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寧十一歲那年,顧晏然六歲。
姐姐張揚,弟弟斂。
阮蓁為此,糾結于心,總覺得乖巧懂事的顧晏然是個悶葫蘆得吃虧。
書房。
顧淮之一貫是淡漠的神,他著一顆黑棋。眸黑沉,連帶著周邊的氣氛都張了起來。
他一邊下棋一邊考顧晏然的學問。
查了幾篇文章,顧晏然不假思索全部答了出來。無一紕。
年屈膝而坐,紅齒白。
隨著顧淮之問的題越難,顧晏然答的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
可答案儼然是讓顧淮之滿意的。
他抬了抬眼皮:“看來我離京的這些時日,你也是用功的。不曾懈怠。”
難得聽到一聲贊許,顧晏然卻不驕不躁。
顧淮之隨意擱下一枚棋子,顧晏然額間這才開始覓起細細的汗。
舉棋不定間,耳畔一道嗓音響起:“下棋講究心定,你過于心急了。”
顧晏然抿了抿。只能棄車保帥,可即便這樣,勝負已分,大勢已去,掙扎不過是強弩之末。
阮蓁親眼看著顧晏然的板彎了幾分。
而!當父親的顧淮之!吊著顧晏然,就是不贏。
甚至故意給他一點生機,在他即將反撲時,又輕描淡寫的將那條路徹底堵死。
你欺負六歲的兒子!很有趣嗎!
他不贏,顧晏然也不認輸。導致局面愈發的冷凝。
阮蓁看不下去了。
小步走近。水盈盈的眸子向顧淮之。
“近些日子廚房做的黃燜魚翅,杏黃亮,翅爛。午膳吃這個可好?”
說著話,探出一只洗白的手,在顧淮之的注視下,堂而皇之的取下他一顆棋子。
顧淮之:……
他看的見!!!
顧晏然不說話,但眼底卻有了一笑意。
阮蓁:“這個時節,蟹正,清蒸幾只。配著紫蘇葉,也好祛寒。”
說著,又很有目標的取下一顆棋子。連帶著棋局瞬息萬變。
顧淮之:……
他沉默幾秒。
“你還要拿幾顆?”
阮蓁無辜的看著他,沒有半點愧疚,甚至還帶著商量的口吻問:“三顆,可以嗎?”
顧淮之冷笑。他忍著一口氣:“你怎麼不全部取走!”
“那這樣,贏得也太不彩了。”
顧晏然:……娘,已經不彩了。
眼看著顧淮之的臉愈發難看,他極有眼力見的起,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父親,兒子去接姐姐回來用膳。”
說著,不等回應,他連忙快步離開。
顧晏然一走,阮蓁跟著也要走。
“站住。”
被男人喊住。
阮蓁慢吞吞的抬手捂住耳朵,輕聲輕氣:“沒聽見。”
這一幕實在是似曾相識。
讓顧淮之都沒了脾氣。
他的張張合合多次,最后了沒有半點氣勢的一句。
“我存心氣我吧。”
阮蓁總不好扯謊。
沉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
顧淮之:???
“夫君。”
下一瞬,踮了踮腳尖,嫣紅的瓣,在顧淮之臉上一即離。
“我也念你的。”
————
顧晏然出了府邸。
他尋到顧晏寧時。顧晏寧正氣勢洶洶背對著他。沖著高了自己三個頭的彭家嫡子張牙舞爪。
“彭州,你欺負人丟不丟臉!”
彭州不敢惹臨安城橫著行的小霸王。只能低三下四。
“小郡主,這是我的私事。您手不好吧。”
顧晏寧冷笑一聲。那模樣學了其父的三,愣是讓彭州的一。
跟班盛澤高高的揚起頭顱:“你這小子怎麼對我寧姐姐說話的?仗著比我們高,很得意嗎!蹲下來!這點規矩都不懂!”
他將紈绔子弟四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比我們年長五歲,你不知道死的也比我們早麼!”
彭州忍著脾氣:“這是我的通房!”
被顧晏寧護在后的子瑟瑟發抖,白著一張臉:“不是的,我不認識他。”
彭州:“你告訴我姓甚名誰,家住何,我花些銀子同你父母買了你,你不就是我的人了。”
顧晏寧:???
跳起來給了彭州一掌。
彭州:!!!
“小郡主!我敬你三分,可你不能仗著份打我!”
被一個還不曾及笄的小姑娘打了,他說出去都能被人恥笑。
顧晏寧像只驕傲的孔雀,安子幾句,讓對方離開,一抬手,盛澤狗的上前,用帕子著顧晏寧的手,像是到了臟東西那般
“姐姐,疼不疼?哪兒得到你手,小弟就在邊上,你招呼一聲就好了!”
角落里的顧晏然:……
他突然有點頭疼。
大抵是父親在母親面前的那種頭疼。
“打你,是看的起你。會看眼的早就將腦袋湊上前,求我再打一掌了。”
說著,有些迷糊的側頭問盛澤。
“通房是什麼?”
