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跟你投緣吧,我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我的故事,你是第一個完完全全知道的,也是唯一一個。”宇文鳶在提到自己母親的時候,晦暗的眼神終于亮了一瞬間,“我的世你應該已經在報道上見過了,我媽是T國非常有名的舞娘,每次演出后臺都會被花籃堆滿,追求的政商名流多到能滿整條花街。”
“是一個叛逆的人,哪怕在那樣不由己的地方,面對往床上一躺就能下半輩子榮華富貴的好事,也一定要追逐所謂的。拒絕了很多人,直到遇見一個因為發妻早亡,獨自來異國他鄉散心的男人。那個人英俊,溫,儒雅得像個紳士,又總是在到濃時不自覺流出對逝去妻子的懷念與傷。”
“傷帥大叔人設?果然孩子最吃這一套了。”黎清悄悄嘀咕,“蕭景逸他爺爺可真是夠渣的,兒子都快給自己生孫子了,還在外邊兒欺騙無知。”
“無可救藥的上了對方,甚至不惜辭掉工作,和整條花街鬧翻,離開那片給了榮耀,同時也給了安生立命本錢的避風港。”宇文鳶的眼神很平靜,完全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看不出喜悲,“他們在海邊租了一套公寓,度過了一段很好的日子,然后在某一個清晨,男人突然不見了,像一陣風刮過的生命,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拋棄了你媽。”黎清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結局。
試想一個把家族榮譽和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高的功人士,一個家庭幸福滿的超級富豪,怎麼會對一個舞付出真心?
“與其說拋棄,不如說欺騙。他的出現從頭到尾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宇文鳶冷笑,“我媽的心高氣傲和特立獨行損了很多人的面子,這些富商想要給一點教訓,所以跟到T國出差談生意的那位蕭董事長打了一個賭,賭他能不能征服這朵帶刺的玫瑰。的局里,贏家總是得毫不猶豫,而輸家往往卻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這也太過分了!”黎清簡直氣到拍桌,“拿人家的當賭注,還讓丟掉養家糊口的工作,那家伙就沒想過自己爽夠了提著子拍拍屁一溜煙,你媽該怎麼辦嗎?”
“找他,發了瘋似的找他,找到確定他不會回來了,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從頭來過,這原本是最好的結局。但懷孕了。”
宇文鳶一口飲盡杯中殘余的,臉上冰冷的面逐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揪心的痛。
“我媽想過要打掉我,但舍不得。也知道自己的狀態和工作質本不適合做一個母親。所以帶著積蓄漂洋過海,按照那個男人留下的聯系方式找了過來。要是對方肯接,我們就可以組幸福的一家三口。要是對方不肯接,就把我生下來,再留下所有的積蓄,扭頭就走,給我換一個能見的份。”
黎清沉默了,因為很明顯蕭家既沒有接他的母親,也沒有接他,而是把他們趕了出去,讓他們顛沛流離。
“來了a國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人,因為對方給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他從一開始就在為自己金蟬殼的計劃布局。幸好蕭氏集團家大業大,董事長平時總得接些采訪任務,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但是對方手里還挽著另一個人,一個在他口中原本早就亡故的妻子。”
“靠,這也太渣了。”黎清低聲怒罵。
“其實這些都是上一輩的恩怨,要是沒有后面發生的事,我也不會特意回來。在我媽找上門以后,蕭家為了維護面子,又不想手上沾染人命,竟然強制給打了引產針,然后銷毀了的所有證件,讓人把帶到了另一個國家。說得好聽是開啟一段新的生活,其實就是讓自生自滅死在異國他鄉。”
宇文鳶的握著酒杯,指尖因用力過度泛起微白:“我命大,就算早產得厲害也還是活了下來。怕我沒有死的消息傳回蕭家那群畜生會再下毒手,于是抱著我悄悄逃跑,路上被車撞斷了,一輩子都不能再跳舞了。”
“那你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黎清連聲音都在發。
“我們沒有份信息,也沒有辦法辦理暫住證。斷了又沒什麼文化,面的工作干不了,只能去便利店打零工掙錢租一間貧民窟里最便宜的隔斷,再每天給我帶幾份店里新過期的便當。”
“后來開始陸續男朋友,這些人會接濟我們,但是對我并不好,經常罵我打我,但只要我媽高興,我就跟著高興。有時候想想,其實日子這麼過下去也不壞。直到在店里暈倒,被醫院查出癌癥,那些曾經海誓山盟的男人立刻一個個都變了臉,像蕭家那樣再一次把我們趕了出來。”
“我媽的病越來越重,需要足夠劑量的止痛藥,不然會把自己活活痛死。”宇文鳶淡淡的笑了一下,笑容是那麼的溫,溫到黎清都為他心疼,“對沒有其他生活技能,連賣力氣都扛不沙包的我來說,好像渾上下能換錢的也就只有這張臉了。”
黎清沉默了,甚至連寬的話都說不出來。
宇文鳶這樣的人生,對而言簡直凄慘到不可想象。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又有什麼資格勸別人輕易放下與忘?
