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然是在第二天的早朝上,才看到了陳江和胡慶那兩份折子。
皇上讓侍拿了兩份折子過來,一目十行的看折子時,大殿里已經吵了一團。
這場風暴的始作俑者陳江目不斜視站在隊伍最末,神淡然。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就連棺槨和放棺槨的地方都找好了,都在萬壽觀,托了萬壽觀的道士替他收尸,他已經好了收尸錢和兩年的存棺槨錢,也和朱喜說好了,等兩年后風頭過了,再悄悄找個地方讓他土,地方不論,哪兒都行。
他現在住的院子是賃的民房,他死了不好再抬進去,俗人事多,院子里放過了死人,再往外不好賃……
陳江沒聽大殿里紛激的爭吵,他們吵什麼,他和朱喜早就想了不知道多回,這會兒他懶得聽了,只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自己的后事安排,還有什麼疏沒有,唉,就是有疏,也來不及了。
皇上很快看完了兩份折子,著折子,咬牙陳江:“陳江!”
“臣在。”陳江往旁邊一步出列,在左右兩排齊齊的注目中,走到前面,跪倒在地。
沒等陳江跪好,皇上手里的折子就奔著陳江砸過去,“朕怎麼跟你說的?此等大案,朕讓你一定要查個明明白白,再先跟朕稟明之后……你這滿篇的不明,通篇的無中生有,朕一無所知,你就敢明發天下了?你是覺得朕一向寬厚仁慈,不敢殺了你?”
“回皇上,”陳江迎著劈頭砸過來的折子,跪在地上,磕頭回話,“臣前天請見皇上,就是要稟告此案,皇上說不必,讓臣遞折子,臣就遞了折子。”
“都這會兒了,你還敢跟朕玩這等小花招?”皇上怒極而笑,“打量著朕這個明君是能欺之以方,你以為朕是能被你玩弄在掌之間的?”
“臣不敢,婆臺山一案,確實象皇上說的,查到現在,諸多不明,臣明折遞上,不過想讓這些不明,能接著查下去,而不是象秦王府那場強弓弩的劫殺一樣,突然冒出來一個自首自殺之人,就此掩下所有的不明!”
陳江一字一句,字句清晰,語調強。
皇上直視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
“你!好,好好!好啊,你這是想博一個諍臣之名是吧?你這是找到了一條出名的捷徑是吧?朕若殺了你,就是全了你的清名,朕若不殺你,就了朕心虛理虧怕了你是吧?朕最恨你這種心機小人!”
皇上氣的臉都青了,“來人,把他拖下去,讓……”
“皇上!”金相上前一步,撲跪在地,聲音提到最高,打斷了皇上憤怒的吼聲,“皇上息怒,陳江子孤耿,不近人,卻是能踏實辦實事之人,這是當初皇上點陳江核查大小弓案時,對臣等說過的話,皇上還說,陳江這樣的人,不會說話,讓臣等多包多容,別跟他計較,皇上,陳江這個人,是皇上早就知道,早就看了的,皇上息怒,皇上深知陳江的孤耿,請皇上不要跟陳江這等不通人世之人計較。”
“他這是孤耿不能世?”皇上盯著跪到了陳江前面的金相,怒氣沒往下去,反倒更往上沖,“他這是耍花招使花樣欺朕,這是孤耿不通世?他這是欺君!”
“皇上,請皇上息怒,婆臺山案,陳江找過老臣,說諸多不明,需要時日細細查訪,皇上催促得急,他實在無法在限期查清結案,陳江這份折子,是臣的過錯,有什麼置,該由臣領。”
金相伏地磕頭。
皇上臉鐵青,微微瞇眼盯著金相,一陣冷笑,“你這是依老賣老,以為朕不敢把你怎麼樣是吧?”
“皇上,陳江這份明折,雖然莽撞,卻無大錯,請皇上明察。”嚴相垂頭出列,跪在了金相旁邊。
陳江有幾分怔忡的看著跪在他側前的金相,和剛剛跪倒的嚴相。
金相,以及嚴相肯定會以援手,這他想到了,可這個援手,應該悄悄的,潤無聲的,象現在這樣,直接了當的替他擋在前頭,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怔忡之后,陳江只覺得一陣辛辣之氣直沖上來,直沖的淚水模糊。
“好好好!”皇上的怒氣更濃。
“父親,”站在眾臣和皇上之間的太子面向皇上欠道:“陳江上這份明折,并附了胡慶一份折子,是擔心,也是算計著父親這一份子之心。好在父親明察秋毫,”太子轉向眾臣,“明了陳江這一份小人之心,父親生氣,不過是因為殿諸臣之中,竟有這等猥瑣小人。”
“父親,兒臣的品脾氣,父親深知,兒臣正行直,不怕此等污蔑,此是小事,父親就再給些時日,讓陳江查清查明,也是還了兒臣的一個清白。”
“臣附議太子。”太子話音剛落,魏相立刻出列,“只是,臣以為,此案不宜再由陳江一人主理,臣以為,不如讓太子長史江延世和陳江共同清查此案。”
皇上冷冷看著魏相,從魏相看到跪在地上的金相上,再看向陳江,冷哼了一聲,“陳江欺君之事,你們都瞎了嗎?”
魏相一呆,急忙垂頭跪在了地上,太子也跟著垂頭跪倒。
“你們背著朕做的那些暗勾當,真當朕不知道?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帝常說,和同塵,朕就睜只眼閉只眼,和同塵,朕包容之下,你們就真當朕不知道了?”
