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軍匠和工匠的待遇不同,陸家三兄弟因為有刑部的關照,一路上不但有好吃好喝供著,還被人極盡阿諛奉承。
在進這王恭廠大門之前,陸云帆特地要求了沐浴更。
此時的三人著鮮、油頭面,杵在灰頭土臉的工匠堆兒里,顯得分外扎眼。
此時匠頭正熱心地在三人面前比比劃劃,介紹著廠的布局:
“三位爺,西南角那一排是火庫,里頭都是些苦力活計,小的就不給幾位爺安排了。”
三人順他所指方向去,只見幾隊工役正推著板車,把各類火往一個偌大的庫房里頭送。他們雖沒干過什麼重活,可看留在爛泥里的車轍,就知道板車上的火有多重。
見這匠頭雖然一臉刻薄兇相,卻還是陪著笑臉,如此安排,三人沒有異議。
“再看那東南角,是鍛造房。”匠頭抬手又指向另一面,賊溜溜的眼珠子在陸家三兄弟上,從上到下掃了一面,又笑道,“看幾位爺這通的氣派,實乃金尊玉貴之,那打鐵鍛刀都是糙漢才做的事兒,小的做主,也都給推了。”
幾人又轉頭去看。
這一次倒是沒見有人進進出出,反倒聽見頗有節奏的“吭吭”聲響,傳得老遠。
未等幾人回過神來,匠頭又豎著大拇指朝后指了指:“咱們背后的這一排,就是大周工部軍局下頭,最大的火炮房,造的那可是神兵利——佛朗機和紅夷大炮!”
“哦?”
陸云昭聽見這話,連忙回去看。
剛剛還瞇兩條的眼睛,也逐漸隨著視野中景象的清晰,而瞪銅錢一般大小。
只見方才映眼簾的矮棚,不過是制作黑火藥的二層木樓。
而在它后掩于滾滾濃煙之中的,則是一座足有三丈之高的青磚炮房。四周的腳手架上,搭著木板。有近百名工匠分布在腳手架各,用麻繩將一桶一桶的紅銅礦送到頂層。
工匠又將銅倒進高爐上頭的坩堝中,底下的壯漢玩了命地鼓風箱,熊熊烈焰烤著坩堝底部,里面的紅銅隨之熔銅水。
赤著上的工匠手握胳膊的柳木,伴著風箱鼓,甩開膀子攪銅水。
燒紅的銅水如蛇翻飛,火星迸濺。
再往下看......
由于被火藥房的二層木樓擋著,卻是看不真切了。
陸云昭卻是心里打鼓:
這匠頭說來說去,該不會是讓兄弟幾個在這火炮房服役吧?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啊!
哪知陸云帆本就沒把所謂的“服役”放在心上,現下又見匠頭這麼客氣,更是激的尾翹到填上去。
沒等匠頭繼續說下去,便摟著他肩頭,道:“這可是新鮮玩意兒,匠頭不如帶我們進去瞧瞧去!”
“哎喲,陸二爺。”匠頭急忙回復,“這造火炮的工序,可是咱們王恭廠頭號機,小的沒這個權利放您進去。”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我們干什麼?”聽著老頭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陸云策有些焦躁。
匠頭嘿嘿一笑,又往后指了指:“小的啊,給三位爺找了個好差事。”
陸云帆瞪著一只眼睛,慵懶地撥弄著劉海:“到底是什麼好差事啊?”
“二爺不是想玩火炮嗎?”
匠頭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示意幾個工役推了一門佛朗機炮管過來,在一旁眉飛舞地說:
“這新的佛朗機不能給您練手,可巧神機營前兒剛從哨鹿圍場拉回來幾門, 說是開過炮了,里頭都是沒燒完的布袋子和火藥渣子,讓咱們給清理清理,填了藥再給他們拉到城門樓上就。”
看見一門佛朗機炮管被拉到面前,陸云帆和陸云策皆是眼前一亮。
別看長這麼大,陸云烈又手握重兵,可他們還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過火炮。
激之余,卻不敢手。
“老四!你快看快看啊!”
見二哥看見這火炮比瞧見到姑娘還興,陸云昭皺眉撇:“二哥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說著又上前敲打著炮管:“這東西,怎麼看著……”
看著不像是好差事啊!
陸云昭杏眼掃了一圈,卻見除了匠頭一直對他們有說有笑,其他人皆是橫眉怒目的樣子。
這氣氛沒由來的古怪。
當下便拉著陸云帆袖低聲道:“二哥,你沒發現不對勁嗎?”
“嗯?什麼不對勁?”陸云帆嘻嘻哈哈兩聲,便問匠頭,“怎麼清理填藥?你給示范示范。”
匠頭正人教三人怎麼填藥,卻聽有人前來稟報:
“匠頭,外頭有個自稱燕王妃的,遞了刑部尚書陸大人的帖子,說來探陸家的三位爺。”
“小妹來了?”
一聽這話,三人的歡喜溢于言表,卻沒注意到匠頭眼中閃過一抹算計。
“快快去請。”
匠頭不敢怠慢,急忙喚人前去接待,不忘對陸云帆三人道:
“小的去請廠公出來迎客,三位爺先隨人去堂上吧。”
見三人無異議,自己才轉向火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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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加班,熬夜碼了一些,今天下午再更一章補上。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