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離去之后，離落雙目一直直視前方，接著緩緩搖了搖頭，發出一陣低沉卻充滿了憂慮的嘆息。

紀公公沖旁的人使了一個眼，便將左右的下人都給打發了去，自己則來到桌子前面，俯倒了一杯熱茶，端起來遞給離落。

“陛下可是在為容昭國的事憂心？”紀公公想了想，猶豫了一陣，最后還是忍不住道。

“自古戰事多，容易折損一個國家各方面的能力。現如今，大戰在即，朕如何能夠不擔心？”

離落緩緩瞥了一眼紀公公手中的茶，卻并沒有接過來，目深沉無比，眼底竟都是憂愁。

“陛下莫要太擔心了，定國大將軍勇猛無比，從無敗績。而且，還有其公子柳培元從中輔助。奴才認為，勝算還是很高的。”

紀公公低頭沉許久，這才安道。行軍打仗之事，他確實不太懂，但是柳沛的實力，整個傲天，舉國上下有目共睹，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柳卿忠肝義膽，一心為主，朕自然不擔心。”離落輕輕道。

“那陛下擔心的又是？”紀公公不皺了眉頭，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別的。

“你還記不記得，當日容昭國的皇子和公主離去之時是怎麼說的？”離落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挑了挑眉，突然道。

“陛下指的是……”紀公公不太明白，有些疑地看著他。

“容凝公主和柳培元的事，整個宮中知曉的人也并沒有幾個，即使不小心泄了風聲，也不可能傳到千里之外的容昭。更何況，這件事還被人惡意曲解了事實。”

離落輕輕吐出一口氣，眉目深沉。

“陛下懷疑，這件事是有心之人推出來的？”紀公公恍然大悟。

“不排除這種可能。”離落的聲音還是輕輕的，聽起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可是，那會是誰呢？”紀公公心底只覺得十分震驚和疑，倘若這件事真是像離落所說的這般，那麼……就真的太詭異了。

簡直細思極恐。

“朕不知道。”離落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說的是實話。

高不勝寒，長年坐在這個位子上，有些事，他都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心思去猜。更不知道，邊究竟有多可信之人。

人心，當真可怕。

“需要查一查嗎？”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離落的神，紀公公也不他的心思，只能試探著一般問。

“不必。”離落抬手擺了擺，道，“先將力放在眼前的戰事上面，做好防，應當不會出什麼岔子。”

頓了頓，又道，“這兩日，你召夜王爺進宮一趟吧。”

“是。”紀公公眉心一跳，張了張，言又止，但終究還是低下了頭，除了應下一聲是之外，并沒有說其他的話。

當夜，夜王府。

“王爺，有客人來了。”宮玄夜正坐于涼亭之中賞月，桑月知道他一般不喜歡人太過于靠近，于是一直站得遠遠的，時不時抬頭注意一下這邊的向。

黑暗中，仿佛有侍衛這樣通報了一聲。

宮玄夜收回目，眉目微微上揚了幾分，扭頭道：“什麼客人？”

他并不記得自己今夜邀請過什麼人。

他獨來獨往慣了，這夜王府向來清冷。若要說客人，除了那總是出夜王府的柳淺染之外，恐怕也沒有別人了吧。

念及此，宮玄夜突然勾起角，微微一笑。

“王爺莫不是因為聽說我要來，所以才這般高興？”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悉且儒雅的聲線讓宮玄夜不愣住了。他猛的抬頭，便對上了眼前離炎風一張充滿了笑意的臉。

對方也正看著他，注意力尤其放在他那微微勾起的角之上。

宮玄夜的眉頭不聲地皺了皺，開口卻是一臉笑意。

“九皇子的眼睛可真是毒，就連說話都這麼一針見。本王著實是因為看見你才心花怒放，就連你的臨，也實在讓我這夜王府蓬蓽生輝吶。”

“王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演戲演過了，就不像真的了。按照王爺您的子，這話，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離炎風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本王是什麼風格，原來九皇子你都這麼清楚。不過，本王說的確實都是實話，九皇子卻如此懷疑我，倒真是讓人傷心。”

宮玄夜說著，十分應景地嘆息了一聲。

離炎風的角狠狠搐了一下，隨即又換上方才那張笑臉。

“王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夜訪夜王府，是為了正事而來。”

“正事？有多正？”宮玄夜挑眉，問道。

離炎風瞇著眼睛看了他片刻，朝后的人輕輕招了招手，那太監便將手中的圣旨給呈了上來。

“這個，夠正嗎？”

離炎風一把握住圣旨，看著他詢問。

“皇命，那是自然。”宮玄夜直接手接了過來，輕輕打開一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抹憂愁卻浮上他的眼角。

“和容昭國開戰，要本王出資糧草，親自押送？”

“嗯，糧草的事，就勞煩王爺多多費心了。”離炎風十分客氣地朝他拱了拱手。

“何時出發？”

“按照定國大將軍的大軍出發的時辰，應該是后日。”

離炎風認真算了算，這才道。

宮玄夜微微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多謝九皇子走這一趟。”

“王爺。”離炎風突然眼深沉地著他，月之下的一雙眼睛緩緩發亮，仔細一看，似乎還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嗯？殿下還有別的事？”宮玄夜將圣旨收好，看著他問。

“無事，在下先行告辭。”離炎風言又止了一陣，最后只深深看了宮玄夜一眼，轉離去。

“慢走不送。”宮玄夜笑著道，目送他離開。直到來人緩緩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便聽到后傳來了一陣輕靈的腳步聲。

“何事？”宮玄夜頭微微抿了抿，也不回地問。

“王爺，夜王府確實富有，陛下讓您出資糧草這點無可厚非，可是他為何非要讓您親自護送？區區糧草，又不是帶兵打仗。這，實在……”

桑月一臉糾結地走了過來，思索再三，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