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朗愣了一下,抬頭去,看清對方的樣子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還下意識地看了懷裏的人一眼。傅明月背靠在夏明朗懷裏,看不到他的表,也沒多想,畢竟這裏是夏明朗的老家,左鄰右裏同學多,是個年輕的也不奇怪。
“是我同學,李甜馨。”
夏明朗沒有代完畢,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學,連大學都是在同一個學校念的。
最重要的是,李甜馨一直喜歡夏明朗,不顧孩子的矜持追求了他這麽多年。雖然一再地被拒絕,可夏明朗也一直沒朋友,認為隻要不放棄,最後一定能的。不想,一早就聽人說夏明朗帶了朋友回來。不願意相信,就想親自來看一眼。
居然是真的!
李甜馨死死地盯著那個被夏明朗抱在懷裏的人,恨不能把盯出幾個來。
老同學見麵,夏明朗再怎麽樣也不能視而不見,隻好帶著傅明月一起上了岸,站到了李甜馨麵前。
“李甜馨,這是我朋友傅明月。明月,是我同學李甜馨。”
“你好,我是傅明月。”
“你好。”
寒暄了幾句,傅明月點點頭,又笑了笑。“你們兩聊吧,我去下麵玩一會兒水。”
“你小心點,別摔倒了。還有,河裏麵可能會有玻璃碴子什麽的,千萬別鞋子。”
傅明月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還特地走遠了一點,確保聽不到他們都說些什麽。
李甜馨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傅明月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收回來,落在夏明朗的臉上。“他就是一直在你心裏的那個人?”
“是。我喜歡很久很久了。”
李甜馨被夏明朗眼裏的意刺得心口疼,苦笑著,語氣不太好地回了一句。“肯定沒我久。”
夏明朗尷尬了,半晌才道:“對不起。但是,我隻喜歡明月。”
他沒說什麽“你是個好孩,一定能找到一個更好的人”之類的話,聽了不見得心裏就能好過一點。
李甜馨沉默著,遠遠地著傅明月在河裏玩水。
“我在網上看到過的新聞,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後來坐了牢,放出來才幾個月。”
“明月是個很好的人,坐牢的事也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豪門大戶那些暗的手段,我們普通人本不清楚。”
“你就不怕把自己也卷進去嗎?雖然事已經過了八年,但不見得就真的風平浪靜了。前些日子,不是才有人在網上把的事給捅出來嗎?夏明朗,那些人,你惹不起的。我不是因為得不到你而對有偏見,但真的不適合你。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家裏人考慮嗎?”
“別說了。這件事我想得很清楚,不會再更改了。明月的事,我也希你不要隨便說出去。算我氣你。”
李甜馨靜靜地著他,良久之後才苦笑著點頭。“放心吧,我沒那麽卑鄙。”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
李甜馨一點都不想要這張好人卡。
傅明月聽到水聲,側頭看去,就見到夏明朗淌著水走過來。往岸上看了一眼,發現李甜馨已經走遠了。“這麽快就聊完了?”
“嗯。”
“喜歡你吧?”
“是。”
傅明月點點頭,然後接著玩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別說隻是個慕者,就算是前友也很正常。
夏明朗有點忐忑地抱住。“你生氣了?”
“沒有啊。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我為什麽要生氣?就算你喜歡,我也不生氣,我直接走人就是了。”
“想都別想。”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太越來越毒辣,兩個人就牽著手回去了。又是一路招搖過市,賺足了眼球。
莫春蓮正坐在屋門外的水泥坪上摘菜,一邊忙一邊提高聲音跟人聊天,聊的就是兒子兒媳婦那點事兒。不過看那尾翹到天上的樣子,那一個揚眉吐氣,好不得意。
夏明朗低了聲音說:“我三十歲了還沒娶上老婆,我爸媽在村裏都覺得沒臉。這回,他們總算是揚眉吐氣了,所以有點得瑟,你別介意。”
“我在你眼裏就那麽小氣?”
“當然不是,你在我眼裏什麽都好。”
傅明月忍住翻白眼的衝,手推了一下他的腦袋,免得他越湊越近。
“回來啦?怎麽樣?不過咱們這鄉下地方,比不上大城市花樣多。”
“我覺得好的,空氣很清新,山山水水也很。吸一口氣,覺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似的。”
莫春蓮聽了更高興,心道我這兒媳婦雖然出好,但不是那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
傅明月和夏明朗就拿了個矮凳子坐下來,幫著摘菜。
莫春蓮手腳麻利,這點小事兒哪裏用得著他們幫忙,但兒子兒媳婦孝順那是多好的事兒,也樂得讓大家都看看。當然,主要是看兒媳婦。
菜摘好了,莫春蓮也不肯讓他們幫忙,趕著他們到樓上去看電視,自己去廚房忙乎了。
樓上,夏明翰歪靠在沙發裏看知識競賽類的節目。看到他們,立馬坐直了打招呼,又坐了一會兒就識趣地下樓去,將這個空間讓給他們。
夏明朗對弟弟的識相表示很滿意,手摟住傅明月的腰將人往懷裏帶,再親上兩口,心滿意足。
傅明月怕被老人看見了不好,於是想將他推開。
“沒事的。聽到腳步聲,我就鬆手,行了吧?”
