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弘文口中,那個差點兒為他姐夫的人,為人沉穩,學識淵博,君子如玉……總之,是哪哪兒都好的,或者因為被用來比較的對象是爹吧。
牽涉到長輩的往事,夏芷瑜不好,也不好妄加評論,就只靜靜地聽著,面上不聲,心中卻暗暗替替謝姨娘可惜,可惜沒有能嫁給這樣一個能給安穩生活的人。
“行了,事都過了多久了,你怎麼又拿出來說。”今天的謝弘文有些反常,話匣子打開之后,這話就沒有停過。
聽到謝林氏的聲音,謝弘文和夏芷瑜同時回過了頭,剛才他們一個說一個聽的,都專注,兒都沒有注意到是何時歸來的。
大約是想到自己前頭說的那些話了,謝弘文面上的表有片刻的慌張,“秀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回來以后怎麼也不出聲?”
“見你說得起勁,瑜兒聽得認真,本不想打斷你們,沒想到你今天話這樣多,我都站酸了,你還沒說完。說的還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舅母,是我問起,舅舅才說的。”
“行了,你就別替他遮掩了,我可比你了解他。他要不想說話啊,三子也打不出一個字來。”
朝廷雖然說要征兵,但什麼時候走人,還無人知曉。村中覺得自己可能在被征之列的卻不通武藝的人,自得知消息之后,都聚到了一塊兒,和那幾個屈指可數的會些三腳貓功夫的人學著,練著。
謝林氏有次瞧見之后,便拉著謝弘文一道過去了。旁人剛開始跟著練的時候,就算招式有些不到位,但力道總還是有些的,謝弘文是招式不像,力道也不足,謝林氏本來是想陪著在這方面臉皮不大厚實的謝弘文的,結果看他作,愣是從頭笑到尾。雖然笑到最后,總是不免帶著些淚水,但總還是開懷的。
“我也去?還是算了吧。舅母你陪舅舅去就好,我在家守著。”雖然對外是稱腹中孩子是腹子,但事實究竟如何,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夏芷瑜面對謝弘文一家的時候還算輕松,因為他們信任,所以說什麼,他們都不會多想,但外頭總有不信的人,總有聰明的人,萬一被人看出了破綻,不但不能繼續在這里待下去了,只怕還要帶累舅舅一家的名聲。所以覺得,還是守著這方小院為好。
謝林氏想著夏芷瑜自來了村子之后,幾乎都沒去外頭走過,前頭是怕有個磕,最近村中的人都十分勤快,那路上的雪都掃得很干凈,走是無妨的,最重要的是,謝林氏十分珍惜這最后一段他們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的時,不管去哪兒,都想全家待在一塊兒。此刻的夏芷瑜于來說,也是家中的一員。
“守什麼?有什麼好守的,這院子也不會跑,走吧,和我們一塊兒出去走走,總憋在家里,你也不怕憋壞了。再說了,你舅舅那樣子,你是真可以看看,保證能讓你笑得合不攏。不過你也得多顧著肚子里頭的小寶,別笑得太過了。”
村中好些婦人的想法,都和謝林氏差不多。們的當家聚在一揮拳踢,們在另一邊行針步線,補裳的,打絡子的,做鞋子的……不時地抬頭看看,出會心一笑。
夏芷瑜進村的時候,很多人都是匆匆一瞥,見過的,都道是個人。有些年長的,認識謝姨娘的,不評論的樣貌如何,只說和娘年輕的時候極像。
之后夏芷瑜幾乎就沒離開過謝家的院子,只安心養胎,這會兒一出現,不論是那有別于普通人的樣貌,還是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都極吸引眾人的目。
見好些人的目都落在了上,夏芷瑜有些不自在地了自己的肚子。謝林氏注意到了的作,只安地拍了拍的手,輕聲道:“沒事兒,們沒見過什麼世面,見你長得好看,這才多看兩眼的。”
被謝林氏的話給逗樂,夏芷瑜輕笑出聲。
“嗯,笑了之后,就更好看了。”
旁人都是搬個小木凳坐著,只有夏芷瑜,坐的比們都高出一截,那椅子是謝弘文特地從家里頭搬出來的。便是這樣冷的天氣里頭,謝弘文額頭上也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即便坐著有些居高臨下,格格不的意思,夏芷瑜依舊還是坐下了,總不能讓舅舅白辛苦。而且現在這個模樣,也確實坐不得小板凳,要是一直讓站著,那也是不實際的。
夏芷瑜坐定,和周遭幾位挨得比較近的村中婦人點頭致意了之后,便開始低頭忙活針線。有事忙,總比干坐著強。本來謝林氏是不讓帶著這些出門的,但夏芷瑜也直言不諱,不想干坐著,和周遭的人也打不上話。謝林氏一聽覺得有理,這才沒有繼續攔阻。
“看這肚子這麼大,明年春天就該生了吧?”一個婦人盯著夏芷瑜看了半響,終于沒有能憋住,開口問道。
這附近懷著孕的就一人,便是沒有指名道姓,夏芷瑜也知道這是在和說話,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小裳,沖著那位婦人點了點頭,輕道了聲,“是。”
“喲,小姑娘,臉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這聲音也這麼好聽,這誰家的郎君這麼有福氣……”
說到一半的時候,的腳被人踩了一下。先是一怒,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尷尬之一閃而過,訕笑了一下,繼續埋頭做鞋子了。
本來大伙兒還不時地說說笑笑,那個婦人開口說完話之后,四周陷了詭異的平靜之中。好些婦人的頭都越埋越低,倒也不是們的眼神不好,而是……傷其類。
因為很有可能,夏芷瑜的今天,就是們的明天。們或許還更慘一些,夏芷瑜年輕貌,還是有改嫁的機會的,們人老珠黃,拖家帶口,只能守著家,守著孩子們,到老,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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