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門口,三四十個肩上、手肘及膝蓋戴著銀制青面護腕,腰上別著大刀的巡夜司差役大剌剌的堵著門,為首的是巡夜司統領周巍然。
周巍然雙手環站在門口,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廷尉大人犯了什麼事要被抄家了呢。
蘇時寒和徐林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面微沉,加快步子走過去,還未開口,周巍然右手平舉,將一枚刻著虎頭的金令亮在蘇時寒面前。
“下奉陛下諭令,前來廷尉府設防,蘇大人,冒犯了!”周巍然上說著冒犯,臉上卻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挑釁。
“既是要設防,周大人便該低調行事,不然本會以為周大人此舉是故意在給什麼人提醒。”
蘇問春被關在廷尉府,巡夜司要配合捉拿的很有可能是未得調令返城的叛賊,蘇時寒里的提醒,無異于是在說周巍然與叛賊勾結,沆瀣一氣。
“信口雌黃!”
周巍然怒罵,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能抓著蘇時寒直接揍一頓。
這人說話怎麼就這麼欠收拾?
蘇時寒寸步不讓,目平靜的和周巍然對視,氣氛張起來,旁邊的副統領連忙出來做和事佬:“兩位大人莫要怒,我們都是為陛下效力,抓住叛賊才是最要的。”副統領說著話把周巍然往后拉了拉,咧沖蘇時寒笑笑。
人家先做了讓步,蘇時寒也沒有把事鬧得太難看,側讓開一條道:“請進!”周巍然帶著手下的人走進去。
廷尉府不算大,除了蘇時寒住的主院,林語歡住的東院和蘇問春住的西院,就只剩幾個下人住的南院,南院與廚房、柴房連在一塊兒,外面隔著一條街就是摘星茶樓,而西院是離摘星茶樓最遠的,若有人圖翻進廷尉府帶走蘇問春,難度自然是最大的。
蘇時寒陪著周巍然在廷尉府轉了一圈,在南院安排了十人設伏,從南院到西院的途中又設了五個崗哨,最后在西院又安排了十個人。
做完這些,周巍然扭頭看向蘇時寒:“賊人狡猾,若是像之前那樣逃進主院傷了蘇大人就不好了,不如下再安排幾個人在主院保護蘇大人吧。”
周巍然話里有話,看蘇時寒的眼神也頗有深意,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更切。
蘇時寒長而立,冷風卷起他的披風下擺晃了晃,他微微勾,笑意淡薄:“周大人考慮如此周到,本就不推辭了。”于是蘇時寒的主院也安了五個人。
這些人都是從巡夜司心挑選的銳,接到命令以后便自行找了自己的位置,若不是蘇時寒親自跟著走了一遭,本看不出府里多了三十個人。
網已經布好了,只等大魚游進來。
周巍然帶著剩下人準備離開,被蘇時寒攔住去路。
“本還有要事,蘇大人這是何意?”
“此案目前是由本主審,巡夜司不過是協理,周大人在廷尉府外面的兵力部署圖還沒給本。”
蘇時寒沒用商量語氣,直接攤開手問周巍然要部署圖,雖說要求很合理,但態度稍顯倨傲,周巍然的臉頓時黑了下去。
“賊人詐,兵力部署本會時時調整,部署圖形同虛設,到時廷尉府若真有什麼況,蘇大人盡管開口,本自會帶人及時趕到!”
周巍然信誓旦旦,蘇時寒也沒堅持,溫笑著收回手:“周大人言之有理,還日后不要忘記今日所言。”
蘇時寒很笑,笑起來的時候比平日了兩分疏冷,多了親和,落在周巍然眼里卻怎麼看怎麼像是笑里藏刀。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周巍然也沒臉收回來,只能繃著臉應了一聲‘自然’。
該說的都說了,蘇時寒偏頭準備讓徐林送客,周巍然卻微微傾,不懷好意的看著蘇時寒臉上的傷:“今日下朝的時候蘇大人還好好的,怎麼一扭頭就掛了彩了?”
“下臺階踩空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周巍然嘖嘖出聲,他統領巡夜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會看不出不小心摔傷還是人為?
偌大的廷尉府,沒人敢打廷尉府,能手的,只可能是跟著蘇時寒一起回來的衛恒。
沒想到衛大人看著斯斯文文,起手來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周巍然瞧著蘇時寒臉上的傷越瞧越高興,卻沒穿蘇時寒,反而抬手拍拍蘇時寒的肩膀:“最近京中不太平,蘇大人走路可得小心呢!”
這話不是真的關心,反倒含著某種提醒,好像蘇時寒走在外面會被人突然套麻袋揍一頓似的。
蘇時寒抬手豎起兩指把周巍然的手推開:“周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巡夜司如今負重任,周大人這幾日應該會比我更勞一些吧。”
豈止是勞一些?
陛下擔心邊關有人混進京城,巡夜司從上半夜的巡守增強為整夜巡守,白日還要配合京兆尹在城門口逐一排查進出城的人員。
因為蘇問春現下關在廷尉府,這周邊都了重要巡查點,周巍然必須親自帶人巡守,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到賊人被抓,周巍然恐怕連一個囫圇覺都睡不了。
想到接下來的煎熬,周巍然臉上的笑繃不住了,蘇時寒沖徐放遞了個眼,徐放立刻會意上前:“周統領方才不是說還有要事麼,要小的從馬廄牽匹馬給大人用嗎?”
趕人也就算了,還要送匹馬讓人趕走!
“不用!”
周巍然沉下臉,拂袖離開。
第二日下朝,趙震珩把蘇時寒、衛恒和周巍然三人召到了書房,細細詢問三人部署事宜。
知道要面圣,周巍然自然是早早準備了部署圖,然而沒等他拿出來,蘇時寒就搶先一步道:“周大人昨日說賊人詐,兵力部署需時時調整,到時廷尉府若真有什麼況,他也好隨時調整應對,臣以為此事乃機,由周大人一人部署全局最好,也免人多口雜走了風聲!”
周巍然:“……”
什麼事都讓老子一個人扛,姓蘇的你莫不是想坑老子?
蘇時寒一番話得罪了兩個人,衛恒理理朝服,不咸不淡的開口:“這里除了陛下,也就我們三人,蘇大人是覺得你我之間誰會走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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