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貴老爹剛起床,正在喝茶,他是每天早上必喝一大缸加了鹽、香料的濃茶的,這時,客棧掌柜親自上來,陪笑道:「左老爺,樓下有人來拜訪,是大理寺的喬評事一家,您見不見?」
左貴老爹頭都沒有抬:「問他們有什麼事。沒什麼事就忙他們的去吧,我沒空。」
「小的問了,說是來謝您的,還有幾個僕從挑著幾擔子的禮呢,這是禮單。請您過目。」
左貴老爹沒接:「就說我們左家還能過得下去,不需要他的資助。」
那客棧掌柜顯然得了喬家的好,厚著臉陪笑道道:「喬老爺說了,這單子分兩份,一份是給您的謝禮,激您和令郎給他兒治病,也是賠罪,上次的事請您原諒;另一份禮單,是給您的葯資和兒在您府上食宿的費用。」
左貴老爹這才抬頭看了看客棧掌柜手裏的兩份禮單:「把后一份給我。」
「是。」客棧掌柜忙把后一份禮單遞給了左貴,左貴拿過來掃了一眼,這上面的錢財夠喬巧兒用半年的,便把單子扔在桌上:「行了,這個我留下,告訴他,到時候實算,多退補,其餘的謝禮我不稀罕,退給他!」
「這個……」客棧掌柜還想再勸,見左貴老爹著臉瞧著他,不敢再說,訕訕拿著禮單退了出去。
過不多久,客棧掌柜又回來了,依舊拿著那禮單,陪著笑道:「左老爺!喬老爺懇請您收下,說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激您不計前嫌,給兒治病……」
「我說了不收!」左貴老爹提高了聲音,故意說給樓下候客廳的喬老爺他們聽的,嚷道:「我左貴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背信棄義,一個男人,言而無信,就不配男人!錢再多,事後再想彌補,都沒用!——給他退回去!別惹我罵人!」
掌柜的見左貴老爹怒氣沖沖的樣子,嚇了一跳,前幾天左貴老爹怒斥悔婚的李家老太爺,就已經讓掌柜的見識過了這位乾瘦老郎中的厲害,不敢再說,忙陪著笑臉退出了房外。關上門。
左貴老爹哼了一聲,繼續品著茶。左已經起床了,聽見父親這邊高聲嚷,便帶著白芷寒過來看看,聽丁小三吐著舌頭說了經過,這才明白,做圓桌旁坐下道:「父親,冤家宜解不宜結……」
左貴老爹冷眼瞧他,「為父還不需要你來指教!」
左知道父親正在氣頭上,也不好多說。場面有些尷尬,白芷寒忙給左也泡了一杯茶,陪笑對左貴老爹說道:「老爺,聽說於家那位千金也學過醫呢。將來接回咱們合州,科就有人幫著看了。您老也就省心一些了。」
說起這個,左貴老爹神便緩和下來了,捻著鬍鬚頻頻點頭:「嗯,於老太醫是高祖皇上的侍醫,的孫,這醫絕對錯不了啊,忠兒娶了,不僅門當戶對,而且志同道合,這門親事當真是珠聯璧合的了,得虧當初沒有娶那喬家,哼,要不然,結了這樣一位不講信譽的親家,那才晦氣的呢!」
「是啊。」白芷寒順著左貴老爹的話說著,「人無信不立,不管是什麼事,都要講個信字。」
「沒錯!」左貴老爹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我們左家,行為做事從來都是信字當先,當初飢荒的時候,我答應照顧他喬家度過飢荒,到後來,糧食不夠了,我跟忠兒他娘,自己的眼睛發綠全浮腫,都沒有剋扣他們喬家一點糧食,他們不僅活過了飢荒,甚至都沒有浮腫!我對他們喬家不差吧?他們倒好,過河拆橋!直接悔婚!這算什麼?還什麼宦之家書香門第,還五品高的後人,我呸!」
眼見左貴老爹又說到這事上去了,白芷寒忙岔開話題道:「老爺,爺說了,今天咱們就去商量雇請迎娶於老太醫家的車馬行頭。家外祖父已經說了他會幫忙的。保管又便宜又實惠,而且周到齊全,又風又面。一直送出京城十里之外。」
「嗯,瞿老太爺辦事我是放心的,他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當年為了一個信字,甘願丟了,也為了一個信字,把你這個親生外孫送到咱們家當奴婢,這才『信』!我是一向敬佩的,只可惜,天不盡如人意,偏偏不能娶奴婢為妻,要不然,你跟忠兒,多好的一對,咱們也就不用費這勁跑京城來氣了。」
剛說到這,客棧掌柜的又上來了,手裏拿著一份大紅禮單,在門口點頭哈腰道:「左老爺,這個……」
