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竹屋并不太大,配合著竹屋,竹榻自然也是不大的,一個人睡是綽綽有余的,兩個人睡則稍稍有些擁,被駱無瑕這麼一推,宋伊差點兒坐到了地上。好在反應夠快,也夠長,雖然姿勢難看了點,但終歸是穩住了。
駱無瑕一手捂住口,一邊死死盯著宋伊,一邊將被踢在腳后的薄被往自己上拉。此刻并不冷,但最近天熱,晚上休息的時候穿的并不厚實,甚至可以說,那裳沒比掛著的幔帳厚多。宋伊要是個姑娘家,倒也不怕被看,但很顯然,其實應該是他。想著前后有兩個晚上是和他抱在一起睡的,就恨不能……
父皇和太子哥哥都曾說過,已經發生的壞事,沒有必要懊惱或者后悔,因為時是無法倒轉的。
“你沒有夜行癥。”這是駱無瑕想了好多想要說的話之后,唯一說出口的。因果不虛,報應不爽,的‘夜行癥’是個謊言,宋伊的‘夜行癥’也不是真的。
在剛推開宋伊的時候,‘護駕’兩個字已經到了駱無瑕的嚨口,很清楚,只要一高聲喊,不論是靈珠還是外頭的侍衛都會沖進來救,但不知為何,突然就出不了聲了,或者說,出不了太大的聲音。就好像,嚨口被堵了一個什麼東西一樣。
“沒有。”
沒有夜行癥,卻騙說有,晚上和抱在一塊兒睡,除了占便宜,駱無瑕想不到別的可能。
“你應該知道,我的侍衛都在門外,你最好老實點,不然只要我高聲喚,他們就能沖進來,打死你!”駱無瑕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雙頰氣鼓鼓的,話語之中雖然帶著威脅之意,但看起來更像是虛張聲勢。
宋伊突然笑了起來,說了句讓駱無瑕更生氣的話,“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快醒。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你什麼意思?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一些讓他們安眠的藥。我想和你單獨說說話,他們太煩。”
‘你想和我說話,我就要老老實實聽著嗎?你以為你是誰?’駱無瑕滿想這麼回的,但形勢比人強,他既然能放倒父皇給挑選的侍衛,放倒應該也不是太難的事。
“你想說什麼?”
“我……”宋伊只說了一個字,便沒了話語,他想說什麼呢?他又能說什麼呢?他記得的,他珍惜的,他后悔的,他想挽回的……都是尚且不曾經歷過的。
“說不出來?于啟齒?”駱無瑕熱得忘記了自己現在的不利境,習慣地抬了抬下,“你怕什麼呢?你的名字,你的模樣,你的聲音,都是假的,你有什麼可怕的?”說完這些話之后,駱無瑕其實就有些后悔了,特別是看到宋伊目不轉睛地盯著的時候。雖然他的目并不兇狠,但在裳不整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男子這般凝視,年紀尚小的駱無瑕多還是有些無措的。
宋伊凝視了一會兒,緩緩地抬起了手,到了而后,駱無瑕看他作,最先以為他是和一塊兒睡這麼窄的竹榻落了枕,不多時就后知后覺地明白了過來,他這應該是準備除去臉上不屬于他的那張人的臉。
“等一下!”在他的手指反復于一個位置的時候,駱無瑕開了口,語氣有些著急,“我,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會在這里住下,本就是一個意外,我昨天下午不是也和你說過了嗎?我要離開的。只要你讓我安全離開,我會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是男是,份為何,我一點兒都不好奇,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可我想讓你知道。”這一回,他的聲音聽起來和剛才有了很大的不同。駱無瑕皺了皺眉,這個聲線,聽著怎麼好像有點兒耳的覺。
這人的子霸道,駱無瑕下了結論。
他的作再慢,駱無瑕也終究看到了他臉頰邊的一層詭異的浮起,在他將之住,緩緩揭開的時候,駱無瑕把頭偏向一邊,不僅閉上了眼睛,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聽說這世上有一種跑得很快的鳥,遇到危險的時候它們最先做的是,不是邁開大長飛快地跑開,而是把頭埋在沙地里。聽太子哥哥說起的時候,駱無瑕只想笑,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你的頭是藏起來了,可你的呢?正如此刻的,覺得用被子將自己裹,就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被子被掀開,下被抬起,駱無瑕能覺到他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近到可能只要稍微睜眼或者開口說話,就能到他。
“,看著我!”
