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蹙眉:“什麼,分不出臟和干凈來?”
“唔……回主子的話,是這樣的。”劉五撓撓頭,啼笑皆非地蹙眉。死活連說出這件事的真相,都是臟了,“奴才聽聞,夫人最近神志不清,一直”
李兆淡淡地聽著,神很平靜,沒什麼喜怒。
劉五說完,李兆才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是,正是如此。”劉五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討好道,“先前那李夫人百般的折磨您,自己卻不覺得做錯了事。這會兒到您把做過的事原樣奉還,就不了了、瘋了。這人啊,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事不到自己頭上,就不知道什麼是委屈……”
李兆聽了片刻,打斷劉五:“行了,不要說了。”
劉五連忙道:“是。”頓了頓,又問,“主子,那李夫人既然已經淪落到了這般地步,咱們不妨就……”
劉五的手作勢往下一砍。
李兆淡淡問:“你想殺了?”
“這,話也不能說得這麼難聽。”劉五陪笑道,“鎬京這麼大,每一日都有人死去。咱家夫人為這些死去的人之一,不也是極正常的事嗎?”
李兆勾了勾,眼里卻沒什麼笑意:“是啊,正常得。何況這樣做,還能一了百了。是不是?”
劉五聽得咕嚕一下,咽了咽口水,忐忑地看著自家主子。
李兆的話聽不出喜怒,看似只是一句尋尋常常的疑問罷了。
劉五聽著,卻分明聽出了一危險。
他了汗,忙道:“主子,奴才不過白說一句罷了。真正做決定的人,其實還是您。何況主子您天縱英明,一定會做出最好的選擇來。”
李兆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劉五你跟在我邊,倒是學會了油舌的討好腔調。”
李兆這樣說,便代表他并沒有為這件事而生氣。
劉五徹底放了心,笑道:“奴才對您,就只有一顆忠心罷了。”
“你對我的忠心,我自然了解。”李兆頓了頓,語氣平靜,“只是夫人那邊,就不用非要殺了。”
劉五忙道:“是。”頓了頓,猶豫地問,“主子,您對這李夫人,是不是尚且心存同……”
“同?我怎會同。”
李兆挑了挑眉,有些啼笑皆非。
李夫人先前對他的百般待和蔑視,他可是沒有一天忘記過。
他又不是什麼善人,怎麼會以德報怨。留下李夫人的一條命,也并非是為了高抬貴手一把,而是……
李兆勾,默默笑了笑。
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了更讓人難。
先前是他一天天地熬著日子,領會著這個道理。
而現在,也該到李夫人會一下同樣的事了。
看見李兆那莫名的神,劉五連忙抬手打了自己的一下,笑道:“您瞧奴才這,又開始滿胡吣了。您雄才大略,又怎會抱有婦人之仁。”
李兆淡淡道:“行了,你下去吧。”
他可沒興趣,一直聽著劉五的胡說八道。
“是。”
劉五趕答應一聲,下去了。
劉五走后,李兆淡淡嘆了口氣。
想想劉五那奴才方才吹捧自己的話,他忍不住失笑。
婦人之仁?
是了,對普通人來說,他的確是沒什麼婦人之仁可言。
他殺伐果斷,出手便不容。自許多年前起,他便是北狄皇埋藏在大衍境最深的棋子。
北狄皇對他頗為嘉許,也著實教誨過他不東西。因此從許多年前起,他便明白許多道理。
譬如,不該對自己的敵人心慈手。
再譬如,更不可對敵人心……
只是一切規律,在他遇見秦歆的時候,都已經說不準了。
李兆微微搖頭,想想秦歆,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丫頭刁鉆得,跟他又對立到了骨子里。然而他對,并不討厭……不止不討厭,甚至稱得上是有獨鐘。
不過,秦歆邊已經有了個袁景知。
他到底該做什麼,才能將秦歆從袁景知邊搶過來。是否該和大衍皇帝聯手,一起將袁景知除掉呢?
李兆陷沉思。
他知道秦歆那丫頭心高氣傲,也知道聰明得。如若自己設計、著來到自己邊。那麼以秦歆的聰明和傲氣,一定會暴怒,甚至絕了自己和親近的希。
所以,他還是得想個其他的法子才行。
至于這法子……
李兆沉片刻,揚聲:“劉五,你進來。”
“是,主子。”劉五聽見聲音,連忙進來。他今天被李兆支使得像個陀螺似的,約也覺到了自家主子的一點異常,“主子您吩咐。”
“幫我更。”李兆瞇起眼睛,“我要進宮一趟。”
“進宮?”
