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竟然還會醫。”我從被窩里探出頭,虛弱地嘲諷道。
李先生像是沒聽出我話里的嘲諷,依舊死氣沉沉地看著我:“你本來就是氣不足質偏虛,跟會不會醫沒什麼關系。”
“直說吧,李先生。”我看著他:“小璃一去就見了你,應該不是什麼巧合吧,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還有哪里值得你們算計。”
李先生定定地看著我,所答非問:“劉姑娘最近星盤雜,是多事的時候。”
他不提還好,一說我就想起了這麼多鬧心的事,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厲荏地罵他:“不是你們把我騙過去冥婚,哪里會有這麼多事?”
“此言差矣。”李先生搖了搖頭:“當初冥婚,也是不得已之舉。可姑娘近來周諸事不順,之后卻都是葛凌在暗中解決。”
我心里雖然有他的影子,可我還是不相信他會為我做這麼多。
看出了我的不信任,李先生又瞅了我一眼,平靜道:“是或不是,劉姑娘問心便好。”
我心里了一瞬,可轉頭又冷起了心,說:“分明是你們有愧與我,怎麼還弄一副我對不起他的樣子。”
李先生只是淡淡跟我說,讓我想好。
“我要怎麼想好?”我冷冷地反問他:“李先生自己是道士,難道會不清楚人鬼殊途?鬼胎本就是吸取我的魄生長,難道要我用自己的命去換這個孩子?葛凌奪走了我的貞,這個孩子又想奪走我的命,你們憑什麼就認定我要按你們的打算來?”
我確實氣惱,確實不甘。李先生話里話外,都在勸我跟葛凌在一起。可我是人,他是鬼,本來就人鬼殊途,而我……更不能忍的是葛凌從頭到尾對我都充滿了算計。
就算我心里確實有了他的存在。可我更的,還是下的、純粹的、堂堂正正的,而不是摻雜了算計,從一開始就不單純的……
藏在被窩下的手攥著,指甲把我的掌心刺的生痛,我卻在李先生面前強忍著,好像只有痛才能讓我保持理智,不讓我昏昏沉沉的大腦做出不利于我的選擇。
李先生銳利的眼好像看穿了我的偽裝,他低聲道:“劉姑娘,事在人為。”
“事在人為,好一個事在人為。”我慘笑著質問他:“如果不是事在人為,葛清不會殺了葛凌,葛凌也不會用我當棋子去報復葛清,我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樣,承風言風語和失貞懷孕的痛苦,李先生口中的事在人為,是指這個嗎?”
李先生的眼中也出一頹然,他站起:“劉姑娘,你過于偏執了……”
“偏執?”我不依不饒地看著他,高燒讓我的眼睛通紅,這一番談話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了口氣,一字一句地對李先生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從頭到尾跟葛凌都是一伙的,所以你們把葛清玩的團團轉,更是把我當猴子來耍,對不對?”
“如果這些事都能揭篇的話,劉姑娘還是這麼堅持,那我也無話可說。”李先生嘆息道:“劉姑娘也知道,人鬼殊途,可這殊途更在于鬼不能手凡間的事。無論是冥婚還是報仇殺人,乃至于之后幫你殺段宏、毀段家,葛凌都已經消耗得太多,甚至用了本命鬼力去抵抗天道懲罰。劉姑娘還是再考慮一下,我確實一開始存了算計,可我也不忍心看著小輩們互相折磨。正好葛凌需要修養沉睡很長一段時間,劉姑娘應該能更冷靜地想這個事。”
說完,李先生站起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走了。
我靠在床上,雖然還是滿心火氣,卻不自地在腦海中想著李先生說的話。
他說葛凌為了解決我的事用了本命鬼力,要休整好一段時間。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做本命鬼力,可我能從李先生的話中聽出葛凌確實損耗不小……
我竟然能從他的懷里掙,想來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可他的臉向來蒼白,也是一貫的冰冷,我竟然沒有發現他可能了很重的傷……
李先生說他要修養很久,正好,我也要趁著這段時間把自己對他的心思斷干凈,從此就是人鬼殊途,我們再沒有了關系。他走他的鬼道,我過我的人生……
有些恍惚地想著,小璃推門進來了,手里還拎著熱氣騰騰的白粥,探頭看了一眼,詫異地說:“先生走了?”
