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國，襄月城。

太子側妃沐雅遇刺亡并未在城中引起真正的風浪。各家客棧被調查一遍后，很快發現有兩個昨日夜時分抵達的外地男子失蹤，被定為疑兇，但他們的份來歷無人知曉，除了被丟棄的馬匹外，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在沐雅尸不遠發現的寫著蘇涼名字，扎滿了針，染上的布偶，被送進了炎國皇宮。

炎國皇帝看過之后，問了一句，“確定蘇涼和顧泠不在迦葉城？”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炎國皇帝下了令，襄月城及附近城池中出現的一男一或兩個男子，都要切關注，發現任何疑似蘇涼和顧泠的線索立即稟報。

先前炎國戰事失利，折損一員大將，且面盡失，軍心遭打擊，炎國皇帝正準備派人去乾國談和，此時發現顧泠和蘇涼疑似來了襄月城，第一個念頭自然是想抓住他們，同時也要提防他們行刺。

而蘇涼并不知道，如今的安全，主要是因為顧泠不在，孤一人并非調查的目標。

再次進城后，蘇涼易容了一個中年男子，在城中獨自走了許久，選中一掛了牌子待售的宅子，買了下來。

宅子離中心大街不遠，鬧中取靜，一應俱全，價格不低，但這對而言不是問題。

辦手續用的名字是蘇涼現取的化名，項谷，諧音“想顧”，因為當時正在想顧泠。

關好大門，蘇涼選了個院子，把行李放到房間里，打開窗戶后，面對著院中的蒼松坐了下來。

現在出奇得冷靜，沒有傷心，因為知道顧泠一定沒死，要做的不是頹廢難過和流淚，而是想辦法找到他。

昨夜事發時，蘇涼就在想，沐雅邊怎麼可能會有那般厲害的高手？倘若有，早該派去殺了！而不是安排邱明當細作，大費周章去下毒。而且那人為何在沐雅死后才現？若真是為沐雅報仇，為何不當場殺死顧泠？為何還要放蘇涼生路？

越想，蘇涼越覺得，昨夜發生的事，有太多不合理之。

而顧泠當時沒死，就代表那人是要抓活的。

那人自稱是沐雅的義父，但從頭到尾恐怕看都沒看沐雅一眼，一直盯著的本就是顧泠。

倘若他在說謊，誤導蘇涼往沐雅上想，而沐雅已死，就會陷死胡同。

蘇涼如今認為，昨夜的事，太多巧合，就本不是巧合。那人就是專門等到沐雅死了才出手。如此，他自稱是為了沐雅，而蘇涼無法再找沐雅求證。

一切都是為了迷蘇涼，而那人，應該很清楚蘇涼和顧泠的份，一早就盯上了他們！否則為何篤定抓住蘇涼做人質，就能讓顧泠妥協？要知道，蘇涼當時易容喬裝是男子。而那人實力強橫，卻選擇讓顧泠服毒來控制他，似乎很清楚顧泠的實力。不知他們份的人，絕不可能那般行事！

蘇涼看著落在古松上的喜鵲，眸冰寒。

今日，是顧泠選的好日子，他們原定今夜要圓房的。

“南宮霖……”蘇涼聲音冰冷地念出這個名字。

和顧泠一路從迦葉城去了和風城，都沒有遇到任何麻煩，不可能有人跟蹤他們那麼久都不出手。剛離開和風城，就被盯上，且抓走了顧泠，還蓄意迷蘇涼的視線。

除了南宮霖，蘇涼想不到任何其他可疑的人。昨夜那老者并非南宮霖，但也一定跟他有關系！只有他，才知道蘇涼和顧泠在炎國，且很清楚顧泠邊最大也是唯一的弱點，就是蘇涼！否則，哪怕南宮霖親自出手，也很難把顧泠如何！

為什麼……蘇涼在想。如果是南宮霖，他為什麼要抓走顧泠？又為何要放過？他們師徒之間有什麼仇怨？又為何是這個時候手，而不是在半山別院就出手？

閉上眼睛，蘇涼想起了此行來炎國的目的，南宮倩。想到南宮倩初見顧泠時的癡迷，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南宮倩看上了顧泠，南宮霖想全兒！

畢竟，有一件事蘇涼是確定的，南宮霖年輕時慕顧泠的母親司徒凝，卻求之不得。他會不會認為顧泠跟他的兒在一起是彌補他曾經的憾？否則不會主找顧泠教他武功，這麼多年都沒找顧泠麻煩，這次見面后突然變了，一定是近期發生的什麼事導致的。

