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睫輕,這才想起方才的丑事,的喟嘆了聲,捂起了臉:“今日惹了我父親生氣,被他罵了,若不是我機靈,說不準他就要揍我了!”
“是以你便來觀里躲風頭?”
玉照輕哼了一聲,頗為信誓旦旦,道:“怎麼可能吶?我只是不想跟他鬧起來,我又豈會怕他?”
趙玄聽了不失笑,“既然這般,你又是為何哭?”
玉照想了良久,才笑道:“我的眼淚就是這樣”
出手指比著:“只要有一點點難過或者是傷心、或者是生氣,很容易就流出來的。”
趙玄搖頭,勸:“這是脾氣執拗,流淚傷,你以后莫要哭了。”
玉照聽了拉長了臉,第一次覺得道長不會說話,以為是想哭?!
上一次道長惜字如金,通通沒說幾個字,這次兩人竟然有來有往說了許多話,玉照覺得,這就是兩了。
恰逢門外李進麟敲門,趙玄頷首道:“進來。”
李進麟手上拎著一個食盒,微微弓著子,目不斜視緩緩。
“新出爐的糕點......主子可要用些?”
玉照只當他是道長的小廝,清修在此的道長,凡數家境一般都不差,自然不疑有他。
早聽說紫觀里的飯菜糕點別致好吃,可上次來匆匆就回去了,沒吃著。
如今聽了便抬頭著他手上拎著的食盒。
趙玄桌面上擺不下其余雜,見此便道:“給這位姑娘端過去。”
“是。”
李近麟人長得高壯,心思卻難得的細膩,恪守本分,從不多問一句,這也是趙玄將他放在自己邊的原因。
李近麟上前打開食盒,從里邊端出尚且溫熱的糕點盤,每樣糕點模樣小巧致,卻都只有一小塊,四樣糕點擺在一起形狀各異,人頗有胃口。
玉照道了聲謝,便雙手捧著盤子,放到了自己上。
那邊李近麟剛把食盒闔上,還未來得及燃香沏茶,趙玄便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李近麟心下訝異,不沏茶難道客人干吃糕點?
他收起心思垂著眼走出了殿,還心的掩上了門。
玉照注意全在糕點里,拿了塊芙蓉棗泥糕,小口小口吃了起來,過了會兒開心道:“外邊的皮干的不好吃,里頭的棗泥可甜了。”
并且不解道:“棗泥這麼好吃,為何不全用棗泥呢?”
趙玄心早已不在經書上,可他仍是目不離筆尖,即使這般,對面姑娘的一舉一,似乎他都能看的見,聽著的話,趙玄便能猜測到姑娘是什麼表。
明明坐在他對面,兩人離著有些距離,可趙玄總覺就坐在自己旁邊,甚至是湊著他耳邊說話。
他不說話,甚至刻意去屏蔽掉小姑娘發出的聲響舉,果然,這般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見沒人搭理自己,又過了一會兒玉照便覺得索然無味,拍了拍手上殘留的糕點屑,站起了,見道長還是沒看,一直在抄著經,筆尖飛速,都不帶給自己一個余。
玉照有些生氣,不發出聲響,靜悄悄的走了。
原本心無旁騖抄經的趙玄忽的停下了筆。
著窗外已經暗淡的天,失了神。
趙玄在兄弟中排七,于一個不長不的位置,為人父母中間的孩子總歸不像前面的孩子得看中,也不像后邊的子得寵。
太后生有三子一,長重華長公主,長子梁王,再然后便是趙玄,同胞弟弟安王。
他能當皇帝,卻是與生俱來的。
華太后并非先帝元后,原先只是先帝后宮高位妃嬪,生重華公主同梁王時,這兩人都是庶出,等元后病逝,華太后被立為皇后,第二年趙玄才出世。
元后無子,是以趙玄即使不長不,一出生便占了嫡子的名頭,也應著這個與眾不同的份,他與兄弟關系冷淡至極,華太后子并不淑嫻,相反十分嚴厲刻薄,加之生他時是難產,險些一尸兩命,因此多有厭惡這個孩子。
趙玄就像是個天生的皇帝,出生開始便顯現出不凡來,早慧敏銳,子比起大人都要沉穩,自小便與道有緣,便是大他許多的兄長在他面前都鄙的像個頭小子。
他年登基,初時在顧命大臣與華太后的迫下從不顯山水,等后來大權在握便立即鋒芒畢,連華太后都懷疑這借肚子生出來的皇帝是不是地獄惡鬼投的胎。
到了這些年,權柄回歸后,趙玄倒是又沉心下來,恢復了時的子。
李近麟在趙玄邊伺候多年,不敢說將皇帝的心思,但比起旁人多了幾分得心應手,他知曉皇帝方才不愿意在那姑娘面前暴份,因此便口稱他為主子,而非陛下。
李近麟等玉照一走,便在外邊探頭進來問:“陛下,可要傳膳?”