劉五一愣。
這會兒已經是夤夜時分,要進宮談何容易。即便李兆和代宗在私下里,一直以來都保持著微妙的君臣關系。但要在這個時候進宮,未免也太冒險了一點!
李兆素來善待劉五,因而劉五在李兆面前,也算是有話就說。
他想了想,很大膽地搖頭:“主子,恕奴才直言。奴才覺得,您現在進宮不妥!”
“哦?”李兆挑眉,“哪里不妥?”
“你說的,我都知道。”李兆笑著出手來,拍拍劉五的肩膀道,“但有些事的機會,僅此一次。我若是不去,那機會就白白浪費了。”
劉五不解:“主子說的是……”
“沒什麼。”李兆瞇起眼睛,眸悠遠,“去準備要更換的服吧。”
劉五謹慎地看了李兆一眼。
李兆的神雖然和以前一樣,似笑非笑。但劉五卻分明看出,在他眼底不起眼的位置,閃爍著名為愫的微……
愫。
想到這一點,劉五自己都狠狠驚訝了下,一顆心直直地沉谷底去。
年男兩相悅,本來是很好的事。劉五為忠仆,自然也愿意看見自家主子有了心悅的對象。只是這李兆心悅的人,到底是誰?
聯想到最近唯一和李兆往來頻繁的子,劉五的子頓時就麻了一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兆:“主子,您……是不是,對秦大小姐?”
“劉五!”
李兆子僵了僵,倏然低喝出聲。
劉五一凜,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連忙低頭:“主子恕罪,是小人多。”
“你知道就好。”李兆沉聲,“不該說的話不要多說,這是你平時最可取的地方,也是我將你留在這里的最大原因。你要牢牢記住,不要更改才行!”
“是。”
劉五連忙低頭。
李兆角的弧度松了松,道:“很好,你去準備吧。”
眼看著李兆要去見皇帝的心思不可更改,劉五沒有辦法,只能出門替李兆準備了服。
這時,恰好李夫人也被就近關押在和李兆最近的房間,方便看管。
劉五來到隔壁房間,便看見李夫人被捆綁著雙手,在地上不停蠕。
燈昏暗,一難聞的氣味沖鼻而來。劉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有點想吐。
李夫人察覺到邊有人來,抬頭直愣愣地看著劉五。
癡癡傻傻的笑著,上臉上沾滿了泥土,甚至是糞尿。地上也有一灘新鮮的穢,而李夫人也不知道那東西有多骯臟,只是一個勁的在上頭打滾。
堂堂的魏國公夫人,眼下居然變了這個樣子。眼下還有誰會相信是前頭魏國公的夫人,只怕就算說是一頭豬,也有人是相信的。
“真臟……”
劉五厭惡地罵了一聲,聲音不大。
李夫人嘿嘿一笑,出雪白的牙齒來。一點點在地上蠕著,慢慢接近劉五:“你是誰呀,老國公呢。我是老國公的新婚妻子,你帶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滾開。”
劉五低罵了一聲,一腳踹開李夫人。
李夫人哎喲地痛一聲,后背狠狠撞到旁邊刻著木蘭花的箱子上頭。
一吃痛,便哭了起來,在糞尿里打滾道:“我不依,你欺侮我,你欺侮我!我是新嫁進你們李家的人,你們李家卻這樣對我。我要回娘家去!”
李夫人哇哇大哭的聲音無比響亮,貫穿了半個夜空。
外頭的侍和下人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宛然已經習慣了李夫人發瘋時的樣子。
李兆卻是頭一次,見到李夫人這個模樣。
他信步走進隔壁房里,立刻被李夫人上那熏人的味道給嗆得皺了皺眉。
劉五看見李兆進來,趕回頭請罪:“主子恕罪,小人將李夫人放在這里看管,原是為了方便。沒想到……”
劉五看了李夫人一眼,聲音有點小。
眼下這李夫人又臟又的模樣,實在是太讓人惡心了些。
李兆沒有說話。他低頭看了李夫人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讓劉五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
李兆蹲下了去,探究地看向李夫人的眼睛。
李夫人沒有毫反應,昔日還算靈活的一雙眼睛,此時也宛若死魚,沒有一點鮮活氣。
李兆看了半晌,緩緩直起來,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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