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外的爭鬥如火如荼,而此時另一場雲也慢慢地籠罩在了越西的上空。如皇帝預料的,戰爭終於發。先是越西的邊境數個城市接連到大曆軍隊的擾和襲,皇帝命大將軍王恭率五十萬大軍分三路出兵,從東面、中面和西面分頭去迎擊大曆的軍隊。大將軍王恭通兵法又有多年作戰經驗,他要求東面軍隊采取緩慢行軍戰,虛張聲勢迷敵人,一路前行以牽制大曆軍隊的主力,而中路則由他親自率領,是真正的主力部隊,采取速戰速決戰吃掉大曆軍隊右翼,然後和作為掩護的西路大軍合並前進。就在這場戰爭開始後不久,越西收複了一度被大曆奪走的七座城池,捷報頻傳。
好消息沒過多久,由常勝侯率領的東路軍眼見大將軍王恭得到不的捷報,又見大曆軍隊一擊即潰,實無太大的作戰能力,便覺得自己作為主力軍隊的輔助實在是立不了多功勞,竟違背王恭命令要求隊伍加速行軍想要迎擊大曆主力部隊。就是因為他這樣貪功冒進,打破了大將軍王恭的整個計劃。接下來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這場戰爭的方向開始逆轉。原本節節敗退的大曆軍隊竟然采用兼並之戰,想方設法將大將軍王恭困在了幽州城,使得由他率領的二十萬軍隊在無糧、無草的況下不得前行,只能退兵以補充糧草。從此大曆軍隊以逸待勞,采用遊擊戰讓王恭疲與奔命,等到他補齊糧草再次進攻,反倒中了對方的埋伏,二十萬軍隊竟折損大半,王恭敗退至益州城,敗績一路傳到大都。
皇帝聞訊不由大為震,原本用於輔佐中路大軍的常勝侯又是接連陣前失力,暴出東面的弱點造敗跡連連。更嚴重的還在後頭,西路大軍潘軍老馬失蹄,指揮有誤,致使西路大軍全軍覆滅,潘軍本人也被俘虜。在一片震驚之中,整個大都開始嘩然,無數朝臣湧向皇帝的宮殿向他陳述自己的看法,要求越西立刻與大曆停戰,並且遞上和書。
可是按照皇帝的個,他怎麼肯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數十年來,還從來沒有人能夠挑戰他的權威,更何況拓跋玉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可盡管他加派部隊並且臨時撤換了將領,大曆卻還是能早一步悉越西軍隊的部署,將他派出去支援王恭的隊伍逐一阻截、挨個擊破,使得他們無功而返。
在深思慮一夜之後,皇帝突然把旭王元烈召進了宮中。
元烈在太監的引領下進了書房並沒有見到皇帝,心中正在奇怪卻聽見有輕輕咳嗽之聲,隨後見到皇帝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他的上還著一故藥味兒。過了片刻,元烈才見到有宮人捧著碗倒退而過。走到元烈邊的時候,那藥味更加濃重了。
元烈一怔,隨即看向了皇帝。這個老頭向來不錯,除了頭痛頑疾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病痛,現在卻突然開始服藥,難道是被前方戰事的失敗氣病了嗎?他這樣一想,就聽見皇帝咳嗽一聲道:“來了?”
元烈淡淡地上前跪下,貌似恭敬道:“微臣參見陛下。”
皇帝歎了口氣,此刻他的上只是穿著常服,與往日的威嚴比起來顯出幾分老態,手中就勢捧起太監剛剛送上來的茶杯飲卻停在半空中,面上出猶豫之。
元烈低下頭去,他和這個父親實際並不親近,對他也沒有多父子之。終於聽見皇帝淡淡笑道:“朕一個時辰之前就召見你了,可你卻到現在才來,究竟去何了?”
