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芬站在廚房門口，看見侯衛國大口地牛飲，便責怪道：「才從外面回來，不要這樣喝，腸胃不了，不聽話，以後就不凍了。」侯衛國正要把檸檬水放進冰箱，劉芬又道：「不要放進去了，你們爸爸等一會就要回來，他不能喝得太涼。」

這時，樓下又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劉芬走到窗口，果然是老頭子回來了，就大聲喊道：「小，你回去的時候，順便給侯小英說一聲，讓晚上回來吃飯。」

坐在駕駛室的是一位年輕人，就出頭，道：「劉老師，又弄啥子好吃的，怎麼不請我？」

「上來嘛，只怕有些人不敢？」

年輕人新婚不久，已是典型的粑耳朵，他笑道：「算了，劉老師心不誠，不是專門請我，改天再來。」

「什麼時候把新娘子一起過來吃飯。」

「要的。」

隨著汽車的發，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人走進了屋裏，他看到侯衛國和侯衛東兩兄弟都在，一邊問，「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一邊走到了桌子旁，拿起盆子，一口氣喝得幹。

中年人正是侯衛東的父親侯永貴，他是吳海縣公安局的老所長了，於業務，很有些威信，歷任局長都很信任他，只是他沒有文憑，又有些倔，所以，當了十多年所長，仍然是所長。

侯永貴從當兵再到當警察，習慣了穿警服，他回家也不換掉警服，只是把上面的風紀扣子鬆開，這表示已經到家了。劉芬就把放在桌上了的那盆檸檬水給侯永貴端過去，道：「才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你喝點。」侯永貴卻不言語，接過檸檬水，一口就喝乾幹了。

劉芬無可奈何，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當爸爸的也不做好榜樣。」

侯永貴坐在沙發上，把今天的報紙翻了翻，放下報紙，對著侯衛國道：「你們刑警隊幹什麼吃的，這半年吳海發了三件大案子，一件都破不了，依我看，刑大那一批學生，還是了點，也不吃苦，想當年，我們為了一件案子，穿件破棉襖，一蹲就是一個月，洋玩意有時還不如土辦法管用。」

「專群結合、土洋結合，這是有道理的，你回去給周大隊說，老傳統不能丟。」他又道：「我就想不通，尹局就怎麼讓你們瞎折騰，車子你們刑大最多，每個中隊都有兩臺車，設備也是最好的，聽說你們刑大中隊長以上都配得有bp機，還是中文的，依我看，花這些錢，不如發群眾，早就把案子破了。」

侯衛國是刑大中隊長，他是沙州警察學校畢業的，算得上吳海公安局的學院派，而其父親則是典型的本土派，兩人在家裏的爭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立刻反駁道：「爸，你的觀念老了，難怪跟不上形勢了，犯罪分子很多都有車，我們刑大沒有好車，如何能抓得住人，用bp機的好就太多了，不管你在什麼地方，傳呼臺都能找到人，我們周大隊下了死命令，配了bp機，二十四小時必須隨喊隨到，你們所里能不能做到這一點，爸，剛才的話在家裏說說可以，別在外面去說這些事，免得人家說你沒文化。」

侯永貴把報紙往桌上一扔，就道：「還高科技，你們周大隊當年跟在我屁後面，是我一把手一把手把他教會的，我好歹在南京炮兵學校讀過速班，你們周大隊頂破天也就是一個高中生。」

「爸，你又錯了，周大隊讀了函授，拿到了大專文憑，算是知識分子了。」

侯永貴和侯衛國兩人都是業務能力強的警察，只是觀點有些不一樣，每天見面，總要這麼爭上幾句，這已了一種習慣，家人都見怪不怪，劉芬也懶得理會他們，把小兒子侯衛東拉到了廚房裏，讓侯衛東幫著剝蒜，兩人就聊起了小佳家裏面的況。

「他們家裏是廠裏面的，條件也很一般的，憑什麼看不起我兒子。我們這樣的家庭，也算是很不錯了，父母都是工作，家裏沒有任何負擔，你也在黨政機關。」劉芬還在為侯衛東抱不平，「爭口氣，好好工作，以後讓他們後悔。」

侯衛東把蒜剝好以後，就道：「沙州市與益楊縣確實差距很大，別人看不上，也是正常的，我很理解小佳父母。」劉芬最心疼的小兒子侯衛東，聽他能這麼說，心裏還是很高興，上道：「小佳還是不錯的孩子，用句時髦的話來說，你們也是有緣無份。」侯衛東樂道：「媽，這句話你從哪裏學的。」劉芬指著電視機道：「電視劇天天在放，你媽好歹還是中專生，這點領悟能力還是有的。」

兒侯小英氣吁吁地進了門，打開門，見家人都在，高興地道：「總算家裏還有苦力，樓下小賣部有五個大西瓜，每個都有十多斤，侯衛東，去搬回來。」

侯永貴正準備煙，卻發現煙早就完了，他就站起來，道：「五個西瓜，這麼多，哪裏來的。」「爸，這是何勇綢廠的福利，算是清涼費吧。」

侯永貴、侯衛國和侯衛東三人就下了樓，到了外面的小賣部，小賣部正有一人在買煙，小賣部里的胖大嫂的丈夫也是派出所的民警，和侯永貴曾在一個所里干過，看到這一家子過來了，便熱地道：「侯所長，今天一家人全部回來了，要好好嘬一頓。」

那個買煙的人正在遞錢，聽到了侯所長的稱呼，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到一警服的侯永貴，臉上就僵了，他強自鎮定地回過頭來，接過了香煙。

侯永貴突然拍了拍那人的手臂，道：「銬子印？」那人道：「幹活傷的。」也沒有見到侯永貴有什麼作，一幅手銬已到了那人右手腕。那人見事敗，就準備反抗。侯衛國雖然不明白什麼事，見父親手了，就迅速地把槍了出來，頂住那人，道：「別。」

那人見到槍，便不再反抗，乖乖地被銬上了。

侯衛東在一旁看得是雲里霧裏，侯衛國已過去把車子發了，等到車子屁也消失了，他才來到了小賣部。

菜還沒有涼，樓下又響起了剎車聲，侯永貴和侯衛國就回到了家裏，侯永貴手裏還提著一瓶吳海產的吳海紅，這是吳海高度酒，是真正的糧食酒，味道很是純正。

侯衛東看到兩人的笑臉，知道定然撈到了大魚，果然，侯永貴對侯小英道：「小英，你去切一隻鹽水鴨子，今天喝點酒，我給老劉說了，下午不上班了。」

「不用去切了，家裏這麼多菜。」劉芬從廚房裏飛快地端了好幾盤菜，有鹵排骨、紅燒魚、有燉湯，還有回鍋。侯永貴對著小英道：「快去，你爸今天就想吃鹽水鴨子。」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