皇上冷的目從太子看到陳江,再看向殿群臣。
“著大理寺審理陳江欺君一案,金相年紀大了,為國勞了這些年,該好好歇歇了。著在京致仕,中書空缺,諸臣上折子舉推可擔當之人,今天就遞折子上來。至于你,朕是深知你,”
皇上看向太子,“陳江欺君大罪你視而不見,一心只想著你的清白,你有什麼清白?你做的那些事,真以為朕不知道麼?朕看你是想的太多,讀書太,從今天起,你在你那座太子宮里,好好閉門讀幾年書!”
皇上說完,站起來,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諸人散朝出來,秦王剛到府門口,傳旨的侍也到了,簡簡單單一張圣旨幾句話:秦王辦差不利,心懷怠慢,削去親王爵,降為王爵。
秦王接了那張圣旨,送走侍,隨手將旨意遞給迎出來的金拙言,示意懷喜,”讓人把匾額換了,各提醒一句。”
懷喜應了,金拙言接過那張圣旨,遞給明鏡,示意他趕給王妃送過去。
秦王看著明鏡舉著那卷明黃,一溜煙往后面進去,和金拙言、陸儀一邊往里走,一邊說著今天早朝的事兒。
那張旨意很快就送到了李夏手里,包括今天早朝上的點點滴滴。
李夏將圣旨攤在書案上,看了一遍,眉梢微挑又落下,卷起旨意,放到了旁邊書架上。書架那個角落里,已經堆了四五卷五六的圣旨。
“丁二爺到了。”湖穎的聲音在暖閣門外響起,簾子掀起,丁澤安進來,長揖見禮。
“找到了?”李夏看著丁澤安眼里的興,微笑問道。
“是,”丁澤安有幾分赧然,下意識的輕輕咳了一聲,垂下眼皮再抬起,已經掩下了眼里的興和激,垂手答道:“照王妃的吩咐,我往天波門外孝嚴寺一帶,不過半天功夫,就打聽到了姓章的一家,沒等我說話,章家老爺子倒是先認出了我,說是年年往我們家大門外去磕頭,見過我兩三回。”
丁澤安敬仰萬分的仰頭看了眼李夏。
昨天一早,他領了吩咐,往孝嚴寺一帶,去找一戶姓章的人家,找到姓章的人家,就攀談幾句,仔細問清楚他家都有什麼人,特別留心有沒有在宮里當差的。
他當時還納悶,這姓章的是什麼人家,為什麼一定要他親自去……
“章老爺子有個哥哥,十四五歲就凈了宮,現在崔太監邊侍候,說是在崔太監邊侍候了三十多年了,章老爺子說他哥哥雖然在崔太監邊,卻只是做活的,因為他哥哥是個悶葫蘆,人笨更笨,就知道老實干活。
章老爺子的大兒子先是在西角樓大街開了間分茶鋪子,說是生意極好,到現在,已經開了三家了,章老爺子二兒子過繼到了哥哥名下,現在侍衛做三等侍衛,章老爺子說是托了太婆的福。章老爺子還有三個兒……”
“這個不用說了。”李夏抬手止住丁澤安,“就是他那個哥哥,他哥哥每十天回去一趟,極其規律,每十天,你去一趟,見見他那個哥哥,問問他,這十天里,崔太監都見過誰,說過什麼話,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沒有。”
李夏吩咐道。
“是。”丁澤安答應了,抬頭看著李夏,遲疑問道:“這章家?”
“嗯?章大路沒跟你說嗎?你沒問你太婆?”李夏也奇怪起來。
“章老爺子一句一個大將軍,一句一個大恩人,我問起,他先一句你必定知道,接著一句大將軍是大恩人,接下去就扯到不知道哪兒了。
章老爺子上了年紀,實在是顛三倒四的厲害,我想著太婆必定知道,就沒多問,誰知道,昨天回去問太婆,太婆和大伯娘兩個,竟然連章大路這個名字,都是半兒也不記得了。”
丁澤安攤著手,一臉苦笑。
李夏意外的挑起了眉,沒想到苗老夫人竟然連章大路是誰也不記得了,嗯,也是,當年手下千軍萬馬,一個小卒,怎麼可能記得。
“章大路老家是保定的,極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章大路的哥哥章大山的不住,自己賣,沒想到賣給了專做宮里生意的人牙子,被凈了,帶進了京城。
章大路拿著他哥賣的一串大錢,那串大錢,當天就被人搶走了,章大路也被人拐賣,一路輾轉,被賣給一戶人家,替兒子去頂兵役,分到了你太婆手下。
他頭一回上戰場,嚇的小便失,他運道好,保住了命,卻被伍長打的鼻青臉腫,一個躲著哭,正巧上你太婆廵營。
你太婆聽他說了世,說他兄弟兩個,一個凈了,要是他再沒了命,他們章家就要絕戶了,就把他調去做了火頭兵。
他背著鍋,跟在你太婆隊伍里,幾年仗打下來,竟然保住了一條命。
先皇調回五路軍的時候,許五年以上的兵丁除籍返鄉,他就求了返鄉,不過沒回保定,直接到京城找他哥哥章大山,后來,找到了章大山,就在京城落了腳。”
李夏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章大路,將苗老夫人那幾句諒的話,和調他做了火頭兵這件事,銘記了一輩子,恩了一輩子,直到后來,這份恩被借用……
“崔太監極其明,你往章家,要小心,別連累了章家。”李夏囑咐了一句。
“王妃放心。”丁澤安忙欠答應。
”伴隨著這聲清冷的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聲音,蘇年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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