盛澤:你不知道,你就一掌過去了?
我寧姐姐!!好不囂張!
“你可以理解為小妾。”
可通房的地位是低于小妾的。
顧晏寧嘀咕一聲:“就沒見過路上隨便拉人的,不知道還以為拐賣。”
鄙夷的看著彭州。
“長這幅德行,一沒功名,二沒本事,你這樣的,給我當小廝我都看不上眼,也不看看人家樂不樂意。”
彭州憋屈!
忍忍忍!
我不敢得罪老子。
“你都有娘子,怎麼還想著收通房呢?”
彭州:“天下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小郡主,不是我恐嚇,日后太子邊的鶯鶯燕燕更多。”
顧晏寧皺眉。
轉問盛澤:“是這樣嗎?”
“可能吧。”
“啊……”長長的拖長尾音。
“他好不正經。我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彭州:“你不生氣嗎!!!”
誰看不出,你就是預定的太子妃!
顧晏寧狐疑的看著他:“我有什麼好氣的。”
周嶼娶一窩,都和沒關系。
“姐,那他可能就會將每年的歲錢給別人了。”
顧晏寧:!!!
“可那不是給我的嗎!”
“可妹妹比不過他娘子啊。”
顧晏寧不干了。氣急敗壞的就要去皇宮。
剛走遠,彭州當即就黑了臉。
“呸,什麼東西!小賤貨。”
角落正要去追顧晏寧的顧晏然面一沉,端是不符合他年紀的凝重和翳。
“抓起來。”
“彭家三代清流,養出這麼個廢,真是悲哀。”
他聽到自己吩咐暗衛:“揍一頓,別把人打死了,扔進豬圈吧。”
——
理了這些事,他才追上顧晏寧。
“回府用飯。”
“長姐何時缺銀子了?犯得著為此特地跑一趟皇宮?”
顧晏然是不喜搶姐姐的周嶼的。即便日后會是姐夫。
長姐不曾及笄,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再則,府上又不是養不起這個兒。
得到外人惦記?
于是,顧晏然很的提點。
“你若去了,沒準太子又要說你掉錢眼了。長姐何故平白遭其白眼?”
顧晏寧覺得有道理。
弟弟是不會騙的!
顧晏然拉著垂頭喪氣的顧晏寧往回走。
盛澤的跟上,他要去蹭飯。
而后,聽了一路話的表弟對周嶼有意無意的譴責。
盛澤:所以,寧姐反周嶼,其中有你的手筆吧!
實在是……干的漂亮!
太子也的確不是好東西啊!他陪讀都要陪吐了。
顧晏然:“太子那人,心思深沉。”
盛澤一拍大:“沒錯!實在黑心!”
顧晏寧:“長姐你又過于單純。”
盛澤:???你說的出口嗎?
顧晏寧就喜歡別人夸,不管真話假話:“也是!”
顧晏然朝顧晏寧淡淡一笑。
“再者,男有別,日后還得注意些。”
盛澤:“哈哈哈哈沒錯。”
顧晏然淡淡的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他不明白。
盛澤在周嶼面前明明吃過不虧了。怎麼,還在作死?
他是顧晏寧的親弟弟,再如何,周嶼也不會欺到他上,甚至對方只能討好。
可盛澤……
就不一定了。
——
回了府用完膳。
姐弟倆便向阮蓁提出了去看姜怡。
阮蓁允了。
從不會攔著孩子,不讓其同姜怡親近。
半年前,慕家父子終究為了戰事去了邊塞。
當時,慕寒生的婚禮正舉行了一半。邊塞告急,他只能歉意丟下新婦。
阮蓁站在城墻上,著下頭烏泱泱的大軍,突然,好似悟了什麼。
為天下蒼生,就是將軍府世世代代,責無旁貸的使命。
慕寒生不該完婚禮嗎?
該。
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不止是他,我朝的將士,他們骨子里有熱。
慕又德這麼些年,從未為自己活過。他這一生都代在護疆土的戎馬之地。
不可置否,他定然也盡了心的譴責。全都是熬過來的。
他翻車上馬時,回頭瞧見城墻上送行的阮蓁時,那一刻眼圈紅了。
阮蓁當時就在想,若對方知曉,上輩子的悲哀。大抵絕對不會再做那個決定。
慕又德走后,新婦孝敬的日日去姜府請安。
新婦是遠嫁的,臨安城就沒有新人。姜怡對實在落不下臉來。
婆媳間也跟著深厚。
阮蓁想到這里,淡淡一笑。
那是釋然。
尤其,在當了母親后。
眼看著,一雙兒朝外而去。
“等等。”
回了院子,很快,抱著食盒出來,里頭裝著剛做好的點心。
子氣度高雅,溫婉依舊。聲道。
“一并帶上,再代娘向你們外祖母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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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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