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覺得這批茶葉可以麼？”

“嗯。”陸玉恒拿起一小撮茶葉聞了聞：“還可以，不過不要放太久了，盡快銷出去。”

“那我就進了，正好有幾家茶樓要貨。”

“好。”他了眉心，隨即招手示意一旁的阿福，讓他替自己披上風。

留著小胡子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目送著他離開。

自從丫頭走了之后，的東西雖然還留在景泰茶莊，但從沒回來取過。以往經由打理的生意也換人接手了，是陸家的一個遠房親戚，還算有點經商頭腦，表現中規中矩。

畢竟現在是生意繁忙的時刻，茶莊沒人打理也是個問題。

孫先生對丫頭離開的事不聞不問，照常撥弄他的算盤，這就是他能待在茶莊這麼長時間的原因，陸玉恒對他也是信任有加。

“二爺，你什麼時候回去？我去替你輛馬車。”

陸玉恒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在這兒坐會兒再走，最近生意不忙，我都由葉叔打理了。”

“那我先去忙了。”

“嗯。”

阿福走后，陸玉恒一人坐在大廳，正打算自己親自手泡茶，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車轱轆滾的聲音，他本以為只是馬車經過，或是平常來往的商人，誰知那人下了馬車之后，他才發現是一個穿著白裳的子，在后還跟在一個俏皮可的丫鬟。

陸玉恒的瞳孔微微放大，但這一反應并沒有被子捕捉到。朝陸玉恒福，輕輕笑道：“二哥，我來看你了。”

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悅：“姑娘家做什麼穿這樣的服，回去換了。”

“我都已經穿出來了。”陸歸燕不滿地在他對面坐下。

“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麼？”

連忙搖了搖頭：“歸燕不敢。”

陸玉恒看也不看一眼，徑自擺好桌上的棋盤。

“你有什麼不敢的？從小到大便是這副個，彩真，你怎麼不好好看著你家小姐。”

彩真紅著一張臉，張得手心都沁出薄汗來了，咬了咬，小聲道：“我說過小姐了，但不聽彩真的勸告。”

陸玉恒一邊擺棋一邊嘆氣道：“唯小人與子難養也，歸燕，你什麼時候也學學凌凌。”

陸歸燕托起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二哥：“我可不是四姐，琴棋書畫樣樣通。我聽說來我們陸府求親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上個月是知縣府的張七公子，這個月是蕪湖商行的白公子，再下個月恐怕連京城的皇親國戚都要來了。”

“怎麼，羨慕嗎？”

“歸燕并不羨慕，而且我覺得，四姐也并不以此為榮。”

“為何？”

“因為四姐從沒笑過。”

“是嗎？”他用指腹輕輕娑著手里的棋子：“我倒是從來沒有注意過。”

陸歸燕抿笑了笑：“二哥是個大忙人嘛，自從接管陸家的生意之后，就連我也見不了你幾面。”

陸玉恒不置一詞。

過了一會兒，棋子擺好了，陸歸燕看了一眼陸玉恒，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問出口：“二哥，那天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大哥把那人搶走了，你明知不愿意跟你，為什麼還要娶？”

“娶？”陸玉恒輕蔑地笑了一聲：“我何時說過娶，不過只是納個妾而已，你們所有人都要冒出來一腳是吧？”

“二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有些無奈：“你關心二哥，這我知道，但這件事還是不要問了，人已經走了，就當是場笑話。”

陸歸燕眉幾乎都要擰在一塊兒了：“那你現在是不準我關心你咯？”

“你怎麼會這麼想？”陸玉恒看向彩真，朝吩咐道：“你去庭院，阿福燒壺熱水過來，就說我要沖茶。”

彩真點了點頭，然后飛快跑向中庭。

“我相信之前你也聽過一些流言了。”

“他們說二哥你十分寵。”咬著，出委屈的表。

“哪只眼睛看到的？流言猛于虎，這個道理你不明白麼？我對沒有，只是你也看到了，河氏近日鬧得十分厲害。”他的眼神閃了一下：“他們還說我后院起火呢。”

“這樣們豈不是鬧得更過分了？”

“小姑娘，你懂什麼？那些流言正好幫了我，你是人，你也不了解人麼？”

