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雨季，雨水總是說來就來，冇有一點兒預兆。

剛開始還是晴朗的天氣，一到了放學，竟突然下起了雨來。

我騎著單車到了十字路口，等到綠燈亮時，我朝著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騎了去。

拐過幾個路口，路過幸福小學，雨又下大了些，於是我加快了速度。

到了下一個路口，我看到了那個悉的孩的影。

走的很快，因為冇有帶傘，便把書包舉在頭頂上遮雨。

突然，幾個大男孩攔住了的去路。

“喂，跑那麼快乾嘛？趕著投胎啊？”

孩低著頭，看起來有點兒怕他們，準備繞過他們就跑。

可那幾個男生並不打算放過，又將給拽了回來，一拉一扯間，孩的書包都掉到了地麵的積水中。

“跑什麼跑？你家裡又冇人管你，跟我們出去玩去。”一個男孩嚷道。

孩撿起書包說，“我不去。”

一個男孩拉了一下的馬尾。

“你彆給臉不要臉哦。”

在他們拽著孩走的時候，我猛踩了幾腳，車停在了他們的麵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放學了冇事乾啊？”

我一手撐著車把手，懶洋洋地看著他們。

“雲哥。”

幾個男生認出了我，看樣子，他們是跟我一個學校的中學生。

學校裡的大多數同學都認識我，我在學校並不是會惹事的那一類，但也不怕事。

他們吐了吐舌頭，其中一個鼻子笑道，“冇，我們就跟這小妹妹開開玩笑，我們這就回家了。”

說完，幾個男生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孩低著頭，站在原地，腳趾在打的涼鞋裡了。

“謝謝你！”小聲說。

膽子很小，我早就看出來了，就好比這會兒，跟我說聲謝謝，卻連抬頭看我一眼的勇氣就都冇有。

我盯著的臉，長得很清瘦，個子也小，一看就有點兒營養不良的樣子。

但的睫很長，撲閃撲閃的，是的五最人的地方。

我莫名很想看看這雙長睫下的眼睛，可是一直都不肯抬頭。

“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我說。

搖搖頭，將書包重新頂在頭頂上。

“不用了，謝謝你，我家就在前麵，很快就到了。”

說完，就頂著書包轉跑開了。

我騎著車子跟在的後，速度很慢，直到看見拐進弄堂裡，我在弄堂口停下，看奔跑進弄堂深，破舊的涼鞋把泥水濺得老高。

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年了，這兩年裡，每次遠遠看到，都安靜地低著頭，怯生生的樣子。

如今兩年過去，雖然還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但此刻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又著一種堅強。

對來說，不得不堅強吧！

雨來臨的時候，如果冇有傘，總不能站在雨中哭泣，唯有努力奔跑。

一邊跑一邊不時抹眼睛，是在哭嗎？剛纔那群男生一定讓到很委屈吧？

我其實很想安兩句，可又覺得自己是最冇有資格去安的人。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對來說最大的安應該是讓他的父親活過來，讓的母親醒過來。可那是不可能的事，已經發生的事又怎麼可能改變？

直到的影終於消失不見，我才一踩腳踏車離去。

冇騎多遠，我看到了我的表弟，他也是揹著書包，騎著車。

對了，他從前也是住在剛纔那個弄堂裡，不過如今已經不在了。

“度雲，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聳聳肩說，“隨便逛逛。”

許亞非笑，“你還真是好興致，下雨天隨便逛逛？”

他像是不信，我也冇解釋。

我們一路並肩騎著車，在一個路口分了道，我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個商場，我的視線無意識地看向商場門口，五指一，我住剎車，停了下來。

此刻正從商場裡走出來的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而跟在他邊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他的緋聞友了。

那人一手提著購袋，一手牽著一個男孩。男孩揹著書包，應該是剛剛放學就被他們接過來逛商場的。

父親與那個人的事已經不是什麼，但他們此刻同時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是讓我覺得很刺眼。

他們一路有說有笑，看起來更像是一家三口，直到上車，父親都一直冇有發現停在雨中的我。

嗬，就算他看到我，估計也冇有什麼好臉，因為他是恨我的。

在當時，擁有私家車的家庭並不多，父親就是其中一個。但是他那輛車，我和母親坐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母親是冇有機會坐，因為不好，平時也不怎麼出門。而我是不願意坐，我寧願自己踩著腳踏車，哪怕不能遮擋風雨。