左貴老爹眉頭一皺:「你這掌柜,我不是說了嗎,禮單退給他,我不要!」
「不不,」客棧掌柜哈著腰道,「這禮單不是喬老爺的。」
「哦,那是誰的?」
「是……,是侍醫於老太醫的。」
「什麼?於老太醫來了?他,他有什麼事?」左貴突然覺到了一不妙,商定的是後天迎娶,於家這會子應該在辦陪嫁事宜,有什麼事也該讓人請自己過去商議,畢竟人家是五品的京,現在卻突然登門拜訪,有點不對勁。
掌柜的神頗為尷尬,支吾了半天,才道:「他們,他們是來退婚的,這是退回的聘禮和賠償金……」
左貴老爹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掌柜的見左貴老爹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嚇得一激靈,不自往後一退,拌在門檻上,摔了個四腳朝天,手中禮單也飛了出去。
左貴咚咚衝出了門,厲聲道:「於老太醫在哪裏?」他衝到欄桿邊上,低頭往下一瞧,只見樓下客棧候客廳門口,站著幾個人,正仰臉著樓上,正是於家千金的父親,於老太醫的兒子和兒媳,還有幾個僕從,候客廳里放著幾個紅油漆大捧盒,扎著綵帶。
左貴老爹一袍,咚咚衝下了樓,左和白芷寒也急忙跟著下去,來到候客廳。
左貴老爹臉上如同雷雨驟臨,抱拳拱手:「於大夫,敢問可是來退婚的?」
於大夫想出幾分笑容,卻又不出來,只得咧咧,長揖一禮:「左兄,實在抱歉,這婚事,當真是,抱歉了,奉家父之命,這聘禮悉數退回,同時,再賠償二十貫錢,還有十匹錦緞,能否將婚書,退還小弟?」
左貴老爹怒極而笑,聲震整個客棧。
長笑聲罷,左貴老爹兩手一背,居然笑道:「想退婚書?行啊!」
於大夫大喜,一拱到地:「多謝左兄……」
「如果你們於家能太從西邊出來,我就把婚書退給你們!否則,咱們長安衙上見!」
於大夫苦著臉不停拱手作揖:「左兄,切不可衝啊,這事要是鬧到衙門,兩家都沒面子的!」
「面子?我左家被你們這些京城人已經搞得面掃地了!一而再再而三,三家人定了親,三家人悔婚!你們當真以為我們鄉下人好欺負是吧?我告訴你姓於的,你家閨我們忠兒娶定了,你要是顧全臉面,立即把聘禮挑回去,咱們還是親家,要是不肯,由不得只能衙門上見了!」
「真真對不起,左兄,這婚事……,唉,只能退了,得罪之還請海涵,賠償金不合適,還可以商量……」
「呸!當我們是什麼?既然你堅持退婚,那,咱們只有打司了!」左貴老爹怒氣沖沖走了幾步,氣不過,又回頭指著於大夫厲聲道:「我知道你們家後面有人,你爹於老太醫的姐夫是當今刑部尚書劉大人,你爹又是高祖皇上的侍醫,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我不怕!王法說了不準擅自悔婚!你們天子腳下竟然不顧王法,好,我就要看看,這天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這場司我是打定了,誰勸都沒用!」說罷,袍袖一拂,轉上樓而去。
於大夫臉都了一張踩扁的爛餅子,著左兄,追上兩步,左貴毫不搭理上樓而去。於大夫跺腳長嘆,著手,瞧見左,又忙過來連連拱手:「左公子,這件事,唉!是我們於家不對,我們願意賠償,多錢都行,你說個價,只是這親事,我們是真的很抱歉,只能退婚。你能不能給令尊說個啊?」
「說?」左的臉也難看得跟鍋底似的,「你們打了我們左臉,還要我把右臉也湊過來給你們打?媳婦都沒了,我說哪門子?」
於夫人在一旁努力出幾分笑容,福禮道:「左公子,這婚事我們當真沒有考慮周全,其實,小已經,已經許了人家了……」
左也是氣得鼻子歪:「許了人家了?哈哈,這個借口當真有趣,這麼說來,你們家是一二嫁了?那就更沒得說,只能衙門上討個公道了。」
於大夫急忙一把推開妻子,瞪了一眼,對左道:「賤著急了,胡說了,小沒有一二嫁。」
「那你們為何悔婚,說出來,若有可原,倒也可以商量。」左冷聲道。(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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