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夜總是最難捱的,就算我住的是單間,也避不過門外的蕓蕓眾生。我抱膝在床上坐著發呆。門外不時傳來痛苦的聲和新生兒的啼哭聲。
十點的時候,小護士過來查房,看我還穿著來時穿著的薄外套和襯衫,善意地沖我笑了笑,說:“病號服還是要穿的,放心,都是干凈的。”
指了指房間一角的柜子,提醒我我的手安排在明天上午十點鐘,到時候會有護工來給我領路送我過去。我點點頭,下床去拿病號服。剛進醫院的時候還沒什麼覺,可換上了病號服,才有種深刻的覺——我是來和這個孩子道別的。
他不應該存在于世,可他真切地存在于我的腹中。如果他是正常的人類胎兒,可能我不會到那麼多折磨,不會整日虛弱神思恍惚,可我也就不到了那一團格外活躍的氣息。
我怔怔地想著,冰涼的雙手覆蓋在小腹上,它的橫沖直撞。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我的心,鬼胎今天顯得格外活躍。
“你活躍什麼啊。”我像是中了邪一樣,竟然著肚子小聲地跟它說起話來:“鬼胎是什麼樣子的呢?我還真沒見過。憑什麼你爸爸是鬼你就要是鬼胎。明明我是人來著,為什麼你不是人胎?”
手掌下的氣息游得更歡了,我竟然有些不舍。
就這麼自己坐了一會兒,初秋的天已經開始冷了。我了肩膀,打了個寒噤,躺下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也許是懷孕特別傷神,不多時,我就沉沉睡了過去,做了許多怪陸離的夢。
夢里是一片漆黑,風陣陣,我周圍滿是枯草和頹坯的房屋,夢里的我并不害怕,甚至還滿是新嫁娘的喜悅,我穿著一大紅的嫁,被八抬大轎抬進了一座高大的青瓦老房門口。一雙沉穩有力的手把我接下了花轎,帶我走過了一條長長的巷道,帶我到了堂屋拜堂。
他揭開我的蓋頭時,我才看清他的臉,雖然過于蒼白,卻英俊而沉靜,我的眼里滿是,一拜天地,二拜父母……我們拜的父母竟然是兩個破裂老舊的靈位!
我剛一哆嗦,夢境又是一轉。
大腹便便的我,扶著肚子在院子里散著步,周圍不知不覺就走出了似乎嫁進來后就沒邁出過的大門。
同宅子里頭的陳設致不同,宅子外面芳草萋萋,天昏黃,全是斷壁殘垣。好像方圓幾里只有我們這一戶人家。我剛有些慌地想回頭,卻發現大門被一片迷霧遮住,再也看不到來時的方向……
忽然又是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驚慌地看過去,是一張青黑滿是死氣的,我夫君的臉……
“回去。”男人僵地抱著我往回走,我卻萬分恐懼,失聲大哭,在他銅墻鐵壁般的懷里掙扎著,肚子越來越疼,漸漸從下涌出一暖流,接著就是錐心的陣痛……
我尖一聲,從那個充滿詭異和束縛的夢境中醒來,卻驚訝地發現我的下不知何時已經了,浸了薄薄的病號服,也浸了被子和床單,并且還在慢慢朝外滲著粘稠的。
我抖著掀開了被子,肚子卻傳來一陣一陣的劇痛……而我也終于看清,我的下正在往外流著青黑的……
“來人啊……救命……”我崩潰地大哭,單間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隔絕了一樣,我甚至能在一片黑暗中聽到外面值班的護士在討論下了夜班之后去吃點什麼。可我的驚聲尖們卻如若未聞……
陣痛一波一波地襲來,我越來越無力。小腹翻江倒海般的痛,就像是什麼東西要從里面突破出來……
我無力地閉上眼睛,在心頭苦笑——難道我是要生了嗎?
不過二三十天的功夫,沒想到我劉憐直接完了、孕婦、產婦的三級跳……更可笑的是,我剛登記住院要把這個孩子打掉,他就忍不住想出來……
痛意越來越強,我的氣神流失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可都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只能咬牙把鬼胎生下來。
生孩子?我從沒有這種經歷,我旁邊的生自然也很有。我對生孩子唯一的概念就是吸氣呼氣收用力,不知道生鬼胎是不是和生普通人類胎兒一樣……
“該死的葛凌。”我一頭冷汗,眼淚都下來了,痛的簡直要堅持不住,咬牙著冷氣罵著葛凌。
要不是他,姑會這麼大罪!
