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娘進了清風寺，左右看看，走到院角的鐘樓前：「上面清靜，咱們上面說話！」

「好！」桑娃子忙答應了。

跟著趙三娘上了樓，來到二樓。這裏是個六角形的閣樓，只有欄桿沒有窗戶，當中吊著一口大鐘，足足有差不多兩人高，五六個人合抱都抱不過來。一水桶細的大木樁用兩拇指的鐵鏈吊在半人高的地方，是用來撞鐘的。

趙三娘走到欄桿旁靠著，遠的燈照過來，照到臉上，變幻莫測。

桑娃子過去就要抱，被趙三娘一把推開，一個趔趄差點撞在大鐘上，愕然著趙三娘：「三娘，你這是……？」

趙三娘哼了一聲，道：「姓桑的，我懷孕了，你說怎麼辦？」

「什麼？就那一次，就……，不可能吧？」

「不可能？你是說我冤枉你了？我一個寡婦，就那一晚，你趁我喝醉了爬上我的床……，你想不認賬？」

「沒，沒有啊！我沒有不認賬，我只是覺得，這個，嘿嘿，太突然了點……」

「突然？你悄悄跟著我和左公子進花園，等左公子走了，你就上閣樓來糟蹋了我，那時候你怎麼不覺得突然？」

「嘿嘿，這個……」

「我可告訴你！」趙三娘厲聲道，「那天晚上你乾的事，可有人知道了！」

桑娃子嚇了一跳：「誰？誰知道了？」

「那天閣樓上不知咱們兩個，還有一個人睡在裏面的，人家聽到了。」

「別哄我了！」桑娃子樂了，「我上閣樓之後，先到了屏風後面的門口，看見門上掛著銅鎖的，門是從外面鎖上的，怎麼會有人？我看著你跟小郎中你們兩上來的，他下樓走了，你不可能飛啊，我就在外間找，這才找到你躺在床上，嘿嘿，你的子可真，現在想起來我都直掉口水呢。三娘，你可想死我了！讓我嘛！」

桑娃子過來又要抱趙三娘，趙三娘一閃躲了開去：「先把事說清楚，說不清，我可要上衙門告你污我！」

「你說什麼啊！」桑娃子訕訕道，「你說了要我盯著你一點，別走丟了，我才一直跟著你，那晚上在床上，你那個浪勁，真讓人著迷呢！」

當！

便在這時，就聽見大鐘輕輕響了一下，把桑娃子嚇了一跳，恐懼地盯著那大鐘。

「怎麼了？」趙三娘問。

「這鐘好象自己響了一下！」

「放屁！」趙三娘怒道，「我怎麼沒聽見？你給我扯開話題，直說吧，我肚子裏你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告訴你，我可不想做妾！」

「這個……」桑娃子訕訕湊了過來，「我那媳婦兇得跟母老虎似的，我早就想把休了！而且，都不讓我！親好幾年了，我都還沒過！我的病治好了也不讓，也不知道想把子留給誰。」

「你的病？什麼病？」

「告訴你也無妨，我以前吧，那玩意起不來，蛋蛋進肚子裏去，不能人道，所以跟媳婦親好幾年了，卻沒圓房，前幾個月，從貴芝堂小郎中那裏找了一付葯給我吃，嘿，你還別說，這小郎中還真是有兩下子，我才吃了大半個月，就能起來了，蛋蛋也落下來了。那晚上在閣樓我和你辦那事，那是第一次跟人那個。所以都沒好好咂滋味，加上害怕，就先跑了，這些日子，我發現我很堅持小半個時辰了呢，以後保管讓你不會守活寡！」

「是嗎？那你準備休了你家媳婦，娶我過門？」

「對！反正也希我休，好跟那姓白的走，我都知道，別當我是傻子，哼！我回頭就找說去！」

「不用找了，我在這！」

後傳來黃芹滿是凄苦的聲音。

桑娃子如同見了鬼似的，猛回頭，便看見自己後不遠站著三個人，正是左、白芷寒，還有自己的媳婦黃芹！

左肩膀上還蹲著那隻可怕的黃小松鼠！

黃芹聲音嗚咽著：「想不到，騙我的，竟然是我自己的丈夫！」

桑娃子吃了一驚，瞪眼道：「你，你說什麼？」心中覺得不對勁。

黃芹嘶聲道：「那晚上，睡在閣樓外間床上的，是我！」

「啊？」桑娃子子一晃，撞在大鐘上，嗡的一聲，扭頭瞧向趙三娘。

「別看我，」趙三娘淡淡道，「我剛才說謊了，其實，那晚上睡在裏屋的才是我，左公子攙扶我上樓在裏屋睡下之後，生怕有人擾我，所以把房門鎖上了，第二天是白姑娘幫我開的門，——對了，告訴你，你說的那個媳婦喜歡的白大哥，其實是個人，就是白姑娘，是瞿老太爺的外孫。」