饒是陸歸燕心細如塵，此時也猜不二哥的心思。難道……他做這些都是為了那個青樓子？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啊，河氏和楊氏一向針對，這個時候如果二哥新納了妾，而且還對寵有加，加上流言的推力，兩人的注意力一定會被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轉走。

不信，不可能的，二哥一向心高氣傲，他能夠看上的子絕不會出于青樓。

“二哥……”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玉恒：“你該不會……”

“別胡思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還不明白我的為人嗎？”

對啊，他二哥從未為誰破過例，所以不管他明面上有多寵某個人，只要還留著自己的底線，就堅信他二哥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曾變過。

陸歸燕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后執起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說起來，我從來沒有和二哥下過棋。”

陸玉恒挑了挑眉：“怎麼，要和我來一局麼？”

“希二哥手下留。”

福來酒樓的生意只能說是一般，因為位于山城之間，平時很有人顧，來的人通常都是客。

好在這家酒樓以螃蟹出名，每年秋天都會有不食客慕名前來，那段時間也是生意最為鼎盛的，跑堂的經常忙不過來。

丫頭經過一番打聽得來的消息就這麼多，在酒樓待了好幾天了，陸元風愣是沒讓干過重活兒。

真有這麼弱不經風麼？

這天一早，跟著早早起床了，跑堂的一向勤快，沒想到也是這麼勤快的人，每每見到都會打聲招呼。

有時想幫忙提水，或是桌子，都會被對方一口拒絕。

“這事兒要是被陸大俠知道了，豈不削了我？”

自從陸元風帶回來的事兒傳開之后，大家都默認是陸大俠的心上人，還有人謠傳，說兩人是私奔出來的。

丫頭當然不會知道，因為沒人敢當面問，也不敢在面前討論這些事。

所以每次都覺得外人看的眼怪怪的，對待的方式也是十分小心翼翼。不過一向遲鈍，自然也就認為都是看在大爺的面子上，才把當千金小姐一樣看待。

至于那位腦滿腸的掌柜，也是像對大爺一樣對，見面點頭哈腰，自己不論提出什麼要求都會滿口應承。

開始并不打算真的接手算賬事宜，但在陸元風強勢的命令之下，掌柜也不得不著頭皮讓查看最近幾年的賬目。

話說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而陸元風卻毫不了解，他以為只要安丫頭做這些事就不會累著了。天知道看賬本看得眼睛都花了，一旦對不上就開始自我懷疑，然后又重新把數字都算一遍。

之前他和孫先生學過做假賬，他的那番話也令丫頭收獲很多。起初并沒有發現賬目上有什麼問題，到了后來，越來越多的數據對不上，就知道出問題了。

一般來說，賬有總賬和明細賬之分，總賬又來源于明細賬，而造假最高明的方法就是“積多”，從明細賬手，“拆東墻補西墻”，或是小小地一些數目，這樣最難令人發現。畢竟一個賬本很多名目，從日累積到月，再從月累積到年，有些數目還得找回以前的價認真核對，要想徹查絕對是件難事。

大爺這個門外漢還真會給安排，也不過是個菜鳥，要不是孫先生耐心教，恐怕連算盤都不會打，畢竟真的太復雜了。

“唉……”丫頭面對著眼前這堆積如山的賬本深深嘆了口氣。

孫先生竟然能做到一整日待在帳房里頭和數字打道，還不厭煩，真乃高人也。

“丫頭。”

外面有人敲門。

丫頭不用看也知道是大爺。

站起來了個懶腰，然后走過去替他開門。

只見陸元風手里端著一碗糖水。這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丫頭也早已習慣了，不等陸元風開口就接過糖水，然后徑自走到案幾旁邊坐下。

“這是我托劉嫂做的，你整日待在帳房里，怕是悶壞了吧。”

你也知道我會被悶壞啊。

丫頭簡直無力吐槽。

端起糖水喝了一口，終于有種舒適暢快的覺。

“等你查看完后，我帶你出去轉轉。”

“去哪里？”單手支著下，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陸元風。

陸大俠被這麼一看，臉稍微有點變紅，說話也結結的。

“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大爺，我對蘇州城一點兒也不了解，你這麼問我，我也答不出來，由你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