我在劇烈的陣痛中用最后的意志抖抖索索地掉了下穿著的病號,一陣涼風伴隨著刺鼻的腥味刺激著我的大腦和嗅覺,卻沒能讓我繼續保持清醒。
我又暈了過去。
像是夢又像是現實,朦朧中我聽到了尖利的新生兒啼哭聲,一聲聲哭的響亮,也牽著我的心……我的心又痛又喜,想手去抱抱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卻在腦海中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告訴我那是鬼胎,生下來就必定會被天道不容的,人鬼合的邪祟……
我怔楞地著手,張了張,還是頹然地垂下了手。
周圍滿是黑暗,極度的黑暗,我什麼東西也看不見,一直纏繞著我的劇痛好像也一下子消失了。
我的面前出現一點,先是一丁點,然后又像是暈染開了一般,一片片地亮起來,點亮了我的眼睛。一個不過我小臂長的嬰兒渾糊糊地趴在那一點亮的中央,大聲啼哭著,不知為何,嬰兒的哭聲牽著我的心,我走過去,想要將嬰兒抱起來,卻在即將接到嬰兒的一瞬間醒了過來。
我大口著氣,用手臂撐著自己坐起來,不可置信地著潔白干凈的床單和病號服。除了我一頭一臉的冷汗,那些跡……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悵然若失地了自己的肚子,卻僵在了原地。
我的小腹平坦一片,沒有了微微的鼓起,也沒有了在那里游著的一團冰涼氣息,下也是酸酸漲漲的疼痛……這種覺……
我一定是把鬼胎生下來了,可……鬼嬰去哪兒了?
我瘋了一樣下了床,在被子枕頭里面徒勞地翻找,都沒有發現那一個小小的嬰兒……
也不知道我像瘋子一樣翻找了多久,我失神怔忪地又躺了回去,抱著肚子,寂靜地著天花板,無比的空虛,無比的冷。
這個孩子,為什麼會一生下來就消失不見?
原來,打胎和生產的覺是截然不同的。在生出來鬼胎之前,我一直將它當做可有可無的東西,將它當我回歸正常生活的唯一阻礙。我可以對它笑跟它說話,可以嫌棄它,甚至于從來沒搖過殺死它、流掉它的念頭。可這些覺,跟將它生下來后的覺,是截然不同的。
它失蹤了,帶給我無與倫比的痛。
窗外,忽然一陣陣冷風。我一陣瑟,一個高大的影卻緩緩從影中現,月在他臉上打下漂亮優雅的影,可我此刻沒有半分理會他的興致。
“小憐。”葛凌輕輕我,聲音里頭帶著擔憂:“你生病了?怎麼會在醫院?”
我垂著頭,想說話,在頭哽了好幾次,才淡淡說出一句:“你來干什麼?”
葛凌深深看了我一眼,想過來抱住我,我卻在他的手即將到我的一瞬間往后猛地一,葛凌只好收回了手,說:“小憐,你不要這麼害怕我,行嗎。我來,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
“沒什麼好談的。”我搖了搖頭,抬起頭看他,眼睛里面全是淚:“我們還能有什麼好談的?你……”
葛凌一頓,微微皺眉,習慣地發號施令:“小憐,別任,聽我說完!我知道,我們中間有很多誤會,我想解釋給你聽……”
我肩膀又是一,剛想跟他說鬼嬰失蹤的事就被他打斷,我心里也有氣,將頭了回去,聽著他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話。
聽他完整地從葛清謀暗害他說起,那時能接近他的人不多,葛清更是他從不設防的親弟弟,所以當葛清在他的茶里下了劇毒氰化毒死他的時候,他對葛清剩下的唯一就是恨,所以他想方設法托夢給了曾經有過的捉鬼人李先生,躲開了間的勾魂,以野鬼的份游在世間……
鬼沒有羈絆,會迅速變弱,要麼被找尋過來的勾魂帶回間,要麼就是徹底消散湮滅于世間。他不甘心,所以李先生給他想了一個冥婚的辦法。
李先生假借要幫葛清封住葛凌的魂魄,跟他們一起回了四川的那個小山村里頭。可山村里并沒有冥婚需要的年輕孩兒,李先生便跟葛清說,葛凌生前不近,死后有了執念,要找個年輕貌的孩兒來破了他的執念,才能將葛凌的魂魄封住。
葛清沒接過這些鬼怪神道的事,試探了一番就猜出李先生大概真的是有幾分本事,就聽了李先生的吩咐,準備找個漂亮的伴游回來。
而我,就是那個倒霉的伴游……
葛凌雖然占有了我,力量卻并沒有達到預期的強大。于是葛先生假裝教我用指尖驅鬼,實際上是讓我用指尖跟葛凌定下了羈絆極強的冥婚……
這個世界一直都不尋常。看似普通的某個地方或者某樣物品,其實充斥著詭異、神秘、荒誕和離奇。它們或許是一縷頭發,或許是一段樓梯、或許是一張報紙……或許,只是你突如其來、其實是被強行植入的某個念頭。直到沈星在某天突然發現自己的木雕竟然能收納它們時,一個真實而詭異的世界呈現在他的面前!
作為盜墓賊的兒子,我沒想到,挖的第一座墳,竟是我爸的墳,墓中的一枚古玉讓我深陷泥淖。女真疑冢,苗疆禁地,古遼迷霧,絕壁雪山……我追尋父親的足跡,卻深陷進縈繞千年的危險迷團。每個人都不可信任,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每個人都在幫我,也都在害我……當《永樂大典》殘卷,揭開所有真相,我才明白:有種宿命,即便歷經千年,也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