「不可能！」桑娃子吼道，「我明明是跟你，怎麼了？」

左從後拿出一卷床單，扔在桑娃子面前：「這是那張床上的床單，上面有落紅！三娘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可能有落紅的！」

桑娃子傻了，拿起床單，就著遠的燈看著上面的星星點點，雖然看不清楚，卻知道不是假的，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自己完事之後很慌，匆匆下樓的時候，曾經聽到過有人問：「你去哪裏？」那聲音很，當時覺得不太像趙三娘的聲音，所以自己愣了一下，還以為聽錯了，卻想不到真的錯了，自己以為跟別的人了，沒想到到的卻是自己的媳婦！

桑娃子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問黃芹道：「那晚上，我走的時候，你說了什麼話嗎？」

「我問『你去哪裏？』……」

毫不錯！

桑娃子兩腳發，轉頭問趙三娘：「那你肚子裏的孩子？」

「我清清白白小寡婦一個，肚子哪來的孩子？剛才說的，是小妹懷了孩子，現在明白了，那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桑娃子又啊了一聲，著黃芹：「你，你真的懷了孩子了？」

「是！」

黃芹心如麻，原以為給自己心的男人懷了一個孩子，心中充滿了喜悅，卻想不到自己心的男人卻是扮男裝的，又以為孩子是小郎中的，小郎中雖然沒有白大哥帥氣，但心地善良，醫高明，助人為樂，也算是難得一遇的佳偶，這才提出讓左帶自己走，沒想到。這也只是一場夢。到頭來，還是甩不掉這個沒用的男人。而且，現在這個男人還要為了一個寡婦休丟自己。

黃芹平靜地轉，對左道：「左公子，我求你一件事。」

「你說。」左知道這件事肯定不是好事。

「給我開一付墮胎的葯，我要打掉孩子！」

「不！」

左和桑娃子幾乎同時道。

在不知道黃芹懷上自己孩子之前，桑娃子只想著別的人，甚至了念頭休妻，待知道媳婦懷了自己的孩子，這念頭便悄然發生了變化。

但是，這件事他想著總是很不得勁，從那天晚上媳婦兒的熱烈回應來看，媳婦兒對上床的男人不僅沒有任何反，甚至還很願意地積極地迎合，而當時本不知道那個男人其實是自己的丈夫，這才是最讓人鬱悶的地方。

可是，桑娃子卻不敢發火，因為他也是爬上另一個人的床，並不知道下的卻是自己的妻子，當然，在那個時代，男人上另一個人的床，只要不是強，也被看作是一種本事，甚至被認為是一種風流韻事，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桑娃子不是因為這個而不敢發火，而是因為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而現在，妻子卻不準備留下這個桑家的骨或許是桑家承繼宗祧香火的孩子了。

桑娃子拿著那床留有他們倆第一次的戰場留的床單，哭喪著臉哀求黃芹：「媳婦兒，我剛才說的是玩笑，我怎麼捨得休了你呢。現在都有了咱們的骨……」

「滾開！」黃芹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聲。

「喂！」桑娃子有些冒火了，「你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當然，實際上那男人是我，但是你的心已經背叛我了，你怎麼反倒有理起來了？」

「我是跟別的男人了！」黃芹冷冷道，「懷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心裏想的也不是你！滿意了吧？回去就寫休書吧。就算你不寫，我也會走！」

桑娃子嚇了一跳：「你要去哪裏？」

「你管不著！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或者說，我們誰都對不起誰，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不用再在乎我。給我一紙休書，兩下乾淨！不給，我一樣要走！」

「媳婦兒！求你了！」

黃芹不再理他，轉瞧著左，緩緩又問了一句：「你不肯給我開藥打掉孩子嗎？」

「芹嫂子，不要激，先冷靜下來，好嗎？」

「你不給我葯，我另找人開！」黃芹堅定地說道，轉往樓梯口走，步伐有些踉蹌。

桑娃子急了，追了上去：「媳婦兒，你要去哪裏？」

「離開這傷心地！永遠！」黃芹頭也不回，踉蹌著下樓梯。

「你別走……！」桑娃子手要去抓黃芹，可是鐘樓的樓梯很陡，近乎於垂直了，又黑乎乎的看不見，慌之下出的手，卻正好推倒黃芹的後背上。

黃芹往前摔下樓梯去，叮呤咚隆的，彷彿許多孩子在樓梯上跑。最後嘎然而止，悄無一點聲息。

「媳婦兒！」桑娃子撕心裂肺一般著，追下樓去，慌間一腳踏空，直直地摔了下去，就聽著一聲慘，隨即也沒了聲音。(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