聽到這個稱呼,駱無瑕不控制地瞪大了眼睛。記得很清楚,住下之后,是藏了份的,在他跟前,本該姓夏。
映眼簾的,是一張悉又陌生的臉,之所以悉,是因為幾天之前還見過他,會覺得陌生,是因為和他本也沒有見過幾面,以為只有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底細,卻不曉得,原來他也知道了的份。
“蕭澈!”
“是我!”
京城的人都說蕭澈醫高明,長相俊,但晴不定,行蹤謎,駱無瑕此刻只有一種覺,蕭澈是個腦子有病的。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男扮裝已經很變態了,他居然還假裝收徒、納妾,然后裝自己的徒弟和妾室?這是一個正常人會做出來的事嗎?
似乎是看出了駱無瑕心中所想,蕭澈角輕抬,“十年之前,我確實收了一個宋伊的徒弟。兩年之前,醫小有所,且有了心上人,我就讓走了。”
走其實是一個十分委婉的說法,事實上,蕭澈是直接讓宋伊滾了,宋伊本沒有學醫的天分,但除了醫,他也沒法教什麼別的,本著不半途而廢的原則,他耐著子繼續教,一教便是八年,浪費了他不時間力,結果那小妮子眼瞎看上了一個來看診的病人,兩人沒認識幾天就商議著親,還說以后要一塊兒給他養老。他是誰?他是蕭澈,他還需要別人替他養老?而且他一點兒不承認自己這會兒年紀大,特別宋伊那小妮子一臉‘注孤生’的表。
后來之所以照著宋伊的模樣做了張面皮,也是因為如果是他坐診,來蕭家藥廬的人會非常多,如果是宋伊,來的人至能一多半,換句話說,只有很缺銀子的時候,他才會以自己的原本模樣坐診。
駱無瑕不想和這個自己把自己納做妾室的神經病說話,但想知道一件事,“你怎麼知道我是。”既然蕭澈能出的封號,駱無瑕也不想和他爭辯是或者不是的問題。
“……我見過陶醫。”這是蕭澈想出來的借口。
當年白素為了駱銘弄出的那場疫癥,讓蕭澈認識了黃醫和程醫,疫癥之后,兩位醫也常和蕭澈切磋醫,學無先后,達者為師。因為宮主子不多,醫們之間的關系都很不錯,所以黃醫和程醫偶爾也會帶著別的醫和蕭澈一塊兒探討關于醫的問題。蕭澈反正是記得陶醫的,但不知道為何,陶醫卻一副沒有見過他的模樣。
說起陶醫為什麼會不認識蕭澈,自然不是因為蕭澈長得太過平凡,讓人見過就忘,而是于認人方面,陶醫向來是不擅長的,簡單些說,陶醫有些臉盲,認人的時候,像皇上皇后他都是認的裳,認別的醫,有時候認裳,有時候認配飾,有時候認聲音。至于蕭澈,只見過一兩次罷了,他本就沒花什麼心思用在記住他上。
蕭澈本來是打定了主意的,在駱無瑕在他這兒養傷期間,和慢慢悉起來的,但沒有想到,駱無瑕會突然提出要離開。他是個大夫,其實想要留下駱無瑕是很容易的事,只要稍稍改一下藥方,或者增減一下藥量,的臉就不會好得太快,但他……不舍得。
他也想過,傷害自己,利用無瑕的同心留下。但終究,他還是選擇了和攤牌。無瑕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小姑娘子直來直往,最討厭彎彎繞繞,也極討厭別人騙。可他又能如何呢?他不是存心騙,只是在來的時候,他還未曾想起來。
聽到這個答案,駱無瑕有些懊惱,看到陶醫的時候還慶幸,因為知道蕭澈是認識黃醫和程醫的,沒有想到陶醫也與蕭澈相識。
之所以來這里,是想讓宋伊擺蕭澈這個火坑,之所以討厭蕭澈,是因為蕭澈把自己的徒弟納做了妾室,現在……徒弟宋伊嫁人了,從頭到尾兒就沒有妾室宋伊。那這段時間,豈不就是白忙活,給跟前這人看戲了?這家伙一會兒裝作宋伊對蕭澈深種,一會兒變回蕭澈惹生氣……
所以……這是自己送上門,給別人找樂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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