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兄臺是他忘掉的人？

若是如此的話，那阿暖——

司季夏的面更蒼白了，白得可怕。

他不敢想。

只聽他急急道：“勞兄臺替我照顧阿昕與阿晞一日，明日我再來帶他們回家，阿昕阿晞，先聽大伯的話，爹爹明日來帶你們回家。”

司季夏說完，兩個小傢伙的腦袋，不待冰刃答應也不待兩個小傢伙說話，他便匆匆忙忙地轉走了。

他走得很匆忙很慌，連他平日裡最疼的兩個小傢伙在後邊喊他他都沒有理會。

“爹爹爹爹！阿昕要和爹爹一起回家！”小燕昕見著司季夏頭也不回地走了，愣了一愣後“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小燕昕一哭，小燕晞一扁，也跟著想哭。

娃娃一哭，冰刃就覺得頭大。

好在喬小余聽到了小燕昕的哭聲連忙就從屋裡跑了出來，先將懷裡抱著的一個裹著碎花襁褓的小嬰孩往冰刃懷裡塞，而後蹲到兩個小傢伙面前，將他們攬到了自己懷裡來，聲哄道：“阿昕怎麼哭了？告訴伯孃好不好？是不是大伯欺負你們了？阿晞乖啊，不哭啊，哭了就不是乖孩子了，嗯？”

“誰說老子欺負他們了！？”冰刃嚷道。

沒人理他。

喬小余只在認真耐心地哄著燕昕與燕晞。

冰刃用力哼了一聲。

正當這時，兩歲大的鬱潤邁著小胖從堂屋裡搖搖晃晃地跑出來，跑到冰刃邊，高高地舉著雙手朝冰刃嚷嚷道：“爹爹爹爹，我要抱妹妹，要抱妹妹！”

“邊玩蛋去，老子還沒抱夠，沒你的份。”冰刃瞪了眼的小鬱潤一眼，擡腳將他撈到了一旁。

“妹妹？”燕晞一聽到鬱潤說妹妹，便看看喬小余，再昂頭看看冰刃，最後看看冰刃懷裡的碎花襁褓，然後扯扯喬小余的袖，不哭了，只好奇地問道，“伯孃，大伯抱的是妹妹嗎？”

“是啊，小阿晞要看看妹妹嗎？”喬小余笑的，小燕晞的腦袋後用袖替燕昕了臉上的淚，一邊聲問道，“小阿昕要不要也看看妹妹？”

燕昕眨眨眼睛，道：“阿昕要抱抱妹妹。”

“那阿昕抱了妹妹後可就不能哭了啊。”喬小余哄道。

“嗯嗯！”燕昕用力點點頭。

而後冰刃十分不願地將懷裡的小娃娃小心翼翼地放到燕昕那胖胖的雙手上，爲防小傢伙把小小傢伙給摔了，喬小余用雙手在下邊接著。

小鬱潤見著燕昕能抱了妹妹，便用力扯著冰刃的子，將小撅得高高的，一臉的不服氣不滿意。

冰刃也不服氣，是以他瞪著小鬱潤道：“別扯了，爹的子都要給你扯掉了！”

小鬱潤將撅得更高了，十分幽怨地瞪著小燕昕與小燕晞這兩個陌生的外來客。

小燕晞看著襁褓里正睜著眼瞧著他們的小小傢伙，不由出短短的小手在小小傢伙臉上輕輕了一，得小小傢伙咯咯咯地笑，小小傢伙一笑，燕晞便也開心地笑了，兩眼亮晶晶地問喬小余道：“伯孃，妹妹有沒有名字呀？”

“有啊。”喬小余笑得兩眼彎彎，“妹妹彎彎，好不好聽？”

“嗯嗯！好聽！”

冰刃得意地昂了昂頭，“老子取的名，肯定好聽。”

喬小余輕輕笑出了聲。

冰刃立刻瞪了喬小余一眼。

待得哄了四個小傢伙都睡下後，喬小余這才空閒下來，看著冰刃，擔憂地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公子走得這麼急，連兩個小傢伙都顧不得了。”

“大事。”冰刃看著與司季夏幾乎一模一樣的燕昕和燕晞，輕嘆一口氣，“或許也是好事。”

