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這東西怎麼會在我這里?我明明給了秦宸的!”
慌之下,顧瑾呼吸急促,方寸大,竟然失言。
顧文君一笑:“這明明是徐家小姐寫給你的信。顧瑾前輩,你又怎麼會給秦宸呢?”
“我……”
他自然是說不出那些花錢買通的卑劣手段的。
見顧瑾啞口無言,不僅是師長心里已經做好抉擇,眾人也都各自有了想法。看來,這出戲,真是顧瑾自個兒在這里自導自演了。
顧瑾真的慌了神。
他再如何聰慧過人,也想不到自己的圖解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地變徐秀容的信!信他明明是給出去了的!
怎麼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自己上?
顧瑾像見了惡鬼一樣,臉蒼白得嚇人,額上冷汗如雨,瞳孔震。
……
一天前。
秦宸把顧文君給他的東西來回倒騰,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就像看到了仙人施法一樣,不只是驚訝,更是對顧文君到駭然。
顧文君是怎麼把那封徐小姐的書變圖解,又讓這圖變回原來的傳書信的呢?
這其實就是宣紙構造,是中學的歷史課外小知識。
古人用的宣紙很有講究。
按加工方法分類,可分為生宣、宣、半宣;按用料不同,又可以分為棉料、皮料、將凈三類;再按紙張厚度,又分為單宣、夾宣、二層宣、三層宣等。
皮料分越重,紙張更能經拉力,更能現富的墨跡層次和更好的潤墨效果,越能經筆力反復而紙面不會破。
所以練筆書法,作詩文章多用棉料宣紙,寫意作畫則多用皮類宣紙。
顧文君先用三層皮宣紙畫好九星連珠的解法,然后再把圖浸到水里泡一個時辰,然后用木尺板,從紙張邊緣掀開重新分層,重新一分為三。
然后選取最薄最完整的那一層,比單層宣紙更薄更,但因為是皮料宣紙,筆跡不會暈開,仍然清晰可見。
再經過暴曬風干,薄弱的宣紙層就會變得干而脆,用力翻折、儲存不當,時間一久就會變全墨。
出底下附著的書原件!
這就是為什麼,顧瑾拿出來的圖會變徐秀容的書信。他和其他人一起搜,折騰那麼久,圖上面的東西不碎得一干二凈,才怪!
雖然顧文君早就為秦宸演示了一遍,但他今日再親眼看到顧瑾如數中招,還是震撼不已。
他暗忖:“顧瑾偏偏要給自己挑這樣的對手,顧文君對付顧瑾,簡直是貓戲老鼠,本不是同階層的對手。到底是誰算計誰啊?”
徐修言的臉不能再難看,無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顧瑾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他妹妹的私信件,就是在敗壞他親生妹妹徐秀容的名聲。
就算他們徐家和顧家一直有意聯姻,但是近年來顧瑾再三推和徐秀容定親的事,現在又搞這樣,徐修言和顧瑾關系再親也無法擺出好臉了。
“徐家和顧家是世,舍妹也就是寫信關心,主要還是來問候我這個哥哥,顧瑾,你把信還給我吧。”
徐修言暗中不停對顧瑾使眼。
但是顧瑾已經徹底崩潰了,沉浸在巨大打擊之中,無法回神,本就接收不到徐修言的信號。
王子逸是最不嫌事大的,他直嚷嚷:“不對啊,我可是看到了相思、寄這些詞啊,難不秀容表姐是在對表兄你作詩抒啊?”
徐修言涵養都快抑不住怒火了,恨不得直接一拳頭揍過去,打爛那張口無遮攔的,“王子逸!你等著,回到江東我就好好和你父母說清楚,你到底在文山書院都做了什麼!”
王子逸看過徐修言屢戰屢敗的狼狽模樣,現在不怕他了,反而叉腰示威:“好啊,那我也和他們好好說清楚,修言表兄愿賭卻不肯服輸,不肯認我的同窗好友顧文君師父!”
“你你你——無賴!”
顧文君一眼看過去,徐修言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屋子里那段的畫面,他的聲音一掐,戛然而止了。
“師長,現在真相其實已經明了。”
顧文君依然清醒,轉向觀的師長行禮:“之前秦宸突然收到顧瑾前輩的一百兩銀子,又拿來一張閨秀書信。我擔心其中有誤會,勸他把銀錢和信件都還回去了。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顧瑾前輩剛才作答的和我一樣,文君是絕不敢舞弊的,還師長明鑒。”
好狠的一張!
看似公道地在給這場鬧劇做總結和定語,其實是四兩撥千斤,一段話諷刺了顧瑾一路各種下作手段,和顧家的謀算計。
聽完誰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都不需要聽顧文君和顧瑾分別重新答題了,因為所有人都不是傻子,他們都已經明白。
其實就是顧瑾想作弊換來顧文君的圖解,又設計想誣陷倒打一耙,不惜用自己和徐秀容的來往書來嫁禍顧文君東西,卻在顧文君手里狠狠地栽了。
果真是文山書院的新秀,好一個顧文君!
顧家傾心全力栽培十七年,竟然還比不上被趕出家門的棄子——實在諷刺。
“好了。從今以后,顧文君就是我程鴻問的嫡傳弟子,還有人有異議嗎?”
