你的冇事，最大的問題就是太了，我給你燉了湯。”

他把床頭升高，打開保溫盒，拿勺子舀起湯來喂。

於倩凝著他，男人英俊溫暖的臉在的淚中漸漸模糊起來。

一邊喝一邊流淚，許亞非一邊喂一邊給眼淚。

他說等出院，他會給做很多好吃的，好好補補。

問他做多久，他說一輩子。

有人說，上帝給予的磨難是對人的考驗，如果經住了考驗，就會換來很多的賞賜。

也是這一次地震之後，許父真正記起了許亞非，記起了從前一切。

如果說地震是考驗，那麼許父的康複，許亞非的一生承諾大概就是給的賞賜吧！

其實許亞非在熬湯的時候想起了小魚，那個總是坐在他後座，踢踏著雙腳的小魚，那個善良卻哭鼻子的小魚，那個脆弱卻堅強的小魚，那個不幸卻又被上天垂憐的小魚……

是一直活在他心裡的一尾魚，遊在一片小小的海域裡。某一天，遊出了這片海域，被外麵更廣闊的世界所吸引，於是終於越遊越遠。

這麼多年，他所執著的，堅守的，終是離他越來越遠。

他雖然不甘，不捨，卻又無奈。

上帝關上他的門，為他打開了一扇窗。

一切都是命運安排！

他放不下，可他該轉了。

有一個用生命去他的人在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