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過窗徐徐吹進來。刑警的聲音,嗡嗡嗡嗡就在耳邊。簡瑤隔著圓桌,看著薄靳言。刑警們大概都商量好了,沒人看他。安巖紅著臉低著頭,方青一臉看破一切的淡漠。
薄靳言的臉,慢慢紅了。
他抬著頭,朝著和方青的方向。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然後手扶了一下臉上的墨鏡。
他一句話也沒說。
也不說話,只這樣默然坐著。
曾幾何時,和薄靳言之間,也有了這樣相對無言的時候?
“……要不我們先請簡瑤和方青,說一下他們的意見。”邵勇的聲音這時進來。
簡瑤答了聲“好”,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心卻好像依然躺在一片冰冷的荒原上。
“我們有以下幾點初步結論。第一,兇手是有預謀的殺人。聶拾君夜跑的習慣,知道的人並不多。兇手跟蹤觀察過,並且選擇了非常合適的謀殺時間,和的跑步線路上最合適的謀殺地點。在實施完整個謀殺後,也沒有撞見目擊者。並且他還提前準備好繩索、料、手套等完備工。所以,他既不是一時興起、沖殺人,也不是隨機撞見一個夜跑者就殺死。聶拾君,是他經過挑選後的目標……”
的聲音漸漸平穩下來。想,真是奇怪,自己不是沒有想象過跟薄靳言重逢的景。以為自己必然非常悲痛,激,也許會沖上去抱著他大哭,責怪他,捶打他,原諒他。可真的發生時,原來一切都這麼安靜。
安靜得好像只是人生轉了個彎,又遇見了曾經的他。
“第二,兇手經常在聶拾君居住的租住屋附近、或者公園附近活,並且很有可能就住在這附近。《地理學上的犯罪心理學》告訴我們,無論兇手是因為何種原因殺人,他和害者,必然之前就在某個地點相遇過。聶拾君這個人生活非常單調,經調查,經常活的地點,就是家、公司、公園,周末會去商場。在這四個地點裡,只有租住屋和公園附近,兇手是最容易逗留、觀察害者的,而且他最後也選擇在公園殺人,說明這是在他心理上非常悉的地點。如果只是在上班路上、商場匆匆一瞥,兇手居住地離這裡很遠,一是很難繼續跟蹤害者,二是在不悉的公園作案,對於一個新手來說,心理上會非常難以適應。
第三,兇手心思縝、計劃周全,行事幹淨利落。這也現出他的人格特點。“蝴蝶”對於他來說,一定有特殊的心理寓意。但我也注意到,他畫的蝴蝶,比較和。目前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第四,他缺犯罪經驗,是個新手。那麼為什麼挑選在這個時機,開始殺人,並且是用一種特別的方式殺人。必然跟他最近到的某個特定刺激有關。而聶拾君被他選定為害者,上必然有跟這個特定刺激相關的因素。所以,我們需要繼續深調查聶拾君,對害者了解得更多,就會對我們的加害者了解更多。
我們的結論,暫時就這麼多。至於兇手是否是神病態、連環殺手。因為只發生了一起案件,所以還有待觀察。”
說完後,眾刑警們都頻頻點頭。
簡瑤忍不住又看了眼薄靳言,他的面還是那樣平靜。可不知是不是的錯覺,覺他的角線條和了一些。
簡瑤突然按了按自己的太,想讓自己冷靜清醒一點。
是心理作用吧。竟然能覺到兩道灼灼的目,如同昨日,一直停在上。
是他用已經黯淡無的眼睛,始終凝著的方向。
那離家出走的,瞎眼神探。
簡瑤端起水杯咽下一口,滋潤近乎幹涸的嚨。
邵勇說:“謝謝簡瑤和方青,那麼靳言,你的意見呢?”
所有人的目又齊齊轉向他。
薄靳言靜了一瞬。
在這一刻,簡瑤突然想起了從前。而清楚地覺到,薄靳言必然也想起了。曾經多次,他與並肩,他點破的迷。用他的智慧,牽引長。
有時候是誇獎:“我們的犯罪心理之花,終於上路了。”有時候卻是毫不留地嘲笑:“真棒,你得出了三個結論,有兩個是猜的。”
……
“簡瑤今天的推理非常出,比我想象的……優秀多了。”他緩緩地說,“我再補充三點結論。”
簡瑤的嚨忽然有點堵。會議室裡是這樣的靜,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著薄靳言,看這位傳說中的瞎眼神探,還能得出什麼更有價值的結論。
薄靳言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他到旁邊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就放下。一個念頭沖進簡瑤的腦海裡:這裡的茶葉不夠好,他喝不慣的。只是不讓自己的口太幹而已。
然後他沉沉靜靜地開口。低沉悅耳的嗓音,冷靜中帶著疏離與倨傲,竟與從前沒有任何差別。
“一、兇手擁有良好的經濟條件,外形整潔面。他用以作案的塗料、繩索等工,都是最好的。這不能說明他就是該方面的專業人士,但至能說明他在經濟上沒有力。並且,習慣選擇好的。
一個將犯罪現場清掃得如此幹淨,並且作案有條不紊縝周到的人,不可能是一個外表邋遢、蓬頭垢面的人。那樣的行為是矛盾的。
二、更確切地說,兇手經常活的區域是租住屋附近,而不是公園。”
簡瑤心頭微微一震。
塵封多日的悉覺,湧上心頭。這個男人總是看得比更遠,更準,並且就在旁。
薄靳言頓了頓,說:“同樣是《地理學上的犯罪心理學》告訴我們,兇手分為獵取者、獵者、機遇者、下套者四種類型。獵取者在自己悉的地域附近尋找害者。獵者到某一特定地點尋找害者。以兇手的謹慎計劃風格,不可能想不到,這起案件發生後,公園將加強整個安保監視,很長時間只怕也不會有人敢往公園裡跑步。他若是連環殺手,將無法再在這裡作案,必須放棄公園。所以,’公園’這個地點,並不是他心理高度依賴的場所和固定狩獵場。也就是說,他不是在公園尋找獵的。這裡,他隨時可以放棄。”
簡瑤怔然。薄靳言此刻講的觀點已經有些深了,有刑警已出茫然神。但卻頃刻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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