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永遠都將記得在宮河之畔，寧西那淺淺散散的話，猶如碎風細語割破了心底的最后一堵防線。

　云溪行走在那清幽閣的宮巷之中，宮擺搖曳在雪中，劃出長長的痕跡。

　而后的小監端著一壺鴆酒，隨其后。

　已經到了清幽閣之外，而云溪卻停了下來。面之下的清眸凝視著“清幽閣”那三個字，牢牢地看著。

　這日的雪依舊很大，而出了手，接住了那悠悠揚揚的雪，卻是格外冰涼。只是很突然，清音而言：“顧總管，不過是一壺鴆酒罷了，皇上卻讓你跟著？”

　顧生言俯，微微一笑：“明面上是皇上賜了姑娘一個恩許，殺了這貴妃娘娘，實際上，皇上不過是讓奴才監督姑娘會不會逃走。”

　晚霞像是繡在上的圖案，拋灑出絢麗的，正映襯著那面之下的花紋，熠熠生。雖未見，那聲音卻依舊徐徐而出：“如此，顧總管便在這清幽閣之外守著吧。”

　云溪出了手。

　顧生言俯，將那鴆酒托盤遞給了，頷首間說道：“姑娘曾提點過奴才，所以奴才也想要對姑娘說上兩句，這再多的恨不過是一個因果循環，貴妃娘娘曾經若是對姑娘做過什麼難以言說的事，鴆酒而飲，一切前塵往事便要忘了。若姑娘想活著，便莫要讓皇上怒了。”

　他依舊垂著腰，并未看向云溪，卻只能看到那被風而刮起的搖曳宮，在晚霞之下微微搖曳著。顧生言微微嘆氣，自當是說多了，也自當是沒有說。

　然而，云溪踏清幽閣之后，卻停住了腳步，微聲道：“謝謝。”

　往事前塵隨風散，而這風卻終究要重起而升，永遠都無法落下。寧西一日不死，的恨又豈能散了，又豈能猶如無事人一般活著？活這一世，用為鋪路的人太多，太多了。

　話語而落，云溪便端著那壺鴆酒一步步行走于清幽閣的院落之中。

　顧生言依舊躬著。

　看守主宮門的侍衛看到之后，本想攔著，卻瞧見了清幽閣大門外所等待著的顧生言，便收了手，為云溪打開了門。

　吱呀——

　那朱紅雕門而開，一抹黑暗便映了云溪的眸，踏足而進。

　吱呀——

　那門再度被關嚴，所有的黑暗皆籠罩著云溪的眸，而卻沒有因黑暗而了腳步，只是尋了那桌的位置，將鴆酒擺放在了桌上，又掏出了火折子，點燃了那蠟燭。

　那悠悠的火，滿滿地籠罩了整個屋子之后——

　云溪見到了畫藍。

　畫藍沒有想象之中那冷宮子的憔悴，也沒有那狠厲的模樣，只是背對著云溪，站在那并未打開的窗前，靜靜地側過眸與云溪對眸而視，眉眼中皆是溫和。

　云溪將那鴆酒倒在了酒杯之中之后，只是坐在了那凳上，認真地打量著，以及這屋的一切，然后對著畫藍嫣然一笑：“聽說，娘娘的清幽閣與畫府曾經的閨房模樣倒是無甚差別，如此氣派，倒是讓許多后宮娘娘都失了意。”

　畫藍的模樣依舊很，的不似真人，即便是如此的境地，也能以最溫和的模樣見人。只是慢慢地走向了云溪，以最溫和之坐在了那桌前，微微一笑：“阿寧說，離了宮中便不似家里，特讓張良將這清幽閣改了畫府閨閣的模樣，那時，本宮甚是歡喜多日。”

　“可娘娘的阿寧，今日要賜你鴆酒，便不恨嗎？”云溪笑道。

　畫藍的手拿起了那倒著鴆酒的酒杯，悠悠而晃：“你可知，本宮為何歡喜？”

　那雙眸，凝視著那酒杯，笑的淺淡，卻未曾回答云溪的問題。

　云溪只是皺了眉：“因為這是獨此一份的恩寵，是皇上對娘娘的。”

　畫藍卻噗嗤一聲笑了，將那酒杯再度放在了桌前，反而打量著云溪面之下的眼眸，眉眼中皆是溫：“府之后，我做什麼都是兢兢戰戰，姐姐與阿涼一直都怕我委屈，便將那閨房收拾的很漂亮，所有貴家小姐應有玩意兒，我的閨房中總是不了的。即便是一切不貴重的東西，只要是姐姐與阿涼送來的，我皆歡喜。而這宮的所有東西，皆從畫家而來。”

　畫藍并未再自稱本宮，反而以“我”自稱。

　云溪站起了，只是輕輕地將那酒杯推近了一些：“可娘娘陷害畫府之時，便從未想過那些曾經的好，也未想過自己的份，不是嗎？”

　畫藍并未皆過酒杯，反而將那燭臺握在了手中。

　燭火微扇，蠟滴在了那凈白的手背上，卻沒有毫作痛之，只是笑著看向那燭火，似是想從中看到些什麼一般，輕聲道：“我從小都怕火，一直不敢用蠟，而姐姐卻尋來了一個宣紙而做的罩子，扣在了那蠟上，在冬日里，看起來格外的暖和，卻又沒有了那火的可怕。我十足的歡喜，因為姐姐雖待我很好，我也十足的惱怒，因為姐姐永遠不知我為何怕火……”

　說罷，畫藍又頷首看向那面之下的清眸，似是在思慮什麼。

　云溪與之對視：“娘娘但說無妨。”

　“汜葉國多人皆被畫家軍殺了，我的母親與父親辱而死，尸骨無存……而我的弟弟阿旭，在亡故之后，被西州人奪去，用火焚燒……”畫藍的聲音很小，小道喃喃而言，然而卻在此時看向了云溪，那溫和之眸中閃爍著燭火的。

　云溪一把奪過了那燭臺，放在了桌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云溪似是有些驚，滿心的狐疑：“娘娘何出此言？畫家軍不便是娘娘的家軍嗎？”

　燭火搖晃。

　“本宮何時說過自個兒是畫武的兒了？”那雙眸之中到映著云溪有些慌的影，那紅卻悠悠揚起，“畫家軍無紀律，不過是皇帝的默許，不過是畫武的默許，汜葉國那麼多條人命怎麼應該死？畫府的人，本宮怎麼就不應該殺？世人皆說本宮無，可無的人終究是西州，是畫家軍。大仇得報，這鴆酒喝了便喝了。”

　畫藍舉起那杯鴆酒，映襯著燭火之，便預一飲而盡。

　然而，那冰冷的手卻握住了畫藍的手臂，酒水灑出的瞬間，畫藍見到了那面之下閃著氤氳的眸，心中卻是苦笑：“怎麼？”

　“你所言當真？”云溪冷目道。

　當年，畫藍對畫府下手的理由，云溪想了很多，卻沒有任何思慮。然而，讓云溪從未想過的是，畫藍竟然并非畫家人！是畫涼，將畫藍帶回，冒充了畫家的兒！

　一切的果皆有了因，然而云溪卻克制住心中最后一的憤怒，對著畫藍冷了聲音：“可無辜的人太多，娘娘不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