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安和錢叔正在說去定州的事，聞言也沒急著回頭，不聲地繼續聊著：“那服的款式還得好好挑挑……”

原本直行一段距離再右拐就能到旅館，陸懷安不著痕跡地指了指左側。

錢叔會意地跟上，在原本直行的地方拐了個彎。

借著拐彎的時機，倆人側了下視線，果然看到個人影一晃而過。

“是隔壁那攤子的人。”

倆人對視一眼，沒直接回旅館，帶著孫華七拐八繞，把人甩掉了才回去。

來之前就知道這邊，但沒想到會這麼。

好在互相通過氣，有了點心理準備，不至于慌。

三人到了旅館，關了門窗開始清點。

他們錢也收票也收，來者不拒，此時掏出來堆在床上，七八糟一大團。

“一百，兩百，三百……”

這次喊價膽子都大的，所以賺的也多。

最后清點出來，竟然有八多現錢，一百多的票。

“這……”陸懷安想起他第一次擺攤，賺的那點錢，哭笑不得：“還真是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

要不是他們趕時間，想一天賣完，怕是能更多。

“誰說不是呢。”

錢叔按照原先說好的，把錢分四份。

“你拿二，我和孫華各一。”他把子拉開，邊了個口袋，別人想也不著，有人拿刀也不會劃這種地方。

陸懷安也沒跟他客氣，本來這次票都是他給的，分配就是這樣算的。

倒是孫華，他想了想，把錢和票推出來：“我沒給錢，這次不要。”

喲。

倆人對視一眼，錢叔爽朗地笑了：“沒出錢就不要啊，那你有錢嗎？下回還一起干不？”

“干。”孫華盯著錢，想了想，從上口袋里掏出一個布袋子。

竟是個繡了花的小錢包，針腳很實，孫華把里面的錢倒出來，足足三百塊。

“哎喲，還真看不出來哈，你居然這麼多錢。”

孫華看了錢叔一眼，一字一頓：“我的。”

像是怕他們聽不懂一樣，他抿了抿：“我舅不知道。”

也是，他好歹混了幾年，連孔三都打不過他，他又是個傻的，除了吃不會花錢，可不就存下來了。

陸懷安挑挑眉：“你搶的？”

“不是！”孫華把小錢包拉，收到口袋里：“我媽給的。”

這錢包應該也是他媽給做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陸懷安也就沒拒絕：“行，你先把錢收著，等我們進貨的時候再拿出來。”

“不，給你。”

陸懷安推了一次，見他堅持，也就沒拒絕。

他反正錢是到藏的，鞋底都放了錢。

不過這次還是給了孫華五十塊，畢竟沒出錢還是出了力的。

晚上流值守，第二天一早就啟程趕往市里。

結果在車上的時候，孫華又把手電筒拿出來玩兒。

旁邊一個大伯看到了也好奇，借過去把玩一番很是喜歡：“這個，多錢買的？哪有賣啊？”

孫華無辜地搖搖頭，扭頭看陸懷安。

掃了一眼，陸懷安笑了笑：“這個是人給帶的。”

結果那人看了又看，實在喜歡得，問能不能割給他。

他看手電筒的時候，陸懷安也在看他。

這人著簡樸，但是那子氣質是掩飾不住的，舉手投足有素養的。

應該是個老師什麼的吧，至是讀過書的，有點李老師的覺。

陸懷安想了想，倒也沒直接拒絕：“這個啊……”

那人見有戲，連忙道：“我可以多出一點的，我兒子啊，在鄉下大山里頭，說天一黑都不敢出門……”

想起沈家那旱廁，陸懷安在心里補上：連廁所都不敢上。

反正這東西市里邊有賣，陸懷安也就順水推舟了。

等錢叔醒來，一下車才發現，手電筒不見了。

“賣了？”錢叔瞪大眼睛，不肯相信這個悲傷的事實：“為什麼呀！那可是有干電池，有鎢的吶！老貴了！”

陸懷安嘆了口氣，很無奈地：“我知道，我也不想的，但是……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一聽這話，錢叔頓時打起了神：“多？”

他了手，嘿嘿地笑：“難道你賣了五塊？”

四塊買的，轉手就賺一塊，那這個他能接的。

陸懷安勾笑了：“大膽點！”

“六，六塊？”

“自信一點！對咱們的眼要有信心！”

錢叔張大：“你，七塊？”

這是殺豬了吧……

陸懷安沉重地點了點頭，嘆口氣：“他非要，八塊買走了。”

“……”

錢叔覺自己長久以來的消費觀被擊碎了，無法重組的這種。

他低頭，開始算賬：“兩塊買進，四塊賣出，然后我們四塊買進，八塊賣出。”

陸懷安嗯了一聲，給他補充：“那旅店老板說這手電筒兩塊錢，還不一定說的是真話。”

興許更低也說不好，如果找到源頭，像買服一樣，拿批量的價格……

“這一來一回……”錢叔挑高眉，忽然懂了陸懷安什麼意思：“你是想……”

“嗯。這跟我們賣包子一樣，越新鮮的玩意，就越賣得起價。”

陸懷安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點了支煙，狠狠了一口：“叔你也看到了，如今世道，跑一趟那可是拿命押在閻王爺手里，既然要干，咱就干大的！”

天天折騰這些服來去，事干了，苦吃了，賺的還是這零零角角的，苦哈哈的。

一個手電筒就轉手賺四塊，要是有別的什麼稀罕的呢？

十個呢，二十個呢？

這麼一想，心里頭像是有把火在燒，男人哪有沒沖勁的，錢叔連煙都忘了，忍不住催促他：“懷安你就直說，怎麼干吧！我腦子沒你靈，但我覺得這個有搞頭！”

“沒事，現在不急。”陸懷安把煙摁掉，吐出個煙圈兒：“先回吧，我們明天市里邊轉轉，看看行，問問價格。”

“。”走了兩步，錢叔皺了皺眉：“那我們不進服了？”

這陣子倒賣服，累是累了點，但真的是比他跑兒賺錢多了。

見著了錢，他就有些舍不得把這麼個掙錢的活計給扔了。

“進的。”陸懷安笑了笑，搖頭：“不管以后我們做什麼，服這行都得保持著。”

見錢叔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他解釋道：“服現在不嚴，倒賣的人也多，至法不責眾。”

錢叔哦了一聲：“也是，手電筒這個現在應該管的嚴，都要票的。”

就是這麼個理兒。

錢重要，安全也重要。

一邊聊一邊走，三人轉個彎，遠遠就看到了那小樓。

陸懷安加快腳步，臉上也不自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