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小娘子,還未回西川啊。」
高岳這句寒暄剛說出口,就覺得丟人得要死,我商怎麼這麼低?雖然之前毷氉宴結束時,雲韶親口對他說,自己夏后要回父親鎮守的西川去,但高岳現在如此說,好像是要催快走似的。
但高岳明顯過慮了,這崔小娘子也是獃頭獃腦的,只知用紈扇擋住容貌,出雙笑的眉眼,輕聲回答說,「夏天還未到來呢......嗯,那高郎君要往何去呢?」
「去大寧坊。」高岳一下子把話說完了。
接著兩個人又立在原地,繼續傻笑,走也不走,伴隨著那康國小猧子「棨寶」嗚嗚的聲。
「聽說大寧坊,有座興唐寺。」崔雲韶低首,白的手指著扇,低著眉又問了句。
「啊啊啊!要不要這麼尷尬啊,我也是第一次去大寧坊,鬼才知道那裡什麼興唐寺,崔小娘子你這樣問,還想不想繼續聊下去了。」高岳頭皮都要炸開了,但經歷過如此富的心理活后,也只能正回一句,「正是,興唐寺在大寧坊,對的,大寧坊有座興唐寺。」
「興唐寺有株牡丹樹,非常有名的。」崔家小娘子臉紅撲撲的。
啊,高岳大悟,恍然地拍著腦門,現在正是牡丹怒放的時節,於是便對雲韶說,「小娘子如不嫌棄的話,我去大寧坊回來時,採擷一朵牡丹饋贈於你?」
這話說得雲韶小臉更是通紅,絕對不讓於大寧坊興唐寺之牡丹花,但言又止,看起來明明想讓高岳帶,又頗有些害。
咳嗽聲響起,高岳循聲去,池沼邊翠竹林,崔雲和柳眉擰著,與那何保母一併轉出。
「阿姊......」雲和特意叮嚀著,將雲韶往回牽拉了兩步,隨後用警惕的眼神著高岳。
高岳這時哦的聲,將棨寶放到雲韶姊妹的腳下,接著也往後退,準備拱手道別。
「多謝郎君尋回棨寶,不知郎君可知我等為何在此?」下面,雲韶的話讓他人絕倒——這明顯是在找話頭。
高岳訝然,接著說不知(鬼才知道!)。
「叔父、叔母為此龍華尼寺的供養人,因來禮佛,故而昨日宿於此。」
結果沒等雲韶說完,雲和就撅著走出,問高岳要去何?
高岳說對啊,我要去大寧坊尋人,已耽誤不時間,就此告辭。
「高郎君慢行。」雲和不得的,立即向高岳道別。
這時龍華寺後門,崔寬、崔寬夫人和一行員、尼有說有笑地步出,尤其是龍華寺的寺主尼姑,前前後後跟著崔寬,大概是因崔寬這次又捐給寺廟不錢,寺中的木佛馬上就能換金了。
「文房,這次難得在長安城逗留,不用急著回去,再過五日於大慈恩寺有場詩茶會,我會邀請全京的儒釋道三教名流參加,必須要有文房你替我場才行啊。」邊走間,崔寬笑嘻嘻地對著旁一位矮個子的員說著,親熱地稱呼對方為「文房」。
而那表字為文房的,在聽到雲和方才喊出「高郎君」時,急忙往高岳來,接著又看看崔雲韶。
此刻高岳也回頭,看到這位文房的——雖然披著袍,但卻邋裡邋遢的,面容浮腫胖,沒什麼鬍鬚,一顆紅彤彤的酒糟鼻格外引人注目。
高岳稍微看下也未及多想,便邁步向北而去。
雲韶頓時悵然若失,還盯住高岳的背影看了會兒,心中暗想,「他答應為我採摘朵牡丹的......只是......不會是戲言吧......」
而那文房也盯住高岳的背影,好長會兒,而後轉向崔寬夫婦話別,說突然想起自己在宅坊里也有些俗務,不得不離開......
走出升道坊,來到橫街,高岳背著書笥,總覺得後面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始終縈繞著自己。
他回頭去,街道湧起的微塵當中,那文房就背著手,腆著肚子停下來,著自己——待到他轉繼續走,那文房也繼續跟在其後,鬼鬼祟祟。
走走停停,如此過了足足一坊之地,高岳實在忍不住,便徑自回走到那文房前,拱手行禮。
這文房也猥瑣地笑笑,叉起手指來回禮。
「未知尊駕高姓大名。」高岳問。
「唉,你我萍水之客,鄙夫又忝列下州小吏,說出來怕折辱郎君份......」
「哦,那算了。」說完,高岳回就準備跑起來,他不知道這位神病般的胖子為什麼老是跟著自己。
結果一把被那文房扯住,這胖子笑得更猥瑣了,「哎,郎君暫且別走,我看咱倆有緣分。」
「豈敢豈敢!」高岳激烈地甩袖子,想掙他,如果馬上他再不鬆手,就要飛腳踹他的臉了。
「其實說下州小吏是我謙虛了!」那胖子拽著高岳,說話也急起來,「鄙夫睦州司馬劉長卿是也。」
那胖子報出「劉長卿」三個字時,高岳原本高抬的靴子,總算是停住,然後慢慢放下來。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高岳激地指著劉長卿,大聲詢問道。
「誰作的詩?」劉長卿一臉茫然。
「哦,沒誰,沒誰。」高岳好像明白什麼,急忙說到,「晚生高岳,草字逸崧,渤海高氏河南房,現國子監太學生——久聞劉司馬詩壇大名。」
「唉,哪有什麼大名,郎君切莫如此過譽。」劉長卿表示自己十分謙遜,然後突如其來加上一句,「也就是個『五言長城』罷了。」
高岳被這突如其來的裝X給猛擊一記,差點沒當即倒下,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這大詩人劉長卿為何會主找上自己?
可劉長卿明顯對自己一見如故,拉著高岳的袖,豪萬丈,「走,逸崧——咱們去平康坊嫖宿去!」
「不不不。」高岳擺手不停,說自己非常高興能遇見劉司馬,不過因要去大寧坊拜謁某位先輩,不能陪司馬一起去平康坊從事高雅活了。
「不知逸崧要去尋誰?」
高岳心想反正自己也就是個區區生徒,也不怕什麼政治株連,就告訴劉長卿說,要去找盧綸,請教些五言詩方面的東西。
結果劉長卿當即如遭到莫大侮辱,指著自己,酒糟鼻紅得發亮,「我五言長城劉長卿在此,你居然要去找盧允言那流貨?」
這句話確實讓高岳為難起來,劉長卿見他不言語,知道他搖,便又拉起高岳袖,揮手豪言,「五言詩還不容易?走,我們去平康坊邊嫖宿邊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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