雖然很離譜，但蘇涼知道，只有想不到，沒有某些人做不出來的。

“太完，有點假”，這是從小認識南宮霖的顧泠對他這個師父的評價。

當時蘇涼沒當回事，顧泠也只是隨口一說，因為他們都沒有發現南宮霖的言行有任何破綻。

包括昨夜。抓走顧泠，還要讓蘇涼認為跟沐雅有關系。南宮霖太擅長偽裝，那已經為他的本能了。

蘇涼深吸一口氣，轉打開桌上的包袱，就看到了南宮霖送給和顧泠的新婚賀禮，無比諷刺。

而理清思路后，也終于明白，當時顧泠被帶走前為何對說“對不起”，并非是為他的離開，而是因為，一切皆因他的師父而起！

既然對方蓄意偽裝迷蘇涼，若當時顧泠挑明，恐怕那老者就不會輕易放過蘇涼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后，把行李藏好，離開了在襄月城的家。

……

蘇涼打扮很低調，泯然眾人，從街頭走到街尾，又走回來，終于發現了想找的東西，燕云樓的標志。

燕云樓是做生意的，自然得提供“客人”能聯系他們的渠道，雖然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但只要花錢，有門路，便可以找到。

上一次見燕十八已是去年。蘇涼再次從燕十七手中救了之后，離開便失去了蹤跡，說是回去整頓燕云樓了。

此時，蘇涼停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攤前，攤主是個著破爛的老頭，正靠坐在樹下打瞌睡，見有人來，抬了抬眼皮，并未吱聲。

蘇涼俯，拿起小攤上的一個泥娃娃。制濫造，很丑，但那娃娃肩上鬼畫符一般的圖案，就是燕云樓的標志。

老頭看到蘇涼選中的品，眸微閃，這才慢悠悠起挪過來，張口就要九十九兩。

“好，我買了。”蘇涼爽快付錢，拿著泥娃娃走了。

到了無人的巷子里，蘇涼砸了那個泥娃娃，從里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寫了個地址。

而在走后，那老頭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泥娃娃擺在了原來的位置，接著回去打盹。

……

日暮時分，蘇涼走進城郊的樹林之中，找到一棵被燒焦的枯木，停了下來。

等了片刻之后，一道黑影閃過，不遠的一棵樹微微晃了一下。

“你是何人？要殺誰？不可有虛言。”男人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蘇涼面平靜，“我找燕九九。”

氣氛沉寂片刻后，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無比恭敬，“不知該去哪里拜見貴客？”

“我就在此等候。”蘇涼微微松了一口氣。

那棵樹再次晃，很快歸于平靜。

燕十八曾說過，蘇涼是燕云樓唯一的“貴客”，不管在哪里，只要能找到燕云樓的人，說出暗語“我找燕九九”，便會有當地主事之人前去拜見，聽差遣。

雖然蘇涼從未用過燕十八給的“特權”，但也從未忘記。

而如今，需要幫手，這也是燕十八欠的。

暮昏沉，林中只有蟲鳴鳥聲，還有爬行窸窸窣窣的聲音，頗有幾分滲人。

蘇涼坐在燒焦的枯木上，靜靜等著。吃過一次虧，蘇涼覺得燕十八不會再讓燕十七有可乘之機。方才那人的表現，讓基本可以斷定，如今掌權的是燕十八。

等待的時間，比蘇涼預計的要長。

天徹底黑了，月過樹葉的間隙灑落下來。

覺得不太對勁，但又不想就此離開。這里是炎國京城，的親人朋友師父都遠在千里之外，而敵人離得并不遠。對方實力極強，絕不能貿然行事，趕回家搬救兵又太慢，只能試著從燕云樓找幫手。

雖然有些疲憊，但蘇涼猶豫過后，仍是決定等下去。若是到天亮還沒人出現，就離開襄月城，到和風城去再想辦法。

蘇涼思考近期的事，懷疑是南宮霖抓走顧泠，為了他兒南宮倩。但同時最清楚南宮倩的狀況，哪怕用的藥和針灸之，想要生活能自理都至需要三個月。南宮霖應該不至于不顧南宮倩的，強行讓顧泠跟做什麼事。

但即便如此，蘇涼也不希顧泠被那些人囚，哪怕多一天，多一秒。

蘇涼把的匕首放在了枯木上，閃爍著幽冷的銀，然后爬上最近的一棵樹，避免蛇蟲鼠蟻的擾。

等了不知多久，抬頭，已月上中天，正閉上眼睛假寐，就聽到有靜傳來。

蘇涼握住手中的長劍，豎耳聽著，有人來了，不止一個。

“人呢？”

一道悉的聲傳耳中，蘇涼直接愣住了，居然是燕十八！竟然就在襄月城？！

繼而就是驚喜，蘇涼從樹上縱躍下，“我在這兒。”

