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妹倆針鋒相對, 其他人面面相覷。
在們看來,趙元的這首曲子已經演奏的極為出了,正像自己說那樣, 四季枯榮,萬復興,都能夠從曲子的意境中清晰的覺到, 讓人沉浸其中。
而盛兮非說不是這樣。
難道是認為自己比原作者更懂得怎麼來詮釋此曲嗎?!
既然如此,那也的確該由盛兮親自來證明, 說的到底是對是錯。
這麼一想,目盡數都集中在了盛兮的上, 想要到底敢不敢應。
這并不僅僅是上前彈奏一曲的就能證明自己的,還必須比趙元更加出, 詮釋的更加到位,不然,只會是丟人現眼。
若是不敢,或者不能,那只能表示,盛兮是在故意鬧事,詆毀表妹。
眾人早就聽聞過這對表姐妹不和, 尤其是那天同在聽左樓中的人更是如此。
“當時,們倆也幾乎快要掐起來了。”慶月低聲跟鄭心說道, “跟今天差不多。”
慶月冷笑道:“這是眼看著表妹得了四個魁首, 心里頭不舒坦了吧。”
鄭心不置可否:“我只好奇, 盛姑娘會不會應。”眸明亮,有一種看熱鬧的意味。
趙元可以覺到,四周的氛圍在漸漸地倒向自己這一邊,也越發的自信從容, 背脊得更直了,就如外頭寒梅,不畏嚴寒,迎風綻放。
衛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盛大姑娘。你看……”
這是盛兮先提出的質疑,衛妍自然得問。
程初瑜拉了拉的袖,用行表示支持,心道:姐姐說不對,那肯定不對!
盛兮沖笑了笑,輕輕撣了一下袖,向衛妍施禮道:“衛先生,可否借您的琴一用。”
的意思是,可以回應趙元的挑釁。
盛兮的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杏眸明亮清澈,不帶一的霾。
衛妍自認對看人還是有幾分眼的,這位盛大姑娘不似那等因為嫉妒而故意鬧事之人。
欣然應道:“盛大姑娘,請便。”
趙元冷冷一笑,退到了一旁,讓出了琴。
倒要看看盛兮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盛兮走出花榭,沿著小橋到了暖亭,又徑直走到了琴案前。
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悠揚的琴聲從指尖漾。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漸漸平靜,這才坐下。
的十指置于琴上,食指先挑起了琴弦。
琴聲是淡淡響起的,從聞不可微,到清晰可辯。
旋律與趙元所彈奏的一樣,可偏偏就是一樣的琴音,在盛兮的指下又多了一些微妙的差別。
“謠……”
衛妍喃喃自語。
閉目細聽,琴音在的腦海似乎化了一幅畫,有一位母親在輕輕哼唱著一首謠,哄著的孩子睡,淡淡的溫暖縈繞在心尖。
孩在母親的哼唱中漸漸長大,琴音漸快,旋律也越發的輕快,衛妍不自覺地勾起了角。
心念一,眉眼間出了些許沉思。
這一部分應該是趙元所說的“夏”,驕似火,熱烈而又歡快,但是,方才在聽趙元演奏的時候,總覺得這樣的熱烈有些過于張揚,只當琴藝不,難以把握。現在,這同樣的一段旋律,在盛兮的指下,卻是水到渠,就像是孩在漸漸長大,長中充滿了歡愉,而那些過于張揚的旋律就似是孩的笑聲。
接著,一場暴雨來襲,激烈的琴音有如狂風驟雨,撕碎了孩的歡愉。
衛妍的手指在膝上輕輕地打著節拍。
這是秋的部分,仿若是大雨過后,深秋來臨,萬漸漸枯萎。
而在這相同的旋律中,衛妍聽到的是一種悲切,那個剛剛還在歡笑著的孩,正在放聲大哭。
琴音漸緩,一種難言的悲涼在衛妍的心間縈繞,久久不散,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能默默地放在心上,強行的忍耐,直到這種忍耐了習慣。
一曲終,一滴眼淚悄然從盛兮的頰邊落下,滴在了琴弦上。
衛妍也跟著也睜開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久久未落。
“這曲……”
喃喃自語。
明明用的是同一架古琴。
明明彈奏的是是同一首曲子。
但是,呈現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意境。
趙元是春夏秋冬,而盛兮……
“此曲名為《母親》。”盛兮淡淡地說道。
所有的緒已經完全斂去,神平靜的和先前一般無二。
“母親?”衛妍低聲念了這兩個字。
的確,從剛剛的那一曲中,衛妍聽到的是一個孩從出生起,在母親的陪伴中漸漸長大,從愉悅到絕。
“盛大姑娘,您的母親……”
“我娘親已經過世了。”
衛妍默默點了點頭,心道:難怪琴音會在一種難言的悲涼中走向曲終。
眾人這會兒也已經回過了神,有些人的眼中還有些潤,似是剛剛正沉浸其中,心有所。
是《四季》,還是《母親》?
同樣的旋律,因為不同的詮釋,所演繹出來的意境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別。
若別人只是在聽琴音,那衛妍所聽的就不單單是琴音,而是演奏者的心。
的確。
在趙元彈奏的時候,是有一種四季的變遷在里面。
然而,在聽過剛剛那一曲后,這所謂的“四季”就顯得有些牽強和單薄了,躍然曲中的是一個孩的長,每一段的轉折都是那麼的流暢和自然,有一種水到渠的真實,曲調的一切變化都是順理章,渾然天的。
一曲終了,細細回憶,這種覺就更加明顯。
不是“四季”啊……
“姐姐沒有用曲譜。”程初瑜恰如其分地開口了,打斷所有人的思緒。
眾人呆了一呆,慢一拍地想到,是啊,盛兮剛剛沒有用曲譜!