師長又氣又惱,對著顧文君隔空指了指,他并沒有對顧瑾發表任何決定,但也沒有再看顧瑾一眼,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愿在顧瑾上停留。
全場無聲,沒有任何人再敢挑戰顧文君了,他們被得心服口服。
顧瑾張開,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最終說不出一個字詞來,訥訥地閉不語。
他手里地攥著那封書,把信紙褶皺,甚至都快要碎掉。
沒有人反對,又有師長親自認證。
那麼往后,程鴻問門下,就只有顧文君這一個名正言順的弟子門生了。
“顧文君,你準備一下,一個月后首輔大人要在京中開設賞燈宴,我這張老臉還是有的,到時候你隨我一同去。這也是個把你介紹出去的機會。”
“首輔大人?”
顧文君有些不敢置信,連縣試、初試都還沒有考,本沒有一丁半點的功名在,怎麼就能夠見首輔大人了?
首輔,是掌控閣政要的最高權柄,首席大學士。在朝堂之上擁有絕對特殊的職權和地位。行政機關中,首輔權力最大,次輔遠遠弱之。
通俗來講,首輔就是這個古代的丞相大人,但遠比丞相宰輔手中的權利還要強。
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首輔。僅次于君主帝王。
“不了師長,我就不去了,您別為難我,我怎麼有資格參加那種規格的宴會!”
程鴻問搖頭,“這不是宴,只是私宴而已,你怕什麼。”
如今皇家勢力錯綜,宦關系復雜。
王權分割,太后、敬王和新帝互相爭奪,局勢不明。朝中勢力更是互相錯,牽一發而全。
“張正張首輔大人雖然不是老夫的學生,但他的親信卻出自文山書院天子班。”
顧文君低頭聽著這些信息,深師長的人脈。他教書育人數年,門下學生一定有不在朝中為,勢力可怕。
事實上,這些學生互相之間都有一些聯系,所以也在朝中有別名,稱之為“文山黨”。
程鴻問不在朝廷,卻對朝中局勢頗有影響。所以顧瑾不惜下那些手段也要把顧文君出去,就為了爭奪程鴻問的門生位置。
“文君明白了。”
顧文君恍然大悟,不再推辭。
但想到還是問了一句:“那顧瑾前輩的事,師長要怎麼理呢?”
“他已經退學了。”
程鴻問一下子收起了笑容,他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話,卻如同千斤,直砸在顧文君的心頭。
沒想到置結果這麼果斷。因為之前程鴻問對顧瑾一言不發,顧文君還以為他是要輕輕放過,畢竟顧瑾之前一直都是師長偏的學生。
然而結果卻是直接開除?
“師長!”
“他自己作的孽,他自己來承擔。文山書院不需要這樣品行有虧,名聲有損的學生。”
程鴻問深沉地看了顧文君一眼:“為之道,不得勾心斗角,勝者一步登天,敗者則永不翻。但再如何也應該守住自己的底線。為師相信,你比顧瑾聰明。”
顧文君明白了,俯領命。
程鴻問拍了拍的肩,“我了解顧瑾,他這次打道回江東區,不會罷休的。你做好準備。”
何止是不會善罷甘休,顧瑾已經和顧文君不死不休了。
因為,程鴻問要帶他去張正的賞燈宴會!
“顧瑾要恨死你了!”
王子逸一下課就會自覺湊過來和顧文君說話。
自從顧文君為師長門生之后,的地位一下子凌然架空于全書院的學子之上,王子逸也是水漲船高,對顧文君更加結得。
而且顧文君學以來吃住都有阿武照顧,作息也好,臉上長了,越發顯出五的致卓越,和雌雄莫辨的獨特。不只是王子逸對親近,很多學子們都不由自主地向示好。
“是嗎,我倒是希顧瑾前輩回江東之后,能改過是非,重新開始。”
顧文君上說著虛假的話,心底里明悟,自己和顧瑾已經是注定你死我活的仇人。
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個世之謎——到底誰才是顧家的野種?
“我不是說這個!”
王子逸湊到顧文君耳邊說悄悄話,“之前你不是看到徐秀容寫給顧瑾的信了嗎?徐家一直想要嫁,顧家近幾年卻不愿意娶了,因為顧瑾看中了張首輔的兒——張月娥!”
“啊?”
“你還真以為賞燈宴,就是張首輔喜歡看燈,所以把所有人過來一起欣賞啊?”
王子逸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暗示:“他之所以喜歡開這種私宴,就是想給自己的兒找一個上門婿!他沒有兒子,所以想要一個青年才俊贅張家!”
“程師長,是想要給你找一個靠山!為你之后在科舉上考取功名鋪路!”
王子逸還想分幕,卻被顧文君后的阿武一把拉開,“喂!又是你!”
阿武人小小的,細皮,卻聲音沉著:“別傷到爺。”
顧瑾管不了他們鬧騰,心中愕然又有些無語:“不是吧,我都穿越到古代了,還玩催婚這一套!我現在這副,才十六歲呢!”
想了又想,還是提筆寫了一封書信。
阿武很乖,一句話也不問就接了信。
但顧文君想到自己寫信,又想到在江東那個“未婚妻”給顧瑾的信,心里有些異樣又有點別扭。
“陛下親啟,我已經拜程鴻問門下,師長正要將我推舉給張正張首輔大人……”
這件事關系重大,這個小卒子,肯定要和蕭允煜說的。反正有秦川和阿武在,蕭允煜一定很快就知道,還不如主說了,討點好。
想著不由絮絮叨叨地寫了許多抱怨的話。
“陛下,若不是我被顧家趕出家門,其實應該有一位未婚妻,名為徐秀容,但現在已經傾心顧瑾,我也并不奢。可顧瑾的心上人卻是首輔大人之,張月娥。然而師長似乎有意讓我和張小姐……”
這關系就是理清楚也太,顧文君也太會招惹是非了!
蕭允煜收到信的當天,徒手把信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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