“涼妹妹？！！！”燕十八摘掉臉上的鬼面，撲過來抱住了蘇涼，“真的是你，哈哈！我還當是你的郎呢！”

蘇涼看向四周，確定還有其他人，但都在安全距離之外，并未靠近。

燕十八放開蘇涼，看到的易容，皺起眉頭，“丑死了！你干嘛搞這副鬼樣子？若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指定認不出來！”

“我是暗中來此的。”蘇涼說。

燕十八點頭，“我知道！聽到傳言，我還當你在迦葉城，正準備去找你呢！結果還沒到和風城，又被回來了，說貴客在襄月城，差點錯過了！還好我早代過，你若出現，便是燕云樓第一重要的事！”

雖然始終沒有把燕十八當個正經朋友，因為無法認同有些時候的行事作風，但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話，蘇涼仍是有些，“我有事找你幫忙。”

“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燕十八看出蘇涼緒不對，冷哼一聲，“你說要殺誰？！姐姐絕對沒二話！對了，你男人呢？他為何不在你邊？是不是他負了你？我早說過，男人本靠不住！”

蘇涼打斷燕十八的發散思維，“不是他欺負我，是他出事了。”

燕十八聞言更生氣了，“你找的這是什麼男人？不僅不保護你，出事還要你去救？”

“閉！聽我說！”蘇涼制止燕十八的話癆。

燕十八哼哼兩聲，“許久不見，脾氣見長啊？居然為了臭男人吼我……好了好了，你說，姐姐聽著呢！他出什麼事了？”

“被人抓走了。”蘇涼說，“我有懷疑的對象，也知道在哪里，但一個人去沒把握。”

“這麼簡單？姐姐陪你去！要說起來，本來我就答應過要把他送給你來著，沒想到你們兩個混蛋居然合起伙騙我，早就在一起了，害我沒機會兌現承諾！如今怎麼著，這分明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你們的混蛋行徑，又給我送來一次機會！哈哈！”燕十八說著樂了起來。

蘇涼：……一點兒沒變，還是一張口就想讓人拍死！

“你有多人手？”蘇涼問。

燕十八搖頭，“用不著。我跟你去就行了！”

“不行！”蘇涼搖頭，“對方至有兩個高手的實力在你師父之上。”

燕十八愣了一下，這才正經起來，“是哪個老怪出山了？我最討厭那些老不死的東西了！一個個都有大病！十之八九是為了混蛋兒孫！十十都不講道理！”

蘇涼雖然覺得燕十八說的不無道理，但提醒說正事。

燕十八往周圍看了看，“我這兒現在有……八個小弟！我這趟是來炎國理上次害我的雜碎，不太容易，所以費了不功夫，一直沒去找你。現在已經解決干凈了，我本來……算了，你不聽，就知道惦記你男人，哼！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蘇涼看向和風城的方向，“我還要好好想想，先過去再說。”

“都聽你的！”燕十八來一個屬下，吩咐他們到和風城去等著。

很快，周圍人離開，只剩下們兩個。

“看你累什麼樣了？來，姐姐背你走！”燕十八戴上面，轉背對著蘇涼，示意上來。

蘇涼搖頭，“不用。”

“快點兒！真是的！再嫌棄我也沒用，你男人又不在！”燕十八完全忍不住吐槽顧泠的心。

蘇涼確實很累，累，心更累，也知道燕十八的執拗子，便順著了。

“哈哈，你就不怕我把你帶走藏起來，讓你以后只能跟我在一起？”燕十八背起蘇涼，幾個騰躍往林子外面去了。

“你藏我做什麼？”蘇涼閉上眼睛，問了一聲。

燕十八嘿嘿一笑，“當然是因為姐姐喜歡你啦！跟你一起過，肯定很有趣！”

“哦，我不喜歡你。”蘇涼很不客氣地說。

燕十八輕哼，“鬼丫頭，等救出姓顧的，我要跟他決斗，誰贏了你跟誰走！敢不敢？”

“你打不過他。”蘇涼說。

燕十八輕嗤，“那你如今還不是求著我救他？”

“兩回事。”蘇涼搖頭。這次顧泠出事，完全是被算計了，對手實力強且計劃周出其不意。燕十八敢是忘記幾次遇難都是蘇涼和顧泠救的，否則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了。

“他那麼厲害，怎麼還被人抓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抓他的人想干什麼？”燕十八問。

蘇涼語氣幽幽，“疑似是主謀的兒看上了顧泠，抓他回去當婿。我猜的。”

燕十八聞言怒罵，“好一對賤父！連我妹子的男人都敢搶！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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