元烈聲音平緩地道:“不過是些許小事,不值聖聽,請陛下恕罪。”
皇帝臉上滿是疲憊,一雙眼睛卻是炯炯:“平吧。我的頭痛癥一到了這個時節就越發嚴重,還有風病……連太醫都治不好,唉,真是老了,即使朕不服氣也不行!”
元烈心中滿是狐疑,幾乎可以說是用詫異的眼神盯著皇帝。他不明白向來意氣風發的皇帝為什麼要在自己面前要出這樣的神,按照皇帝的一貫格,他應該中氣十足、怒氣沖沖地指責自己為什麼會遲到。可看他如今模樣,倒像真的是服老了,這可能嗎?元烈認真地盯著對方,那一雙琥珀似的眸子閃著疑慮的芒。
皇帝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面容嚴正而肅然道:“當年你母親的事,你還在怪朕嗎?”
從元烈回宮開始,皇帝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棲霞公主,這個人仿佛在皇帝的記憶中已然消失了,可是今天他竟然主提起了,這實在是太奇怪,也太不符合皇帝的個了。元烈周線條凝練而桀驁,臉上卻沒有慣常戲謔的微笑,只是用那雙細長的目打量著皇帝,似乎在猜測對方究竟想幹什麼。
看到元烈的神越發困,皇帝緩緩開口道:“朕知道你雖然口中不說,心中卻一直在怪朕,當年是朕對不起你母親在先,後來又不能好好地保護你,在護送的途中竟然將你丟了。這一切朕的心中都深愧疚,可是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忘懷嗎?朕對你的好,依舊不足以彌補你心中的恨意?”
元烈垂下頭去,手抖了抖袖子,仿佛在整理他繡金的袖口,那俊的面容帶著一淡淡的冷凝:“陛下,您言重了,元烈絕不敢記恨陛下!”
皇帝角勾出一笑意:“你是朕的兒子,朕再清楚不過!你的個十分倔強,就像一樣。”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隨後卻又輕輕笑了起來,“不,到底還是不太一樣,外表倔強骨子裡很,你卻正好相反,表面順從得很,骨子裡卻是桀驁不馴,真不知道你到底像誰!”他注視著元烈,似乎想要從他上找到某個人的影子。可是元烈卻是形筆直的站著,就沒有抬起頭來目視他的意思。
皇帝終究又歎了一口氣,道:“朕早已說過,會好好補償你的。”
元烈終於抬起頭平視著他,心下冰寒,面上卻淡淡地笑著:“補償?陛下所說的補償,就是榮華富貴?”
皇帝一怔,心下紛,好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等他醒過神來,便認真地道:“榮華富貴還有朕的這把龍椅,只要您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
元烈眉眼漸彎,眼中卻無笑意:“陛下您真是這麼想的?還是要看我和太子廝殺,最後有能者取得皇位?”
皇帝心下鬱:“這世上絕沒有那麼多便宜事,你可知道朕當年是怎麼為太子的?先皇從來就沒有想過我這個兒子,一直將我丟在牢中自生自滅,我唯一的朋友除了老鼠就是壁虎,在遇到你母親之前,我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即便後來他將我接進了宮,卻是過了許久才擇定我為太子,又冷眼觀察了我半年,甚至故意打擊考驗我,最終才放心將這皇帝之位付於我!這固然是為天下、為社稷選定好可以托付之人,也是為了告知朕這一切得來不易,要朕好好珍惜!同樣,朕今日對你所為亦是如此,盡管在危險的時候朕不肯輕易出手幫你,但這全都是為了你好。若朕有心扶持太子,早已可以讓他登基!”
元烈淡淡一笑,上揚的尾音有些笑意,卻沒有真正的笑意:“不管陛下用心為何,元烈都不興趣,這皇位您想傳給誰就傳誰吧!”
