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融起往外，後傳來很大靜，像是什麼東西掉落到地上，他也沒管，不回頭地繼續向前。

李姨娘聞聲而，張惶失措：「侯爺！您這是怎麼啦？世子！不好啦，侯爺暈厥過去了！」

裴融不慌不忙：「白日里大夫開得有應急用的藥丸，喂一顆就好。」

李姨娘急了：「世子不能走啊，妾心裡害怕，侯爺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那也是命。」裴融停下腳步，回頭淡淡地道：「姨娘最好有所準備，待我宮之後，說不定父親還會氣死急死，屆時你先喚大夫，再夫人幫忙，總能把後事辦好。萬一辦不好，那也是命。人生在世要認命。」

「……」李姨娘震驚到無以復加，「世子為何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

裴融冷酷地道：「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與說出來與否並無太大關係。父親此刻暈厥，你也不必慌張，慢慢就習慣了。」

「世子！」李姨娘眼睜睜看著裴融就這麼走了，急得沒辦法，無意識地抓著安樂侯的手一陣猛掐。

「幹什麼！你個蠢貨！」安樂侯痛「醒」過來，氣呼呼地道：「我養的好兒子，果然鐵石心腸！」

「到底怎麼回事啊，侯爺！」李姨娘撲過去，淚水漣漣：「妾只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得，你們這樣死啊活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安樂侯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道：「你去給我盯著，看他接下來都在做些什麼！」

知子莫如父，他倒要看看裴融是不是嚇唬人的。真跑進宮裡向皇帝稟明此事，那是瘋子才會做的事吧！

李姨娘很為難，揪著角不出聲。

「還不快去？」安樂侯生氣地咳嗽著，「簡直反了，你也不聽我的話麼？」

「妾乃是宅尋常婦人，初來乍到，哪裡敢去盯世子爺的梢呢？」李姨娘絮絮的念叨：「讓人看到，還不知會說出什麼難聽話，夫人也不是好相與的……」

「我讓你去看向做什麼，和夫人是否好相與有什麼關係？你扯做什麼！」安樂侯大發雷霆。

李姨娘委屈地往外走，辦法是人想的，做不到，讓家中相的管事去看看總是可以的。但安樂侯是真奇怪，明明不喜歡檀悠悠，還不許提。

有病！當真有病！而且是大病！

裴融回到書房，當真坐下來寫和離書和析產書，寫好又廖祥簽字畫押做見證，還讓小五幫著收拾進宮要穿的裳，忙忙碌碌的，搞得很有那麼一回事。

李姨娘收到消息，又將此事報給安樂侯知曉：「真在做，沒騙您。」

安樂侯氣得臉鐵青，正想著該如何應對，裴融來了，將和離書和析產書各遞一份過去：「父親看看，以便心中有數。天亮之後兒子會請街坊鄰居做見證，再送去衙門備案，這事就算了結。」

安樂侯一瞅，那合理書寫得真意切、依依不捨的，析產書也是明明白白，大到鋪子田畝，小到銀兩古董，就連一塊石頭都分好了去向，並不是一時之間突發奇想隨便弄了糊弄自己的，當即就想撕爛了事。

裴融淡淡地道：「父親想撕就撕罷，撕了痛快，兒子方才一共抄了四份。」

「……」安樂侯老淚縱橫，這是真冤家啊！

李姨娘要勸，卻被他給打發了：「下去！這裡沒你的事兒！」

李姨娘委委屈屈退出去，安樂侯瞪著裴融道：「我賠禮，我真心賠禮，只要接，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兒子不想委屈父親呢。」裴融繼續堅持。

「扶我起來！我親自去尋賠禮！」安樂侯掙紮起，卻被裴融摁住：「父親消停些吧，半夜三更的，我怕嚇著們娘兒倆，萱萱還那麼小，不得驚嚇。」

「我還老了呢……」安樂侯的聲音又小又委屈。

「現在，請父親將那兩封信的容說給兒子聽罷。」裴融恍若未聞，步步。

安樂侯磨蹭許久才道：「第一封信，說了你和國丈府鬧的事，你總是報喜不報憂，有大事總瞞著，生死攸關也不吭氣，我看了很是后怕……怪兒媳婦不肯與我說，一個年的婦道人家，能做什麼？盡瞎鬧！也是運氣好，不然真是害了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的，為父也不能活了！」

裴融眼看話題又要跑偏，提醒：「父親的心兒子知道，請您繼續說正事。」

安樂侯瞪他一眼，低聲音怯怯地道：「信里又說，陛下在你邊放了探子……為父真是日夜不安，就怕你們年輕不懂事，做出什麼犯了忌諱的事，惹得龍大怒，抄家滅族……」

「父親多慮了，我們只有家，沒有族。最多就是我父子二人一死而已，其餘族人也是陛下的宗族，安全得很。」裴融有一說一，懟得安樂侯乾瞪眼，咳嗽一連串。

「第二封信，說了知業和從前那件事，又說檀氏懷恨在心，先是弄死了知業，再一心只想把你哄好了一起對付我，想讓我不知不覺、悄無聲息地死去。你自來嫉惡如仇，還如此寵放縱，為了，整個人都變了，定會被蠱蒙蔽……我能怎麼辦……」

「所以您就天天瞎折騰？能得什麼好？只是讓萱萱娘更反您。要我就天天哄著，心。」裴融氣死了，有心想說他爹真是一家獨大太久，啥沉得住氣和有手段都不懂，又怕把人給教壞，難收拾，只能生生忍下來。

「只有兩天兩夜而已，而且我是真病了，真被嚇壞了，讓大鵝叼我是真有其事對吧？把知業弄死也是真有其事吧？這心？」安樂侯生氣地道：「你終於肯承認確實煩我、嫌棄我啦？你就護著！看我病得要死，嚇得半死也不肯說半句不好。你是令智昏！你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安樂侯抱怨著，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同時還往上翻白眼。

裴融長嘆一聲，塞顆藥丸到他裡，坐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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