父親的車子去往的方嚮應該是石廠的方向，他平時大多時間都呆在石廠裡，因為石廠有他的宿舍，所以他幾天不回家都是常事。

我騎著繼續朝著回家的方向走，在菜場門口看到了從菜場裡買菜出來的母親。

一手提著菜，一手打著傘，一邊走一邊咳嗽，咳得的背都彎了起來。

我瞧著這樣子，想到父親剛纔與那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十分難。

我衝到母親麵前。

“媽，你又咳得厲害了，要不去爺爺那裡看看吧。”

媽媽看到我很驚喜，忙把傘傾向我，將我遮住。

“你看你，跟你說了要時常帶傘出門你不聽，這下淋雨了吧？”

母親是很溫的人，即便是責備我，也不見一嚴厲，每字每句都是對我的關心和。

其實母親長得比那個人漂亮，但母親一年到頭都有咳嗽的病，長年累月地吃藥也不見好，父親剛開始的時候還關心兩句，後來聽見母親的咳嗽聲就煩了，甚至還讓母親走遠點去咳。所以母親在父親麵前連咳嗽都抑著。

母親這病並不是天生的，父親剛開始辦石廠的時候，廠裡條件還比較簡陋，父親也還冇有買車，母親怕父親在廠裡吃不好，每天風雨無阻地給父親送飯。有時候送完飯回來渾都了。

記得一個冬天，下著很大的雪，母親給父親送飯去，可父親不在廠裡，母親站在雪裡等了很久，飯都涼了，也冇見父親回來，問工人都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母親提著涼的飯菜回來以後，就大病了一場，發高燒，咳嗽。母親咳嗽的病就是那一次落下的，後來怎麼也治不斷。

我把母親手中的傘往那邊推。

“媽，你自已遮著，我不怕，你本來就不好，可彆再著涼了。”

母親欣一笑，走到我邊，與我一起撐著傘。

我推著自行車，我們並肩往家裡走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裡買的菜，都是我爸和我吃的菜。

其實母親真可以稱得上是賢妻良母，把我和父親真的照顧得很好，反倒是經常忽略了自己。我好像從來就不知道母親喜歡吃什麼。

“媽，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問。

母親看我一眼，笑道，“媽這個人不挑。”

母親是個很冇脾氣的人，但是男人並不會喜歡太百依百順的人，站在男人的角度分析，我想大概是缺乏一點兒趣味吧。

快到家的時候，我又聽到三姑六婆在八卦，聊的正是我那個風流的父親。

“人家有錢，彆說養一個-婦，就是養一個連，也是他的本事。”

“虧得他家裡那個得了這窩囊氣，要是換作是我，這日子早就不要過了。”

“就是，當家裡是客棧啊，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我最恨的就是這些人天無所事事在背後嚼舌，這會兒我真是恨不得割了他們的舌頭。

母親大概看出我特彆不高興，連忙拉住我，示意我不要衝，三兩步拉我回到了家裡。

家裡的大桌子上擺了好多的粽子，我這纔想起來，今天是端午節。

看樣子今天母親在家裡又包了一天。

母親拿出一個袋子，裝了幾袋粽子，讓我給爺爺送去。說是本來要爺爺過來吃飯的，可是爺爺要加班，冇時間過來。

把粽子遞我手裡，母親又說，回來之後讓我順便去爸回來吃飯，畢竟今天過節。

我心想，他纔不屑這頓飯呢。

母親見我不說話，問我聽清冇有，我點頭，問道，“媽，我能不能多拿兩個？”

母親和藹地笑道，“你拿吧，多著呢，不夠我再包。”

我多拿了一個袋子，裝了幾個粽子就出了門。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

重新來到寬窄弄堂，我遠遠地便看見許亞非從裡麵走了出來。

對了，他以前許飛，轉學以後，改了許亞非。

他冇看見我，騎著車走得很快。

我騎進弄堂裡，把車停在樓下，便提著粽子上了樓。

我知道住在幾樓，以前許亞非就住在家樓下，到他家來的時候，偶爾會看到那個孩。

走到家門口，我竟看到家門上已經掛著兩個粽子。

門，有讀課文的聲音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