趙玄不重口舌之,一切都隨簡,來觀里靜修更是簡單,一日三餐,一餐不過一飯一菜,再好侍奉不過。
便是遇到不合口味的飯菜,他仍能不聲的吃完。
可李近麟卻從不敢含糊,他伺候的是天子,是圣上,是這片天下的主人。
用食自然都是宮中帶來的,便是剛才那糕點,也是從宮中送出來的,哪里敢真用觀里的飯菜?出了差錯他十顆腦袋也不夠用。
趙玄道:“傳膳吧。”
不經意間見到玉照方才捧著吃的糕點,啼笑皆非。
挑食的厲害,外邊干的皮不吃,只挑著吃里頭的甜仁兒,偏偏這糕點是送來的趙玄吃的,宮中廚役知曉陛下不喜甜食,自然沒包什麼餡。
是以這餅吃得玉照一肚子氣,將皮擰的七零八落,卻將里頭甜仁兒吃得干干凈凈。
便是李近麟見著這一幕,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姑娘瞧著挑食的很。”
趙玄聞言不贊同道:“挑食傷。”
李近麟跟他待久了,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說了句:“陛下今晚可要留宿?”
明日休沐,可后日是要上朝的。
趙玄淡淡點頭,之后對著經書不言不語。
李近麟不知他想些什麼,也不敢打擾,不知不覺,外邊月升起,落下滿地銀輝。
......
......
晚上玉照溜回了留宿的院落,雪雁雪柳見還沒回來,著急萬分,險些報了去。
見到玉照好生生的走了回來,頓時松了一口氣,幾個侍自小跟玉照一塊長大,老太妃又是個憐丫鬟的,對著侍都好得不得了,是以們平素與玉照頗有些無顧忌。
墜兒將拭房的帕子往地下一丟,氣急敗壞嚇唬:“姑娘去哪里了?我們幾個找了你一圈!這眼見天都快黑了,京城可不比江都,壞人可多了......”
玉照無奈:“你這可是睜眼說瞎話,天子腳下,哪個壞人敢來?嫌命長不?不是走前跟你們說了麼,我就去上次的殿里看道士抄經,你們為何不去找我?”
墜兒一聽更氣了,“還說呢,那哪里是什麼殿?我去找被人攔在門外,說里邊本不是燒香的地方。”
玉照奇怪:“不是燒香的地方?怎麼可能?我可看見供著神君呢。”
“這就奇怪了,那些人為何攔住不讓我進去?”雪柳也是不解。
雪雁報著一爐子過來,往里添了燒的通紅的炭火,一邊忙一邊猜測著:“恐怕是私供的神君,京中有的是豪奢之家,花大價錢去道觀里擇一偏殿私供的神君,請專人日日抄經打坐供奉神君,只這神君只保佑自己一家,花了大價錢的,怎麼肯旁人進去供?”
雪雁本就是丫鬟里最聰穎的一個,從小是跟著玉照一塊兒讀書識字的,幾人聽了都嘆雪雁聰明,這都能想到。
玉照聽了也慨:“怪不得呢,里頭那個道士一天到晚的抄經,原來是為了掙錢啊。”
幾人聽了心下都慨:“普通百姓養家糊口不容易。”
玉照心想,那道長要是缺錢,便找自己啊,自己別的不多,就是銀子多。
觀里的院落,是有小灶開的。
玉照錯過了觀里的晚膳,幾個丫鬟給另起了一個小爐灶,京城春日晚間仍是涼颼颼的,比江都冬天差不多。
玉照多加了兩件裳,坐到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鍋邊,發著呆。
京中偏冷,到了冬日更是滴水冰,普通人家要是冬日不燒暖爐,菜還沒上桌就凍的邦邦的了,是以天子腳下便流行起暖鍋子,一邊煮一邊吃,大冬天的往里熱乎的吃也爽快。
趙嬤嬤留侯府了,沒人盯著,玉照就招呼雪雁雪柳墜兒三人一塊上桌吃,幾人小時候常常沒大沒小,長大后三個侍才收斂了許多。
今日沒嬤嬤在旁邊盯著,四人又如同小時候一般,著鍋邊做,往燒開的鍋里丟進去食材,
切片的香菇,火,碧綠的菜,切得薄薄的片,只要有銀子,哪怕是在道觀里,都能吃得瀟灑。
玉照頭一回吃,覺得比往常吃得山珍海味都要來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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