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陸三爺送上馬車之后，白玉蘭松了口氣。雖然從他口中聽到不關于陸府的事，不過自己卻想不到任何能夠接近二爺的方法。難道真要探監嗎？二爺那麼聰明，想也知道到底是誰泄了。

不得不說，陸晟真是不氣候，兩杯酒下肚，別人隨便獻點殷勤就被套話了。他自己覺得這世上沒人對他好，卻忽略一直被蔭庇的事實，不然為陸府三爺，不會沒有半點城府和戒心。

到底是泡在罐里頭長大的紈绔子弟，吃不了苦頭，稍微不順心就怨天尤人。

白玉蘭使勁兒著剛才被他過的地方，整只右手都被磨紅了，還咬著拼命拭。一方面是不想伺候酒鬼，另一方面則是氣憤自己竟然無計可施，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卻仍然沒有想到接近對方的借口。

那人也真是干脆，派人給自己送來銀魚，本來想著借此答謝，不想對方來的人只是酒樓里一個普通的小二，自己無論如何也挖不到半點兒消息，口風實在夠。臨走的時候那名小二還向其他人解釋，這是陸府二位爺的心意，沒有說明究竟是哪一位，既滿足了的虛榮心，又不讓人落下口實，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手段確實高超。

好幾次都想放棄了，可一想到一個青樓子都能博得他的青睞，自己才貌雙全，怎麼就不能了他的法眼？不夠漂亮嗎？還是不夠風韻？

一顆名為“不甘心”的種子就此種下，白玉蘭非但沒有及時掐斷，還任其生長，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種子已經長參天大樹，在心里扎了。

陸三爺要娶妻，好，那自然就沒有什麼事兒了。仔細想想，為什麼二爺到現在為止都沒親呢？是為了綠喜？可笑至極，如果當真是為了那個風塵子，為何不讓懷孕，只要生下他的子嗣，就有可能幫贏得一個名正言順的份，畢竟兩房側室至今為止皆無所出。

要麼二爺本沒怎麼到那兩房走，要麼就是讓們都吃了墮胎藥。不要孩子的原因不知道，但是，倒可以利用一番。

這麼想著，白玉蘭角勾起一抹足以令天下男子心醉的笑容。打定主意，便一改回去的路線轉而走向落于街角的藥鋪。

另一邊，陸元風和丫頭回了陸府，陸元風準備去求老太爺，但帶著丫頭不方便，丫頭也想趁此機會見一見趙清喝彩蝶，于是大爺將人給了英娘，自己則徑自前往春泰苑。

丫頭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眼前這個端莊素婉的人了，只見依然穿著一白長衫，兩口寬袖帶有淡藍梅花繡邊兒，右手腕系著一條醒目的紅線，一顰一笑間盡顯雍容華貴的氣質。

這一點，怕是著華麗的陸夫人也比不了。

“丫頭，好久沒見了，聽說你現在跟著大爺。”

既不多問也不主提起往事，分寸拿得十分自如，丫頭心想，不愧是管理著陸府大半侍的人。

“嗯，英娘最近過得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倒是你，我看你清瘦了不，本來上就沒幾兩，現在看上去更是骨瘦如柴。”走上去了丫頭的胳膊：“是吧？也不知道你在漿水院是怎能過的。”

丫頭對忽然的親近并無半點排斥，咬了咬下，輕聲道：“近段時間睡得不好，大爺在三餐方面不會虧待我的。”

“想到哪里去了？他的為人我還不清楚？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了……”說完，低低嘆了口氣。

“英娘，我想去見見趙清和彩蝶，你能行個方便幫幫我麼？我現在不是陸府里的人了，出都不自在。”

“這不是什麼難事兒，我去吩咐一聲就行了，你先在這兒坐會兒吧，我把人親自帶來。”

“謝謝英娘。”

人笑著搖了搖頭：“舉手之勞而已。”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英娘便領著趙清回來了，但是只有趙清一人，彩蝶卻見不著人影。

英娘連忙解釋：“還要伺候綠喜姑娘用膳呢，所以沒空前來，等一下你可以親自去晚汀苑看。”

