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喬笑的不停的拍著椅子扶手，金拙言不知道想到什麼，笑的聲音都變了，陸儀舉杯和阮十七重重了下，“放心吧，王妃不會怎麼著你。”

　郭勝大笑出聲，“可不是，從不傷筋骨。”

　“這事拜托你，要是再有熱鬧，一定要趕寫信告訴我，越詳細越好，八百里急遞。”柏喬和郭勝舉杯笑道，“王妃當年帶著那幫小丫頭打婿，回回都是新花樣，一次重樣的也沒有，這幾年，打來打去都是王妃那幾招，不好看了。”

　“對了，你要把囡姐兒帶上？”阮十七坐回去，看著柏喬，微微蹙眉問道。

　“嗯，柏家子弟，該在戰場上長大，再說，我這一去，王爺說了，至十年，囡姐兒得跟在我邊。”柏喬說到至十年，舉杯沖眾人致意。

　“你還打不打算求外任？”金拙言看著阮十七問道。

　“暫時沒法打算了。”阮十七嘆了口氣，“外婆一直病著，娘恨不能住回娘家去，以后再說吧。”

　院子里一下子沉靜下來。

　“江延世的后事是你料理的？”好一會兒，柏喬打斷沉寂，看著郭勝問道。

　郭勝沖陸儀努了努。

　“他邊有個楓葉的小廝，打理的很妥當，葬在了獨樂岡后山，說是他自己生前挑好的地方，沒起墳頭，他給自己準備的是一幅雜木薄棺，我讓人挑了幅金楠木棺槨，那幅薄棺配不上他。楓葉在婆臺寺落了發。”

　陸儀聲音低沉，片刻，低低嘆了口氣。

　“走前，我去看他一趟。”半晌，柏喬低聲道。

　“我過一陣子再去，小古送他出城，看著他落的葬，唉。”金拙言長嘆了口氣，“王爺很難過，說江延世這樣的才能人品，不該這樣隕落。”

　“這個世上，殞落的天才多了，以前有，現在有，以后，一樣有，不過，希能一些，一個也行。”郭勝舉起杯子，往天上舉了舉，也不知道要敬誰。

　“不說這個了，對了，有件事，王妃讓我關照你一聲。我有個師父，早三四十年前，就到了北地，行醫，也做些生意，做做薩滿什麼的，你見了關大帥，跟他說，你要見見白大虎。”

　陸儀看著柏喬微笑道。

　柏喬眉梢揚起，“關大帥是你師兄，這是你們陸家的人手？”

　“是，拙言和關師兄與乙辛那一戰，多虧了他們。王妃還讓我待你，這些都是的私人，讓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更不能用習慣了。”

　陸儀接著笑道。

　“磐石也想往北邊走走，這也是王妃的意思，到底要怎麼做，還沒有章程，反正頭一趟，不是磐石就是我，肯定要先走一趟，到時候去找你。”

　郭勝接著道。

　“好。”柏喬一個好字尾音上揚。

　阮十七挑挑撿撿吃著花生，看看陸儀，再看看郭勝，目最后落到柏喬上，“小喬……”見柏喬怒目，阮十七改的極快，“小將軍，我是說小將軍，咱們兩家這親事……”

　“我們柏家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囡姐兒以后愿意嫁給你家言哥兒，我沒二話。”柏喬答的快而干脆。

　阮十七一聲長嘆，“唉，我真想讓你把言哥兒帶上。”

　陸儀一口酒噴了出來。

　……………………

　東華門，太子宮中，太子端坐在榻上，目無焦距的看著漆黑的窗外。

　魏玉澤從里間出來，坐到太子邊，默然看著他。

　“福姐兒睡了？”好半晌，太子轉頭看著魏玉澤，溫聲問道。

　“嗯。剛才？”魏玉澤一句話沒能問全，就哽住了。

　“大郎走了，天亮前走的，楓葉把他葬在了獨樂岡。”太子聲音凝。

　魏玉澤神一僵，眼淚慢慢下來，看著太子，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話來。

　“我也該走了。”太子轉過，看著魏玉澤，“大郎必定在等我，不能讓他久等。”

　“我陪你。”魏玉澤眼淚滾珠般落。

　“不用，還有福姐兒呢，你們娘兒倆，想來，他是不會難為你們的。”太子從魏玉澤手里出帕子，替試淚。

　“我嫁給你那天，就想過，生死與共。再說，咱們都走了，對福姐兒更好。”魏玉澤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

　太子看著，好半晌，長長嘆了口氣。

　魏相和魏家已經在慶賀新皇和新朝，和他，確實，走了更好。

　“我讓人……”魏玉澤看著神黯然的太子，擰過頭，想揚聲人，卻沒能出來。

　“到正殿吧，別吵著福姐兒。”太子站起來，手拉起魏玉澤，魏玉澤將手搭在太子手里，一起出了屋。

　沉沉睡著了的福姐兒被抱進秦王府時，李夏還沒歇下，站起來，看了看睡夢中時不時彎一彎角的福姐兒，低頭在額上吻了下，吩咐湖穎，“請洪嬤嬤過來看著些，帶的孩子多，福姐兒就煩勞了。”

　“是。”湖穎垂手應了，正要退下，李夏住問道：“江家定了什麼時候行刑？”

　“明天午后，登基大典之后。”頓了頓，湖穎度著李夏的意思，接著道：“魏夫人明天一早出城，回四明山。”

　“嗯，端硯來。”李夏吩咐道。

　……………………

　天剛蒙蒙亮，緩緩駛出東水門的一條大船往岸邊靠了靠，端硯挽著個小包袱，上了船上下的跳板，腳步輕快的上了船，順著船頭侍衛的指示，進了船艙。

　船艙，魏夫人形容枯槁，神卻十分安然，冷冷看著掀簾進來的端硯，看著端硯跪在地上，一不茍的磕了頭，看著端硯站起來。

　“婢子端硯，原是秦王妃邊的大丫頭。”端硯再曲膝福了一禮，眼皮微垂，恭敬稟報，“治平十八年，婢子被人牙子販賣至長垣碼頭時，得過公子援手救助，婢子一直銘記在心，婆臺山后……”

　端硯的話哽住，片刻，才接著道：“婢子就不在王妃邊當差了，避居清修，為……昨晚上，王妃吩咐婢子過來侍候夫人。王妃說，讓婢子到夫人邊侍候，一來圓了婢子所愿，二來，有婢子在夫人邊，也能放心不，不至于辜負了公子的托付。”

　魏夫人抖，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