“那你酒量一定很好。”黎清盡量讓自己臉上的表顯得輕松一些,“今天酒帶了,下次搬一箱讓你喝個痛快。”
“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是干什麼的?看來蕭景逸私下里可沒揭我的老底。我酒量的確好的,不過我不陪酒。”宇文鳶搖晃著酒杯,作優雅而迷人,“那時候我的年紀不夠,又沒有份證件,本辦不下來健康證。只是當服務生負責一些包廂的清掃工作,不過我長得好看,被人占便宜是常有的事兒,也得謝謝他們占我便宜,這樣我才有足夠的小費維持我媽在醫院的開銷。”
“服務生也要收贖費,還創下行業新高?”黎清皺了下眉頭,“你們那是什麼破夜總會呀,太黑了吧?”
“我都簽終合同把自己給賣了,第五家當然得給贖費。”宇文鳶一臉理所應當,“一口價三千萬,店里拿三,剩下的七給我媽治病,這筆錢足夠給安排最好的醫院,用最好的進口藥,再從世界各地邀請專家會診。雖然在生命的最后幾年里我不能陪在邊,但是這筆錢能讓過得舒舒服服,走得面面。為人子,我也只能盡這點兒孝道了。”
黎清愣了下神,十二年前的三千萬,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就算小叔叔盛世,貌似也不值這個價啊。
“小婧那時候一連失去好幾位親人,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整個人近乎完全封閉自我,對什麼東西都顯得興致缺缺。我當時就進去送個果盤,結果莫名其妙就被一見鐘了,他們第五家說這是家主第一次對男人產生興趣,我不答應還不行。”宇文鳶微微瞇眼,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既然這樣,那我當然要狠敲一筆竹杠,不然豈不是虧大了。”
明明是一段那麼悲慘的經歷,但宇文鳶卻是講出了一番幽默詼諧的味道。
黎清撲呲一聲笑了:“你的狐貍尾真是打小就藏不住。”
“沒辦法,生計所迫。”宇文鳶挑了挑眼角,“我可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爺,沒人護在前,沒人背后撐腰,走錯一步可能這輩子就完了。”
“小叔叔,對不起。”黎清一臉真誠,“我知道我沒有辦法代表任何人,但我還是想代蕭景逸跟你道個歉。蕭家欠你的,輾轉幾代也還不清。”
“這些過去折磨了我很多年,我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勇氣向別人傾訴,直到遇見了你。”宇文鳶面上依舊溫潤,向黎清的眼神里卻帶著躍的火苗,半晌,他終于閉上了眼,像是解一般長長地出了口氣,“夠了,就這樣吧。”
“什麼夠了?”黎清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你真的蕭景逸嗎?非他不可,離了他就活不了?”宇文鳶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拋出了一串問題。
“我對他,就像小婧對你。十幾年的和追逐,我們的整個年時代都織在了一起,我中有他,他中有我,分不開,理不清。”黎清搖晃著酒杯,說著浪漫的表白,“蕭景逸三個字早就刻進了我的靈魂,他已經為了我的本能。離了他我固然能活,但一定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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