“不用了。”丫頭回答得斬釘截鐵。

晚汀苑是個令蒙冤的地方，殺死曉月的真兇至今尚未查到，不想平白無故遭人白眼。再說了，依著晚汀苑那兩位夫人的子，自己估計待不了多久就會被攆走。

趙清好言好語哄走了英娘，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兒來。

“丫頭，想死我了！咱們就看戲那一回見過對吧，都過去個把月了，你看你，瘦什麼樣子了？”說著，他手過去握住了丫頭的手臂。

丫頭沒有掙扎，只面無表地說了一句“男授不親”，趙清便無可奈何地松開了手。

“你我之間還在乎這個麼？你明明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李公子，人言可畏。”

趙清知道是拿自己以前的份打趣，倒也不惱，只是有些垂頭喪氣。

“丫頭啊，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可煩死了！”

“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自己不知不覺間得罪了許多人？”

“以你沒心沒肺的子，確實有這個可能。”

趙清滿頭黑線：“丫頭啊，你這張還是毒啊！”

他憤恨地了丫頭的臉蛋，隨即一想，丫頭現在可不是由著自己扁圓的人了，不失落地垂下眼簾。

“是人非啊，皇皇三十載，書劍兩無，你看看我這個李家世子，一點兒也不風了。”

“你是為著這事兒煩惱？”

“那倒不是！”趙清坐下來翹起二郎，拍了拍旁的椅子，輕佻道：“你也坐下，且聽我慢慢兒道來！”

丫頭心里頭覺得好笑，不過還是聽話地坐到了他的旁邊。

一碗茶盡，趙清說得口干舌燥，不過倒也將事的來龍去脈待清楚了，只等著丫頭來給自己出出主意。

“二爺既然想要你去參加科考，那就說明他信任你啊，趙清，你為什麼要放棄？難道是擔心自己昔日的份被人發現？”

“確有此慮，不過最慘也就掉腦袋了，不會連累到我的家人，他們已經流放東北，難不皇帝特意下令將他們帶回來再斬首？沒有這樣的道理。”

“所以，你在擔心什麼？”

“丫頭啊……”他深深嘆了口氣：“自我名氣大盛以來，我就一直被我爹著念書友，場的門道不說通但曉一二，人涼薄，我早已看通看，要是讓自己也涉其中，以我耿直率真的子，只怕不死也要層皮啊！”

丫頭無言以對。

沉默半晌，開口道：“我不認為你是耿直率真的子，這點你絕對比不上大爺和趙大。”

趙清一臉心痛：“丫頭啊，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趙清，你是不是不愿意踏仕途？我之前說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估計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這個道理，既如此，能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就是最好的出路。”

“此話怎講？”

“你總不能希你的家人永遠被困在東北吧？老人家虛弱，到了那種地方，熬不了幾年的。既然能賭，那就賭一回，總比你現在棲在這個地方，得過且過為好。”

丫頭的話一針見，不過趙清仍有顧慮。

“只是我不知道我爹救我出來的意圖，若他是為自己留一條生路，為何當初騙我說江南有人？”

“他是在騙你，也是在騙他自己。”

“轟隆”一聲，趙清只覺得五雷轟頂，剎那間什麼都想明白了。自己一直刻意忽略老人家如同干柴般的雙手和忍沉默的眼神，卻不想那便是他留下的烙印，如果自己就這麼荒廢此生，估計最終會后悔死去。

“丫頭……”他還沒回過神來，只是雙眼已經帶著點激：“謝謝你說了這番話，給我說說，大概你被人綁架的時候，也是如此堅決果斷？”

“嗯，趙清。”丫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我覺得，人未必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應該做的，絕對不能逃避。人生有時候就是賭博，關鍵看你敢不敢下注。”

趙清了下：“你忽然說出一番大道理來，我有些招架不住啊！不過你說得對，我是時候給我爹一個待了。”

那你準備怎麼說服趙大？”

“我說服不了他，他那個人啊，喜歡一條道走到黑。”趙清苦笑了一下：“我會跟他直接說清楚，要不要繼續支持我，那是他的選擇，行大事者不拘小節，丫頭，我可沒得退路了。”

“嗯，我看你就是在乎那一點兒小吃。”

“哎呀，丫頭，都說給我留點薄面啦，你怎麼就不聽呢？真想噎死我不？”他假裝嗔怒地瞪了一眼。

丫頭但笑不語，兩人頗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心里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