“嗯。”我淡淡道:“小璃,你也辛苦了。先生說我沒什麼事,好好休息幾天就行了,不用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小璃把粥找了個碗盛著,手著我的額頭,嗔怪地看著我:“本來我是沒辦法了才去找的先生,沒想到真有用,看來以后逢年過節,我也得給道祖供幾柱香,求道祖庇佑著我呢。”
小璃表夸張,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知道小璃是故意要逗我笑,心里也十分,真誠地對小璃說:“謝謝你,小璃。”
小璃的表一下子頓住了,看著我,眼眶紅紅地,罵到:“死小憐,還是我對你好,非要說這些煽的話,惹我傷心……”
我連忙又賠了笑,說:“好小璃,我還病著呢,你再一哭,我們可就吃不了飯了。”
“就你貧!”小璃瞪了我一眼,把粥拿過來,忽然說:“你說巧不巧,我去買粥的時候,正好上一鍋粥剛賣完,我本來想買點別的,又想起了來先生說你只能喝白粥,就在那等著,等師傅現場把這鍋粥熬出來。那熬粥的小哥長得可帥了,為什麼以前我就沒注意到……”
一邊聽著小璃貧,一邊喝著清香粘稠的白粥,我的心里,愈來愈寧靜……
我不知道的是,學校外的粥店里正站著兩個人。
一廚師打扮的葛凌翻著手里的大勺子,攪著大號砂鍋里的白粥,旁邊站著一個瘦小的老人。
老人抱著肩膀,有些憾地說:“我說了那麼多,怕是還沒有讓看到你熬這一鍋粥的作用大。小姑娘氣有點大,我還沒說幾句,就差點跟我吵起來……”
葛凌咳了兩聲,周有涼鬼氣彌漫。他的臉很不好,約能看到蒼白臉下的青黑鬼,卻淡淡說:“氣,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是我做的不好,確實對算計太過。”
“又哪里算計了許多呢?”李先生有些無奈:“除卻冥婚一事,往后我們都是為打算為考慮。段宏雖不是死在你手里,可你懲罰他首分離;那個口出狂言的小姑娘,你大半夜去宿舍嚇得人家半死;段家也被你整的再也抬不起頭,但這些都不知道,也不愿意聽。”
葛凌專注地攪著鍋里的粥,還是淡淡地說:“心里有怨氣。我替解決的事,說到底也是因我們而起。”
他忽然想到一事,笑著對李先生說:“李老,你知道嗎,我今天去看的時候,正看著母嬰用品,想來這個孩子,他還是頗為喜歡的……”
李先生翻了個白眼,惡聲惡氣地說:“那可是鬼胎!鬼胎!縱然是小姑娘真生下來了,天道也不會容許人鬼結合的鬼胎存活于世的!萬一真有什麼事,你能保住他們?老頭子看在幾年的上跟你說,別指我!這回幫你報仇,我已經是損了自己的修行,雖然給了一大筆功德,卻也聊勝于無,你這回,自己都沒恢復過來,就更不用指我了!”
葛凌著粥,眼神溫:“李先生放心,我葛凌雖是已經了鬼,卻也不會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
“我看你呀,就是栽在那小姑娘上了。”李先生嘀咕道,搖著頭:“妻兒?也要人家愿意,我幫你舍了老臉去,人家可沒什麼覺。這兒長的事啊,到底是山孽海,不可傾頹……”
葛凌也不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小心翼翼地把火候到了的粥分碗盛出來,笑道:“好了,應該夠這些天吃了,李老,麻煩你了。”
“我真是作孽!”李先生低低咒罵了一句,沒奈何地應了下來,葛凌下了上的廚師服,出了他本來穿的淺灰亞麻布襯衫,口有跡微微洇出。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粥店。就在他們走出粥店的瞬間,粥店中的忙碌和升騰的熱氣,連同空氣中淡淡的米香都消失不見……
粥店的門頭緩緩關上,門口著告示“暫不營業”,一派冷冷清清的樣子。不學生來來往往地從粥店門口路過,卻沒有一個人抬頭看上一眼,就像是,粥店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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