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底下的柴‘啪’的炸了一聲,顧綰回過神,不由的暗罵自已還沒吃飯就撐著了,戲文里的事兒也能當真?也值當套在自已上想半天?
真是閑的!
看看鍋,面條剛好了。
抄起笊籬手腳麻利的盛了一大碗,連鹵子一起端著給蕭烈送去。
蕭烈還保持著走時的姿勢,老老實實的趴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聽見門響也沒。
顧綰下意識放腳步,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蕭烈突然張眸沖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沒心沒肺的樣子著一傻氣,也正因為如此,那笑容便格外的干凈純粹,閃閃發。
顧綰雙眸瞬間被這個亮閃閃的笑容點亮,什麼殺人的嫌疑、什麼戲文里的寡婦、什麼來歷不明……所有的霾都在這一瞬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都明起來。
不含雜質的笑容同樣取悅了蕭烈,蕭烈心底一片燦爛,臉上的笑容越發收不住。
心好胃口就好,蕭大爺吃嘛嘛香——包括滿滿一大碗濃黑的苦藥湯子!
他這麼聽話,顧綰心自然也好。
喜孜孜的端著空碗回廚房,一進門就瞧見被小葉折的那燒火。寡婦、書生、來歷不明……小葉那些云山霧罩的話瞬間又涌上顧綰心頭。
“滾!”顧綰一腳把燒火踢到角落里,回手給自已盛了碗面,大口吃著,不讓自已想那些有的沒有。可越是這樣,小葉的種種異常就越在腦海里打轉,怎麼也不去,反倒越來越清晰。
一下停住筷子,咬著想了一會兒,起去找蕭烈。
蕭烈趴在床上昏昏睡,瞧見顧綰進來,挑起眼皮兒哼唧道:“我好困啊。”
韋郎中開的藥中有安神鎮靜的份,犯困是正常反應,不困才……
顧綰心里松了兩分,聲道:“困就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兒!”
“那你坐這兒陪著我!”蕭烈習慣提條件。
顧綰了手指,“折騰一早上我上粘的厲害,我去洗個澡。洗完了再來陪你!”
蕭烈挑眼皮兒瞥了一眼,雖說這會兒洗澡有點奇怪,可瞧臉上汗津津的,確實很不舒服的樣子,再加上干凈,蕭烈也沒多想,哼哼唧唧的‘嗯’了一聲,“那你快點。”
“好!”顧綰轉出去,臨到門口又回頭看了蕭烈一眼。
蕭烈呲牙沖一笑,顧綰神一僵,升出一愧疚。
回廚房燒了一大鍋洗澡水,又回屋拿了換洗的服,一切準備妥當,顧綰卻沒服進浴桶。
一邊手把浴桶里的洗澡水攪的嘩嘩響,一邊盯著浴房臨時放的柜子出神。
半晌,終于咬牙下定決心,打開柜門揭開柜子下面的底板,出一個黑黢黢的口……
嘩嘩的水聲傳進東廂房,本該昏睡的蕭烈慢慢坐起來,揮手把在暗的許樂進來。
“都查到了什麼?”
“回王爺,屬下無能讓那個神人跑了……”
許樂的聲音順著蕭烈床下一特殊的裝置,傳道。
黑暗中,顧綰腦子嗡的一聲,渾的全沖到頭頂,令有一瞬的空白。
王爺?!
那傻子……竟、竟然……
極度的震驚過后,再次聽清許樂的聲音。
“……小葉本名葉是永城捕快葉詠收養的孤兒,自小在外學藝,前年葉詠因公殉職,刑部恤,特準他就頂替葉詠進永城縣衙做了捕快,為人熱心卻沒什麼親戚朋友,獨自住在這條街街尾……”
蕭烈呵聲冷笑,孤兒、自小在外學藝、沒有親人……這世聽著有鼻子有眼的,細一想都是查無實據的廢話。
說白了,這小子就是憑空冒出來的,沒人知道他的真實份!
“他和賈半仙是什麼關系?”
“據說是賈半仙當年尋親未果時曾到衙門找人幫忙,認識了小葉。后來賈半仙買這個茶館,就是小葉做的中人。因此兩家一直有走,賈半仙去世,因為沒兒子摔盆扛幡,蕭娘子就認他做了干弟弟……”
蕭烈又是一聲冷笑,真是好算計!
不但悄無聲息的在小綰邊埋下一枚釘子,而且讓小綰對這枚釘子生出親,挑撥離間都可以當關心來說!
這等手段,連他也得聲好!
不過……“他明明比那丫頭大,為何反認做弟弟?”
如此反常,小綰就沒懷疑過?
“這是永城特有的風俗,沒兒子的人家會為了出殯臨時認個干兒子,而且這個干兒子不論年紀大小,都管干親家的姑娘姐,據說是為了不折干兒子的福壽,有啥霉運都讓姐姐扛的意思。”
這解釋雖說有些兒戲,但也說的過去,起碼不是又一重算計小綰的手段。
然而,蕭烈的眼底還是殺意橫生。“讓小綰替他擋霉運?他也配!”
啥?
許樂一臉狐疑的瞧著蕭烈,暗道自家這位爺是不是想顧王妃想癔癥了?怎麼管蕭娘子王妃的小名呢?
“蕭娘子就是小綰!”蕭烈沒打算瞞他。
啊?
許樂大驚,他原以為自家王爺只是為了找個地方藏份才一直留在這兒的,對蕭娘子心也是因為柴禾干久了,沾點火星子就著的緣故。做夢也沒想到……
“那、那您準備怎、怎麼置顧王妃?”許樂半天沒找到自已舌頭。
“怎麼置?”當然是拎回京,好好的……置!
這樣那樣再那樣……
蕭烈心中閃過無數花樣兒,笑意不自覺的便涌出眸底,剛要說‘替正名’,屋頂驀的傳來袂破空的聲音,接著房瓦咯的一聲輕響,顯然有人在聽。
是小葉!
許樂聽聲辨人的功夫極高,立刻指了指桌上那枝絹花的假葉子,向蕭烈暗示來人的份。
來的正好!
蕭烈眸陡厲,倏然提高聲音咬牙切齒的道:“那賤婦做出那等丑事,剝皮筋、碎尸萬斷都輕饒了!非要讓丑態百出生不如死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戲弄這麼久,為的不就是這個嗎!真以為我喜歡那張丑臉不?”
“哐啷”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麼東西摔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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