聽到元烈這樣說,皇帝面上有一發的怒氣,可他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住氣道:“朕接你回來後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使你免遭皇後的毒手,朕現在不肯將皇位立刻傳給你,也是擔心你邊會因此多一群利害相關的人,倘有小人覬覦引你走上邪道,反而不好!現在想來若是朕早在年便被立為太子,反倒會有無數投機之人圍在朕的邊,所以朕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讓你為一個合格的君主。”
元烈卻是不為所,甚至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顯然對這個提議毫不興趣。
皇帝終究忍不住重重地將茶杯落在了茶幾之上,惱怒地道:“難道你就為了區區一個子,非要跟朕對著幹?”
對方什麼都能牽扯到未央上,殊不知一切的癥結在他自己。元烈著皇帝,目微斜,語氣平靜地道:“陛下,元烈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皇帝,更不是為了別人的意願,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皇帝臉上的微笑僵凝固,中猶若魚鯁:“你不要把朕當做傻子,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沒有野心!你是朕的兒子,自然也會酷似朕。這把椅子……”他突然重重地拍了拍龍椅,笑容變得十分蹊蹺,“這世上有多人想要坐上這把椅子,你竟然敢說你不想要?是不想要還是不敢要?亦或是為了對那個人的承諾故意為之?”
元烈的眸倏忽變得冰冷,他上前一步道:“你一直都在派人盯著我和未央?”
聽到此,皇帝笑容變得十分淡漠:“朕給你的一切,既能給你也能收回。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試試看!”
他的話說到這裡,元烈已然明白過來,他只是盯著對方,琥珀般的瞳仁幾乎能滌盡對方眸中的渾濁:“那陛下就請將一切收回吧!”說完,毫也不留地轉便要退出去。
皇帝大聲地道:“站住!”
元烈頭也不回便向外走去,這時站在門外的太監連忙攔住了旭王元烈。元烈一雙戾眼撇了過去,那太監只覺得陣陣冷風從後背嗖嗖而起,不言而喻的威嚴將他幾乎倒,但他看了皇帝一眼,卻是依舊不敢讓開。
皇帝已然站了起來剛要說什麼,卻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元烈猛地轉過頭去,眉心輕輕一蹙:“你這是什麼病?”
皇帝面無表地看著他,心中一,臉上卻不聲,“沒什麼病,不過是偶風寒罷了。”他這樣說著,臉上卻出一種青,元烈歎了口氣,吩咐守在外面的太監道:“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向陛下稟報。”
太監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向他揮了揮手,於是站在門口的人便悄然退了下去。
元烈轉回殿中,向皇帝道:“陛下,您的病究竟是怎麼樣?為何不能實言?”
皇帝牽起自嘲的笑容:“朕的宿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最近這些日子卻總是覺得心慌氣短、口發悶,半夜裡還會常常被惡夢驚醒,有時候還會夢到你的母親。”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笑容之中卻是有些滄桑。
元烈這時才驟然發現一向以為無堅不摧的皇帝此刻竟顯得有些蒼老,那一張與自己十分酷似的俊面容也早已染上了寒霜。從前一向靠著殺人樹威的人不知不覺變了如今模樣……他不想到,只要是人都會老的,哪怕這個人再強大,他也無法抵過歲月的侵襲!此時他看見了皇帝隨手丟在一邊的奏章,他知道那是什麼,也知道朝中最近喧囂塵上的流言。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慢慢地道:“陛下準備如何置與大曆之間的事?”
他劍眉斜飛,眸清澈,依稀可見棲霞的影子,只是棲霞總是神溫雅,言談舉止間盡是使人舒心的溫,跟這個孩子的冷心腸可大不一樣。皇帝的語氣十分冷淡:“朕要駕親征。”
聽到這一句話,縱然元烈也不由悚然一驚,他震驚地看著皇帝,足足有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駕親征,這是什麼意思?皇帝要親自上陣嗎?這又怎麼可能?他驚詫地問道:“您這是瘋了不?”
卻聽見皇帝冷冷一聲:“那初出茅廬的小子如今已經離開了國都正向邊境而來,既然他能去,朕又為什麼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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