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檀悠悠總算弄清楚了始末。

鍾希罌之所以對裴融從深到深恨，關鍵點在於上次他找上門來鬧騰之後。

裴融說得很是輕描淡寫：「京中權貴子弟，他欺負得人，別人也欺負得他。初二那日我們去壽王府赴宴，他也尋了去。恰逢那日貴人多，他遠遠看著我，卻因懼怕壽王等人不敢過來。開宴時讓人給我酒中下了葯，又引我去花園子裡頭，我心裡記掛著你，沒敢多喝，自然也就沒上當。

不知他是怎麼回事，竟然招惹了福王本人，福王當即命人廢了他的第三條。因為事關皇室面，兩邊都沒聲張。這些日子之所以一直沒見著這人，是因為他一直在家養傷。事後不知為何，他就怨恨上了我。他妻子之所以針對你，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福王妃對他妻子不客氣，也是因為知道這件事。」

檀悠悠興地道：「他竟然對福王手了嗎？福王長得好看不？年紀有些大了吧？」

「又在想什麼？」裴融低聲呵斥：「那是長輩！你這樣未免有些不太敬重。」

「我就是好奇嘛。」檀悠悠撇，看裴某人正義凜然的樣子。把自己說得像朵白蓮花似的，好像這事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純屬意外和鍾希罌本人自作自。實際上萬事皆有因果，哪有那麼巧的事？

「黑蓮花。」檀悠悠自言自語。

「什麼？」裴融沒聽清楚。

「我說那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在宅竟然一無所知！夫君回家也沒和我提過一句半句的，真是沉得住氣。」檀悠悠鑽進他懷裡，討好地道：「夫君，若有一日我倆不合適了，一定好聚好散啊，千萬別黑我。」

裴融把推出去：「我不想和你說話，沒個正形。」

檀悠悠死皮賴臉：「接著往下說唄。」

裴融深呼吸之後才繼續道：「鍾希罌這些年胡作非為害了不人，手上至得有一二十條人命，據我所知，這些人的骸都被他悄悄理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這些骸，並且找到合適有力的人指證他……」

檀悠悠聽得骨悚然，人之惡，往往超出正常人想像太多。就不明白了，這麼個玩意兒，為什麼要一直留著他禍害人間？皇后無子，還要被這麼個東西拖累，難道就不想清理家門給自己積點德？

「積德？積德哪有面重要？」黑暗中，裴融輕笑出聲，溫暖微繭的大掌輕的背脊，笑道：「越是居高位的人，越是看重眼前，至於死後……誰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這話就有些悲涼了，檀悠悠張開手臂環抱他，小聲道：「多做好事的人會有好報的，真的。我就是現的例子呢。」

裴融又笑了，輕拍的背脊，溫聲道：「睡吧，睡吧。」

檀悠悠迷迷瞪瞪的道：「那咱們說好了，這件事必須我倆一起做，你不許背著我單幹，不然我就按照自己的方法來……」

裴融「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沒答應。

次日一大早，裴融剛起穿，檀悠悠就跟著起了床，手腳麻利得與平時不像一個人。

「你有事？」裴融不得不特意過問。

「我怕你丟下我啊。」檀悠悠一本正經地跟著他進進出出，他鍛煉，也站在一旁躍躍試。

裴融想到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作」，嚇得冷汗都出來：「你進屋去練，別在這裡弄。」

讓下人看見，他索不要活了吧。

被嫌棄的檀悠悠氣鼓鼓地甩著袖子回了房，不然他以為的小翹是怎麼練出來的呢？

上課時，為了防止裴某人溜，檀悠悠提議兩邊組合一起上，省得姣姣覺著自己太辛苦，安寶被弄讀死書的小呆瓜。

裴融一眼看穿了，卻順了的意。

結果就是，倆孩子用三分之一的課時學會了當天的容，三分之一的課時玩球，最後三分之一打了一架，姣姣本就搖搖墜的門牙掉了，安寶的胖屁被踹了一腳，手背上被抓了兩條指甲印。

倆孩子各自瞅著自己的先生「哇哇」大哭，眼淚不要錢似地往下淌個不停。焦躁的裴融拿著戒尺命令他們閉，沒人理。檀悠悠端出一盤剛出蒸籠的小蛋糕，又許諾連著三天都給他們做吃的，倆小壞蛋立刻眉開眼笑，圍在邊邊吃邊討好，等到分開時已經和好如初。

姣姣那顆牙齒其實早就該掉了，是壽王世子妃心疼，一直不忍心給拔。雖然如此，檀悠悠和裴融還是決定親自送回壽王府，當面與壽王府的人說清楚。

以往檀悠悠都是在二門登車的，今天偏就跑到大門外，先給隔壁潘氏送了一盤小蛋糕，才又笑瞇瞇地登了車，不忘掀開車簾和站在門前目送他們的安寶揮手。

「行了。」裴融替把簾子放下，目不經意地掃過不遠的茶水攤。攤子上坐了幾個人，其中一人行商裝扮，已是在這喝了半天的茶水，見他們離開，也就跟著離開了。

走到四一書鋪前，那個賣糖水的小販正歪戴著草帽打瞌睡，檀悠悠生怕他睡過頭沒發現自己出了門，特意柳枝去買了一碗糖水提醒他。

裴融覺著是多此一舉，檀悠悠理直氣壯地懟回去：「誰不知道我饞？他才來這裡賣糖水，我看到了卻不肯嘗嘗，那不是很奇怪嗎？」

裴融說不過，決定大丈夫不與小子一般見識，默默地閉上了。

姣姣縣主拍著小手給檀悠悠鼓勁：「先生真厲害，駁得安寶的先生啞口無言，將來我也要像您一樣！」

檀悠悠糾正：「什麼安寶的先生，那是我的夫君，你該他兄長。」

姣姣認真地道：「不對，您是我的先生，他是安寶的先生，不一樣的。」

小孩子的邏輯沒法懂，檀悠悠扭著頭從簾子隙里看，只見賣糖水的也收起攤子走了。

所以，這一位又是誰的耳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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