應是好事的吧。

一味逃避並不是辦法。

日子還很長很長。

鬱宅所在的巷子巷口，站著兩名年輕男子，似在那兒等人，又似只是稍稍停留在那兒稍微歇歇腳而已。

兩人均著一黑長袍，其中一人稍矮些，材纖瘦些，年紀約莫二十七八，只見他的袍領子很高，高得足以將他的脖子遮得嚴嚴實實，眉彎細，倒不大像是男子，反更像是一名子。

站在他旁的，是一個五線條冷的三十二三歲的男子，面上神如他的五一般冷，彷彿一尊石像。

司季夏匆忙從巷子裡大步而出時，他們的目都落在司季夏上，一直跟隨著他移，直至看不見，他們都還未將視線收回。

似乎他們在等的人，就是他。

可司季夏已經走遠，卻不見他們誰人朝司季夏所去的方向走一步。

“來已來了，卻爲何不見？”說話的是如石像一般的冰冷男子，他的聲音如他的人給人的覺一般，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見到他好已然足夠，又何必再見？”纖瘦男子微微一笑，出口的聲音很是低沉沙啞，只見他深深了一眼司季夏影消失的方向，便轉了，邁步離開了巷口，“走吧師兄，王上那兒還等著你我。”

秋風很大，大得都吹散了纖瘦男子話裡的愁思。

司季夏從來不覺得從水月縣到他那山間的籬笆小院的路有多遠，也從不覺得這條路有多難走，可現下，他覺得這條路很長很長，長得就好像沒有盡頭，長得好像他如何走也走不到頭似的。

明明不算難走的路，在這條路上走了不知多回的他，這回他卻已跌倒了三次。

他走得很急，急得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跑著的一樣，終於，他跑了起來，愈跑愈快，在秋風卷飛著枯葉的山間小道上近乎狂奔。

風捲著他空的右邊袖管不斷翻飛晃。

他想回家，回到他與阿暖的家。

他想見。

就像與許久許久不曾相見似的，他異常地想要見到。

這是一種思念，他從未有過的強烈思念。

他也不知他爲何會忽然有此極其強烈的思念。

他只知，他很想見到他的阿暖。

很想，很想。

天愈來愈暗。

司季夏跑得愈來愈急。

天完全暗下來時，他還沒有回到籬笆小院。

明明天就已經暗得手不見五指，司季夏的腳步卻不曾停下，更未有拾起枯枝來點起火把稍微照明。

只因爲，這條回家的路他早已記在心，就算目不能視，他一樣能找到他的家，一樣能回到他的家。

司季夏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跑了多久又跌倒了多次，他終於……瞧見了前方遠有火。

那是籬笆小院的方向。

火是從他們的家裡亮出來的。

證明家裡有人。

遠遠地瞧見了火，司季夏本是狂奔的腳步忽然就慢了下來，很慢很慢，慢得就像他不敢靠近他們的家似的。

可他的腳步就算再慢，他還是朝家的方向移。

他的頭很疼，腦子很混沌，如有一層又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雲霧籠罩著，令他迷失在了這一片濃的雲霧裡，如何也走不出去。

他需要一點點亮，只要一點點就好，只要一點點，他就能找著方向，他就能知道他究竟該往何走。

他如今……究竟何？又是在往何走？

小院裡很安靜，堂屋裡有亮著，廚房裡有亮著，還有柴煙味從廚房裡飄出，伴隨著鍋鏟敲到鐵鍋發出的聲響傳出，不消想，司季夏也知道冬暖故這個時候纔來燒晚飯。

司季夏與兩個鬧騰的小傢伙不在家，冬暖故難得得一日閒，可謂是卯足勁睡了個長長的午覺，日落時分開始睡，直睡到天完全黑沉了還未捨得起，是以現下才到廚房裡給自己燒些飯菜吃。

司季夏不在家，冬暖故便吃得很是隨意將就，不過是將白日裡未吃完的飯菜稍微熱上一熱便當做是晚飯了。

司季夏站在廚房窗外靜靜地看著熱一個菜都能熱出滿廚房嗆鼻菸味的冬暖故，未有喚，也未有讓發現他，只看了一會兒後便轉了，腳步無聲地朝堂屋走去。

了堂屋，司季夏站在冬暖故那屋門前，頃之後才擡起腳進了開著門的門檻。

這間屋子，於他來說已經再悉不過，便是連冬暖故的梳子習慣放在何，他都十分悉，就像他悉這個屋子裡的櫃的最下一層一直以來都是上著鎖一樣，就像悉屋子裡那擺放鏡子所用的長方桌案下的屜一直都閉著似乎不曾打開過一樣。