“方才趙姑娘說,這曲子是譜的吧?”有一個姑娘忍不住提了一句。
既然趙元說是譜的,那麼理所當然沒有譜子也能彈。
可是盛兮呢?也沒有譜子啊!
盛兮只聽趙元彈了一遍,就全都記住了,還順便把曲子的意境也改了?
這實在不符合常理!
一時間,不人都想到了這一點,神有些復雜。
趙元更是如此。
趙元地盯著盛兮,眸閃,長長的睫半遮眼簾,掩住了眼底的緒。
“姐姐的記可真好啊。”程初瑜已經大致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不忘煽風點火地說道,“聽了一遍就記住了啊,我就記不住。”
特意放開了聲音,不止傳遍了花榭,連趙元們所在的暖亭也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除了天縱奇才,誰能只聽一遍就記住整首曲子,怕是連衛妍都辦不到。
所以,這曲子……
程初瑜掌贊道:“姐姐不但記好,天份也好,居然改的比‘原版’好多了,真是讓人佩服。”
這話說的,頗有一種含沙影的味道。
趙元忍了又忍,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冷哼著質問道:“程姑娘,你是什麼意思?”
“你想的是什麼意思,我就是什麼意思。”程初瑜半點不憷地懟了回去。
盛兮黑白分明的杏眸落在了趙元的上,看著,平靜而又清晰地說道:“這首曲子名《母親》。”刻意停頓了幾息,又道,“是我十二歲那年譜的。它不《四季》!”
許家世代行醫,唯獨許氏在醫上毫無天賦,許老太爺憐寵又縱著,不想學,從來不會學。
許氏只對琴有興趣。
許老太爺就在梁州給請了師傅教導,許氏未出閣的時候,琴藝在梁州也頗有幾分盛名。
盛兮三歲開蒙時,許氏就開始教學琴。
許老太爺曾說過的五比尋常人要敏銳,因而的音也極佳。只不過,盛兮不喜歡琴,又仗著許氏寵,學得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總是耍賴。
后來,許氏過世了,盛兮想學也沒有人教了。
花了整整四年的時候,才譜了這首曲子,寄托了心中所有的思念。
盛兮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彈奏過,不知道為什麼趙元會有曲譜!
趙元臉微變,冷哼著反問道:“表姐的意思是,我盜用了你的曲子?”
“對。”盛兮說得斬釘截鐵。
“開什麼玩笑。”趙元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這是《四季》,不什麼《母親》,你弄錯了。”
其他人聞言,不由頭接耳,議論紛紛。
論意境,的確是盛兮所彈奏的更能讓們心有,也更加的渾然天,可是趙元也不差啊。
但單憑此,就認定曲子是盛兮的,似乎不太妥當。
衛妍也是這樣的想法,僅以意境和琴技來定真假,并不公平。
趙元地著拳頭,抿了一條直線,似是了天大的委屈,百口莫辨別。
盛兮沒有失。
一早就知道,單自己這區區幾句話,本不可能起到決定的作用。
而且曲譜已經沒有了。
寫完以后,就在娘親的生祭時,化了。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過琴。
“表妹,既然你非說這是《四季》,也罷……”盛兮看著似乎是退讓了一步。
鄭心無趣地撇了撇,跟慶月說道:“我還以為這位盛大姑娘多有風骨呢,也不過如此……”
話音還沒落下,盛兮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表妹,方才你寫的那首《梅花》,也是你自己做的嗎。”
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元,眼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說:你連曲譜都抄了,《梅花》也是抄的吧,你這四個魁首簡直徒有虛名。
趙元眸冰冷,死死地盯著,冷聲道:“表妹,你別太過份了!”
盛兮一副坦然的樣子:“到底是不是呢?”
向前走了一小步,僅僅只是一小步,卻帶著一種迫人的威,不怒自威。
趙元莫名地回避了的目,然后才道:“當然!”
盛兮發出一聲輕笑,慢條斯理地問道:“表妹,我一直都好奇,為什麼你的文風這般多變。”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趙元寫的所有詩詞全都膾炙人口,讓人驚艷。
詩詞的風格太多樣了,或是雄渾,或是豪放,或是悲慨,或是沖淡……
就算盛兮不擅長作詩論賦,也知道,詩詞大多都是有而發,做詩之人的,心境都會對寫出來的詩詞有所影響。可是,趙元卻能在同一時期寫出這麼多風格的詩詞。
尤其是上次的《俠客行》,當時,趙元說的是從《十面埋伏》中,心有所。
在上一世,分明是在送周景尋出征的時候,才做了這樣一首詩,同樣也是“心有所”。
十面埋伏是英雄末路的悲壯。
送夫出征應該是迎接凱旋的期盼和祝福吧?
盛兮怎麼都想不明,這兩件事能夠得到同樣的,連做出來的詩也能一字不差。
只不過,寫的那些詩詞是過去從來都沒出現過的,說是寫的,也就只能相信是寫的。
但是今天這首琴曲,分明是自己做的,趙元也理直氣壯的占為了己有!直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心虛和疚。
能厚無恥到如此地步,說不定就是個慣犯!
能占了自己的曲譜,說不定也占用了別人的詩詞!
盛兮定了定神,說道:“今日表妹的《梅花》,實在讓人意猶未盡,表妹要不要再做一首讓我開開眼界。”
趙元深深地注視著,眼底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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