傅明月隻能由著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人如今是越來越不怕了,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這種況吧?
午餐桌上分外的熱鬧,除了夏家一家四口和傅明月,還有夏明朗的叔叔嬸嬸熱熱鬧鬧地坐了好大一桌子。
傅明月從小跟在傅乘風邊,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應付幾個小老百姓還是不在話下的。
一頓飯下來,莫春蓮對這個兒媳婦越發的滿意,覺得不愧是好人家出的孩子,說話行事都很大方得,讓人挑不出刺來。
吃過午飯,夏明朗就載著傅明月去市裏玩。他雖然很高興傅明月肯跟他回家見父母,但他更想要兩個人獨的時間。
兩個人把車開到海邊,租了一個帳篷兩把躺椅,直接往那一躺。吹著海風,著波濤洶湧的海麵,再聽著濤聲陣陣,那覺別提多愜意了。
本來一人一把椅子很舒服的,結果夏明朗很快就到了傅明月那把椅子上,非要摟著。
傅明月之以曉之以理都沒用,隻能放之任之。
“真想就這麽過一輩子啊。”夏明朗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句。
“那你別拉上我,我是要做大事的。”
“你打算做什麽大事?”
傅明月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比如拯救地球什麽的。”
夏明朗差點兒沒笑岔氣。笑夠了,他吻了吻的臉,瞇起眼睛跟一起著遠的海麵。“明月,我到現在仍有種在做夢的覺。”
總是害怕一朝夢醒,一切皆空。
“夏先生,你確定你不是文科生?你這樣子十足一個文藝男青年,好嗎?”
“我怎麽聽出了嫌棄的味道?”
“相信我,你沒聽錯。”
兩個人就這麽在海邊躺著看海鬥,一呆就是一個下午,中間傅明月還睡了將近一個小時。
按照夏明朗的計劃,晚上不打算回家裏住,直接在酒店開個房間。倒不是累不累的問題,就是覺得難得休假,可以多點時間跟傅明月單獨相。
家裏卻突然打來電話,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他們趕回去。
兩個人吃過晚飯,就趕往回趕。
進了門,傅明月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夏家二老看的眼神也不太對勁。
“爸,媽,發生什麽事了,十萬火急的將我們喊回來?”
莫春蓮拿過夏明翰的手機,將屏幕轉向傅明月。“這上麵的人,是你嗎?”
那是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帖子,上麵有著傅明月的前塵過往,還有照片。
在信息如此發達的時代,傅明月沒想過能夠瞞天過海,麵對這樣的突發況,表現得也還算冷靜。“是我。”
“爸,媽,你聽完說,這裏麵說的不全是真的。明月不是那樣的人!”
“但確實在牢裏待了八年,這是真的吧?”
“可是——”
傅明月按了一下夏明朗的手,阻止他繼續為自己辯解。
“叔叔,阿姨,新聞裏的人確實是我。關於我坐牢的真相,當年對著警察和法,我已經辯解得夠多了,不想再辯解了。兒子找了一個坐過牢的人當朋友,恐怕沒哪個做父母的能夠接,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們的。我想,你們也許需要時間來想清楚,那我就不打擾了。夏明朗,我上去收拾一下東西,你開車送我一下吧。或者,幫我輛車也行。”
“你哪裏都不能去,就在這待著。爸,媽,明月是個很好的人。坐牢的事,也是害者。而且,有件事我從來沒跟你們說過。當年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那個幫我墊付醫藥費的人就是明月!如果不是,我本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籌集到那麽多錢,醫生也就不會手救人了!明月不僅是我的人,也是我們家的恩人!”
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莫春蓮出聲了。“我們可以把錢還給,算上利息也行!”
言下之意,把錢還清了,兩個人不拖不欠,也就可以分個清楚明白了。
不過,大概也意識到這樣做有點有過分,所以說這話時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傅明月心裏像是吹進了一凜冽的寒風,冷得瑟了一下。不怪任何人,隻是覺得冷,好像每一個細胞都被寒氣給侵襲得很徹底。
那些過往是一道坎,也許永遠都不過去。
“媽!錢可以算上利息還給明月?那爸爸的命呢?也能算利息嗎?是否坐過牢真的這麽重要嗎?別說那件事並不是上麵寫的那樣,就算是,人家也已經付出代價了,難道還不能給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嗎?”
“那你想讓我們怎麽樣?一輩子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看足笑話嗎?今天下午這件事被石頭捅出來的時候,我和你爸一下子就了笑話。他們上裝模作樣地安我們,背地裏不知道怎麽著樂呢!你一年到頭在城裏生活,聽不見可以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那我們怎麽辦?娶了個蹲過大牢的兒媳婦,我們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夏明朗正想反駁,再次被傅明月攔住了。
“別跟叔叔阿姨吵架,他們並沒做錯什麽。人言有多可怕,我們都很清楚,他們有顧慮也是正常的。讓他們冷靜一下吧。我先上樓去收拾東西。”
夏明朗著直的背影,雙手用力握。表現得很堅強,可他知道心裏在哭。他說了會保護的,卻讓在自己父母這裏這樣的委屈!
明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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