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宣尚有猶疑。

　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商紂王帝辛，乃古往今來最后一位人皇，當時的商王朝國力衰微，貴族、舊勢力橫行霸道，奴役百姓，面對這種況，帝辛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改，他頒下了諸多利國治民之舉。”

　“其一鼓勵農商，發展農業，布仁施德于天下萬民。”

　“其二削弱貴族權勢。”

　“其三準備廢除奴隸制。”

　這三項，又有哪一項是暴無道？！

　“到了帝辛中期，國力已經趨于穩定，這時的帝辛，又開始開疆闊土，商王朝的版圖，在那時擴展到了山東、安徽、江蘇一帶，可謂是功在千秋。”

　“只是隨著他對商王朝的整改越發深，越來越多的了當時舊族的利益，使得商王朝岌岌可危，外有周王虎視眈眈，打著商紂王暴、荒的大旗，意伐紂。”

　“有舊族勢力盤錯節，想要掣制紂王，外呼應之下，就形了一龐大的伐紂浪，商紂王最后，自焚于鹿臺，也背上了千古罵名。”

　當時的天下，是舊族說了算，百姓們在舊族的迫下，他們的聲音，淹沒在舊族的統治下，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梁景宣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世人皆言，鹿臺厚稅于百姓，是紂王無道之鐵證。

　可他向來喜歡讀史，遍閱藏書，從一些典籍中，尋出了一些蛛馬跡，據記載，鹿臺實際上是府、庫、倉、廩，也是制作兵、禮車以及田的場所。

　后戰國時期，也有類似的建所。

　分明表達了這位人皇，對軍事、農工的重視，這樣一位人皇，怎麼能是荒無道之人？

　這歪曲著實有點厲害。

　梁景宣不是傻子，也明白父親的意思，若他們父子二人能拿下大周的江山，將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

　焉知大周朝，不是下一個商王朝和秦王朝？！

　誰也不知道，在北狄進犯之際，朝廷和梁王，一個就始皇天子，一個就大地人皇，進行了一場不見硝煙的博羿。

　始皇統一華夏，落了一個暴秦之名，卻奠基了千秋漢治。

　帝辛削弱舊族勢力，荒無道之名代代流傳，卻奠基周朝八百年中興鼎盛。

　自古王敗寇，莫過于此。

　——

　首戰后，軍中的將士們心中都憋了一口氣，卯足了勁想要打回去。

　殷懷璽時常與眾將議事，了解九宮八卦陣在戰場上的優劣，優化陣形，調整戰，以期將陣形的威力運用到極致。

　各軍之間，也時常聚在一起訓練陣形的配合與運用。

　冬后的第一場雪，揚揚灑灑地飄落。

　呼嘯的寒風，宛如野怒咆。

　自古以來，春生、夏長乃生發之時，擅開兵戈者，倒行逆施，絕生靈之生機，天怒人怨，人神共憤之。

　而秋收、冬藏，主肅殺，還與天清地明，是將義兵，行天誅之時，故而只要與肅殺相關之事，大多都是在秋冬進行。

　戰爭亦如此。

　虞窈抬頭天，烏沉沉的天空，雪花揚揚灑灑，越下越大，想來冬的第一場雪會下很久，很久。

　等這一場雪停下，殷懷璽就會主出兵。

　在冬雪初融之前進行反攻，為北境爭取春日的休養生息，以免狄人在春天滋擾，耽擱了民生大計。

　只是！

　虞窈下心中的翻涌：“我觀軍醫所里的軍醫們，于傷科止經驗老道，但對于治，似乎并不通，大部分傷的戰士，除了用一些外傷藥止、消炎，阻止傷口惡化，幾乎全靠強悍的素質自我痊愈。”

　外治、療、休養，缺一不可，如此可以輔助，加速戰士們的恢復速度。

　明夫人語氣有些無奈：“北境缺乏藥材，并不能為戰士們提供更好的治療，今年還好些，往年……”

　虞窈默了一陣，這才道：“也難怪，我在軍中幫忙救治傷兵，照顧傷患時，發現大部分戰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勞損與暗傷，想來許多戰士，不到四十就不得不因傷病退役同，后半生也會病痛纏，凄涼無比。”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

　明夫人神有些黯然：“周厲王妃從前也提過這事，并且打算培養一批擅長療的郎中，幫助軍中的戰士調理，但一來，培養擅長癥的軍醫非一日之功，其中耗費，日深月久，二來北境缺乏資，藥材經不起耗，三來北境醫療條件太簡陋，想要培養一位醫高明的大夫，很不容易……”

　虞窈心里并不好。

　想要改善這一應況，并非招募一些擅長癥的大夫就能解決，而是需要改善整個遼東的環境，使人人食有糧，有穿，病有治。

　孫伯回到北境之后，就辦了藥學堂，培養更多的郎中，只是其中一環。

　明夫人聲音低落：“狄人強壯，人高馬大，天生就有一蠻力，我大周戰士在魄和力量上，與他們有天生的差距，唯有韌和耐力，要勝過狄人良多，只是韌和耐力，需要高強度的訓練，為了戰勝狄人，戰士們往往需要付出數倍的努力。”

　虞窈嗓子眼發：“高強度的訓練，會對造一定的勞損，需要輔以藥調理，否則……”

　訓練量加倍，訓練強度加大，可大多時候，戰士們的伙食，卻只有高梁糊糊，參了糠的饃饃，摻了玉米桿的窩窩頭，并一些紅薯雜糧。

　明夫人苦笑一聲：“軍中并沒有這種條件，戰士們從進軍中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在支自己的，預支往后的健康。”

　虞窈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就在食療藥膳上多下些功夫，簡單的食材，搭配一些常見的藥材，往往能起到療養的功效，再配以香藥輔助調養，雖然見效比較緩慢，但多是能起到作用。”

　明夫人眼睛一亮：“關婆子每日照著你給的藥膳方子做藥膳，我吃了七八日，就吃出了好歹，這段時間，不睡眠好了一些，手腳冰涼，不易轉熱的病也都改善了一些，若能將藥膳推廣到軍中，不僅能改善一下，戰士們的伙食，還能兼顧調養，那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