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藍只知道跟在畫涼的后，從哽咽再到大哭，可是畫涼皆未扭頭看著。

　畫涼說，這里是距離曾經汜葉國最近的臨縣，重奉縣。

　畫涼說，若是人死不能土，便會無法轉生，就會更痛苦。

　畫涼說，將阿旭埋了吧。

　藍只是聽著，點著頭，自知，這男孩皆是對好。

　阿旭被埋在了一個墳冢之側，形了一個小小的土丘，在月下，那些泥土皆閃著微弱的，就像阿旭死掉的那日，一切寂靜如初。

　坐在阿旭的墳前，藍小心翼翼地干了眼角的淚水，問道：“阿涼，這墳冢里的小娘子是你的娘親嗎？”

　畫涼楞楞地看著藍，眉目中皆是淡薄的涼：“是。”

　藍站起，跑到畫涼側蹲坐著：“那你與兒一般，也是孤一人嗎？”

　畫涼站起了，漂亮的瞳孔俯視著藍臉上的疤痕：“娘說，父親會回來接我的，所以我不是孤一人，只有你是。”

　看著藍默然的神，畫涼似是覺得話不對，又冷著聲音說道：“可今后你是我的姐姐了，你便不是孤一人，父親會來接我，也自然會來接你。”

　那閃著淚的眸，剎那間笑了一條線：“阿涼的父親會要兒嗎？”

　畫涼將藍拽起，神眸中的肯定卻是決然：“會。”

　藍垂眸看著畫涼的手地握著，依舊沒有毫的厭棄之，反而帶著朝著遠而行。

　畫涼走的很快，而卻走的很慢，一路上皆看著自己上的臟污，也回眸看著那大大的墳冢與那小小的墳冢，將手握了拳頭。

　記得那日母親臨死之前，都不敢坑出一聲是為了什麼，若是弟弟聽到了響，定會哭出聲，定會讓那個李將軍的人聽到。所以母親忍了所有的屈辱，只為了救下與弟弟。

　可無用，弟弟依舊是死了。

　只是走著，藍垂眸輕輕地問道：“今后，兒可以為阿涼的姐姐嗎？”

　是詢問也是懇切的希，藍想要看到畫涼肯定的模樣，可畫涼從始至終卻未曾說一句話，只是握著的手慢慢的走著。

　藍知道，畫涼默認了，從此前他們皆是孤一人，自此后他們不再是孤一人。那小小的手，是今后的依靠，也是今后唯一活下去的勇氣。

　而這份勇氣，從畫涼為了弟弟澆下那盆水之后便開始了。

　這是星淡云稀之夜，也是流螢紛飛之夜。

　前方的星星點點更勝過月空中的繁星，而前之人，更勝過藍見過的所有人，那清朗的眼睛，白皙而細膩的俊秀容，好的就猶如神祗一般，住進了藍的心中。

　不知走了多久，畫涼帶著藍走進了一個院子，這院子與曾經居住的村落草屋不同，反而好看了很多，有很多房間，也有很多藍沒有見過的東西。

　那燈籠高高地掛在院，亮了片刻的院中。

　畫涼松開了藍的手，很快地跑走了，藍焦急的站在院中，小心翼翼地等著，然而在下一瞬，畫涼卻抱著一件衫跑來了。

　小小的子雖然踉蹌了片刻，那眉目中的冷漠卻依舊沒有被畫涼摒棄，他將那服丟給了藍，頷首冷道：“臭死了，你去洗后穿上。”

　那是畫涼第一次做出鄙夷的眼神，而這眼神卻讓藍心中一暖：“阿涼給兒洗。”

　畫涼做出疑問之：“你不會嗎？”

　藍愣愣地點了頭：“以前，都是娘親給兒洗的……”

　說道這里，藍再度哽咽起來，淚水再度落而下。

　畫涼焦急地看著藍，用袖子了藍的臉：“兒真笨，娘親去世后，都是我自己洗的，笨死了。”

　兒愣愣地點著頭，淚眼過后卻是笑逐開：“兒喜歡阿涼，就像喜歡娘親一樣。”

　畫涼小小白皙的臉蛋有些紅，可還是拽著藍的手，忙前忙后的燒水，一直到將藍推到浴桶之中后，才著氣息休息。

　藍坐在院的木桶之中，著夏季悶熱的氣息，最終是看著畫涼靜靜地笑著，而笑過之后，便大聲地哭了出來。

　藍記得，畫涼只是坐在木桶之后，靜靜地陪著。

　然而很久之后，畫涼輕輕地啜泣聲也逐漸傳來。

　很久很久以后，藍還記得那夜畫涼用那稚的聲音說著自己的故事。

　畫涼說，娘親只是父親養在外面的妾室，娘懷孕后便未曾來過重奉縣，甚至連他是男是皆不知。

　畫涼說，西州戰，父親太忙，所以未曾來看他與娘親，可是娘親可還是等不到便沒了，死于一場疾病，一夜間便沒了，而父親依舊沒有來。

　畫涼說，這院中的一切都是父親留下的，他可以用這筆錢活很久很久。

　藍記得，畫涼那凝碧剔的眸子像極了月空之上的圓月，只是靜靜地看著藍，便比這世間的一切都要好。

　這夜，畫涼對著藍笑道：“今日開始，你便隨了我的姓氏。”

　畫涼依靠在那浴桶之后，看著天空之上的繁星點點，稚的容中是格外的寂靜。然而，藍卻深深的沉默了。

　畫藍，當真要隨了畫姓嗎？

　藍從浴桶之中站起，畫涼拿著布丟給之后便背過了去，黯然道：“我們相互依靠，一起等到父親來尋我，我便能給你一個家。”

　家。

　這個字對于藍而言或遠或近，踏出浴桶，緩慢地著那全新的衫，心中躊躇，卻還是狐疑的問道：“就像娘親待父親那樣的家嗎？”

　畫涼轉過，眼睛中卻是閃著明亮的。

　那稚的小手輕輕在藍臉的燒傷上，小心翼翼地著：“也是，也不是，若兒是姐姐，那便是兒與阿旭之間的關系，而阿旭沒了，我便是你的弟弟。”

　畫藍似懂非懂，卻還是沉沉的點著頭。

　汜葉國的天下，將會是西州的天下，而那劍柄之上的字卻在心中縈繞。

　頷首問道：“阿涼，你可知畫家軍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