今日以前，司季夏從未想過要一冬暖故屋裡的東西，一是因爲不合禮數，再來就是因爲他不敢，並非他沒有好奇心，不過是他怕冬暖故厭惡他而已。

可現下，他站在這屋子裡，站在冬暖故擺放著鏡子所用的長方桌案前，將那一直閉著的屜拉了出來。

屜很陳舊，可是屜裡卻清掃得乾乾淨淨，在屜的一角還放著一朵幹月季，顯然是冬暖故特意放在屜裡的。

屜裡的東西很，只有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對布偶，一樣則是……一支茶梅樣的桃木髮簪。

布偶是一男一的模樣，男的上披著一領深灰及膝的斗篷，斗篷之下，男的……沒有右臂，而的，梳著簡單的婦人髮髻，著一素青的裳。

司季夏將兩個布人偶拿在手裡，手抖得厲害。

這是……

顯然是他自己，以及阿暖。

看針腳，他的模樣的那個人偶，明顯是阿暖的手藝，而阿暖模樣的那個人偶……

似乎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還有那支茶梅樣式的桃木髮簪……

阿暖不是說……找不著了？

可它明明就在這兒，就在這屜裡。

阿暖……爲何要說找不著了？

司季夏覺得自己的頭很疼很疼，鑽心般的疼。

司季夏將手中的布人偶擱到桌上，連忙轉走到擺在牆角的櫃前，垂眸盯著那上了鎖的櫃最下層看，只見他躬，以手上那柄小小的銅鎖，五指用力一收，只聽咯啦一聲，那小小的銅鎖竟是被他徒手變了形，開了鎖。

鎖開了，櫃門也開了，司季夏瞧見了擺放在櫃子裡的事。

櫃子裡有三件東西。

一張黑的無臉面，一個竹編書奩，以及一個三尺長的黑漆木盒。

看見這三件東西時，司季夏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擊飛了他的三魂七魄，令他久久都回不過神。

可也在他難以回過神時，那一直籠罩在他心頭腦海裡的混沌及濃雲迷霧漸漸散開了，一點一點散去，讓他看見了他的所在，也讓他看見了他的路。

指尖輕過櫃子裡的這三件事時，司季夏忽然很想哭，可他卻倏地站直轉了背，大步離開了屋子，朝廚房方向走去。

廚房裡，冬暖故草草吃完了一頓晚飯正好從廚房裡出來，還未出廚房的門檻，便瞧見了杵在廚房門前、整個人都攏在夜裡的司季夏。

冬暖故先是一怔，而後連忙上前握住司季夏的手，司季夏手心的冰涼嚇了一跳，使得一邊握他的手一邊擡手輕著他的臉頰擔憂著問道：“手怎麼這麼涼？平安怎麼這個時辰回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孩子們呢？嗯？”

回答冬暖故的，不是司季夏的話，而是他一個的擁抱，得像是要將擁進他的骨裡才甘心似的。

他一句話都未說，只是摟著冬暖故。

冬暖故更慌了，連忙也將手環上了司季夏的背，邊輕著他的背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慌不道：“怎麼了平安？先與我說說可好？”

冬暖故的聲音很輕很，生怕嚇到司季夏似的。

司季夏還是沒有說話，反是將摟得更。

下一瞬，冬暖故聽到了耳畔傳來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泣聲，與此同時，能清楚地覺得到擁著的這個男人渾都在發著。

“平安……”冬暖故又驚又，輕著司季夏的背，的聲音也在輕輕發著，“怎麼哭了……？”

“阿暖……”只聽司季夏一聲哽咽，極爲艱難地喚了冬暖故一聲，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他只想這麼摟著而已，他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

屋子裡桌案下的屜，他沒有合上，打開的櫃門，他也沒有闔上。

阿暖……會知道的。

會知道的。

重重雲霧已經散開，他找到了他自己，也找到了他的路。

他，是司季夏，也是燕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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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的字數不多，請假碼大結局不是因爲有很多的字要寫，是因爲叔這幾天忙，要是不請假的話，不出那麼多時間一邊更新又一邊存稿大結局。

故事已到尾聲，叔在此要鄭重地和姑娘們說一聲：謝姑娘們的一路相伴！沒有姑娘們的支持，就不會有本文的150萬字！

看過叔之前的文的姑娘都知道，這個字數是叔的一個新突破，這本文，不是520小說的大衆題材，活下來實爲不易，雖有數上萬，但是真正陪伴叔陪伴阿暖阿季他們走到最後的姑娘沒有多個，連過千的人都沒有，所以，十分謝一路陪叔走到今天的每一個姑娘！十分謝！

十月份有活，請姑娘們看公告章節或者pc版置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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