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芹葙同意，想必太子也是同意的。

　但是這并不妨礙楚見到殷遲楓的時候莫名心虛——

　給人家打工，拖家帶口的可還行。

　于是楚殷切地起了個大早，換了臉上的藥之后，去東宮的小廚房一手。

　東宮的小廚房在正殿的后面，規模還不小，食材眾多，鍋碗瓢盆燉鍋砂鍋一樣不缺，是各種幸好的道就有幾十把。

　……不愧是能做出來堪比滿漢全席，國宴膳食的廚房。

　不過楚只想做個小米粥切點爽口小菜。

　*

　殷遲楓每日天不亮就會去后殿空曠的院子前練劍。

　然而今日，不跟他同睡一屋的楚突然起得極早不說，后殿的小廚房也吵吵鬧鬧的。

　是楚在跟廚娘嬉笑。

　“昨晚那佛跳墻真是你做的？特別好吃！田姨教教我唄？”

　甜，開朗，格好。

　年紀略長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孩子，把田姨夸的合不攏。趁著灶上熬著粥，當真同講起了做法兒。

　啟明星逐漸暗淡，天邊亮起了一線白。

　富麗堂皇卻冷清孤遠的東宮，似乎在這一瞬間變得有煙火氣起來。

　卷著袖子，出一小截白的發的小臂的笨拙地燒著火，嘰嘰喳喳撒著讓田姨說慢一點，兩人從佛跳墻討論到了東坡，開水白菜。

　然后突然想起了什麼，皺著臉轉小聲問擇菜的田姨太子挑不挑食，這些會不會太過寒酸，人家不吃。

　冬日的晨風很涼，將小廚房烘熱的煙火氣吹了過來。

　殷遲楓拿著劍站在奢靡的長廊下，頭頂的琉璃宮燈散發著淡黃的暈。似乎他所在的地方，跟的簡陋廚房是兩個世界。

　*

　楚已經去給韓姨娘送了早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虞寂淵眼地盯著桌子流口水。

　他昨天被捉回來可是被叮囑過了，今日開始得教楚。

　不不愿地起了個早，結果剛走到正殿門口，就聞到了一濃厚的米香！

　“師妹！真的是你做的麼師妹！”虞寂淵了把哈喇子，“賢妻良母啊，為什麼粥也會這麼香！”

　因為楚考慮到自己的特殊職業，特地主地積極配合芹葙試毒，還拉著虞寂淵也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角搐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東宮呆久了，日大魚大的，偶爾見到小咸菜才挪不步？”

　倒也沒放什麼，小米粥里放了一點青菜沫。不過這種土灶大鍋熬粥的確格外的香，熬煮的時間又長，小米爛，上面泛著一層金黃的油花兒。

　早就在凳子上坐好了的殷遲楓瞥了眼虞寂淵，下微揚：“孤的。”

　換言之：都是老子的，沒你的份兒，趕滾。

　“就一些粥你至于麼？！”虞寂淵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平日里這個時辰他都已經忙去了，一天到晚神出鬼沒。怎麼今日還悠哉悠哉坐在窗邊曬太，手里還裝模作樣拿著卷竹簡看書？

　而且這莫名的傲護食的既視是怎麼回事啊……

　“我做了好多，虞公子……”話還未說完，對上殷遲楓掃過來的眼神，楚立馬改口，義正言辭道：“去吃田姨做的早膳吧，這些都是殿下的。”

　虞寂淵：“？？？”

　*

　楚習慣早上吃的清淡一些，有些忐忑像殷遲楓這樣含著金鑰匙出生，頓頓都能吃得起滿漢全席的真·天之驕子會不會嫌棄。

　但意外的是，殷遲楓雖然沒說，但粥還是喝了三碗的。

　許是吃人短，殷遲楓沒有提韓姨娘的事找算賬。吃飽喝足了之后，方才慢悠悠出宮去慎刑司了。

　虞寂淵幽怨地一邊啃著一邊教楚他們虞家絕學，越吃越覺得里的太過油膩。清清淡淡的濃稠小米粥，小蔥拌豆腐，拍黃瓜……

　吸溜。

　唉，他這被請來救命的下代神醫簡直太沒牌面了，就吃點青菜米粥他們東宮都不給！

　一個宮人低著頭匆匆過來請安：“娘娘，楚大將軍求見。”

　楚大將軍……原主爹？

　楚沉迷于切虞寂淵的脈現場實，對比虞寂淵給看的醫案，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忙著呢，沒空，讓他先回去吧。”

　宮人應了聲，去回稟楚凜。

　“沒空？？！”楚凜站在東宮門口，一輕甲威風凜凜，臉鐵青。

　楚鈺寧也太不懂事了。

　這是還在生他的氣？

　楚凜深吸一口氣，頂著周遭路過的宮人的好奇的視線，低了嗓音：“那請你幫忙給太子妃傳句話：你是太子妃，得有氣量。一點小事氣這麼久，何統？！”

　宮人兢兢業業當傳話筒。

　楚頓時就被氣笑了。

　今早芹葙說，楚大將軍昨天下午就回將軍府了。剛剛還在想，原主的這位不作為的親爹在回家發現三兒被二兒毀容替嫁殺氣狂魔，會是什麼反應。

　結果上門來罵沒肚量？

　exm？

　這事兒擱誰上能有肚量？

　“媽的智障！”楚忍不住口吐芬芳，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讓韓姨娘知道楚大將軍回來，現在已經確定了——

　告訴個屁！

　和離！

　絕對要和離！

　狗男人，吃屎去吧！

　娘貌如花，溫善良，還有個太子妃閨，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養一后院小狼狗它不香麼！

　*

　楚凜沉著臉大步走出皇宮。

　在宮門口，卻到了他的大舅子，英國公。

　“老楚！”英國公衛欽迎上來，笑容和煦，“上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出來。”

　楚凜神微松，有些埋怨：“都是你跟你妹妹，把鈺寧慣的，無法無天。”

　衛欽眸閃了閃，“嗐，不過是一時使點小子罷了，過兩天自個兒就找你認錯來了——不提這個了，去我家喝酒去！我新得了兩壇子芙蓉醉，咱們不醉不歸！”

　衛欽不由分說攬住楚凜的肩膀將他推向自己的馬車。

　楚凜心里掛念韓姨娘的病，本想著下朝敲打完楚鈺寧就立馬回家看看，卻又上了大舅子。

　然而推拒的多了，大舅子不高興起來：“老楚，你老拒絕我，是看不起我，還是家里藏了個娘？”

　家里當然有娘了！

　……但是楚凜不能這麼說。

　他只好著鼻子上了衛欽的馬車。

　衛欽跟在楚凜的后。在上馬車前，給不遠樹下的小廝使了個眼。

　小廝會意，匆匆朝將軍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