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縱有千般不好，但到底是生育自己的母親，聽說母親病危，命在頃刻，桑小妹哭了個淚人，接過瓷瓶，謝過之後，轉進屋，給母親和水喂下兩顆。

桑老爹、桑小妹和黃芹都守在桑母床邊，等了好半天，桑母搐才稍稍減緩，呼吸也平穩一些了，微微睜開眼：「我……，我死了嗎？」

桑老爹哀聲道：「你要是再不聽話，再關心錢的事，只怕就真死了！」

「錢……？對了，左公子呢？他來……，他……，拿三十畝的田給我……，就……，就可以娶……，娶小妹過門……」

桑小妹哽咽著道：「娘！你都病這個樣子了，還惦記著錢！你這病就是錢招的！你還想不想活啊？！」

桑母啊了一聲，眼睛又往上翻，嚨咕咕連聲，桑小妹急忙學著左的作，將母親的頭歪過來，又嘔吐起來，只是這一次沒有什麼更多的東西吐出來了。接著手腳又開始搐。

左帶著白芷寒回到屋裏，關上門。

白芷寒低聲道：「爺，桑母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嗎？」

「嗯，是真的，我沒說謊。這病沒救了，怕熬不過兩天的！」

「這人雖然可惡，可是現在要病死了，想想也可憐。」

左微笑：「你還是可憐可憐你自己吧，——人家芹嫂子要跟你私奔呢！」

白芷寒一笑：「我已經跟說了我是人，不信，還說……，還說……」

「說什麼了？」左問，「剛才你正說到這裏，小妹就進來了，芹嫂子跟你說了什麼？」

「說……，說……，懷了我的孩子！」

左撲哧一聲笑了：「懷了你的孩子？」

「說的，說老爺五十大壽那天，喝醉了，我攙扶到我們閣樓上睡覺，說我那晚上上的床，跟……，然後就懷上了，簡直是荒唐！」

「只怕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才這麼說的。嘿嘿，只怕不會那麼輕易放手喲。」

白芷寒紅著臉低聲道：「是不相信，我急了，就……，就關上門解開衫……給看了部，當時就哭了。」

左故意使勁吞了一聲口水，涎著臉道：「我也不信，我也想看……」

白芷寒漲紅著臉輕啐了一口，嗔地低聲道：「這兩個多月，你哪天沒看？哪天沒，還沒夠啊？」

「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不夠！」左摟住，又出魔爪探進擺。

白芷寒抓住了他的手，道：「今天不要，好嗎？」

「為啥？」

白芷寒朝門外努努，能聽見黃芹和桑小妹的哭泣：「那邊人都快死了，我……，我實在沒心。」

左放下手，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是不想幫，桑母的病已經沒救了，只是我是沒辦法了！——我警告過的，就是不聽。有什麼辦法？現在已經病膏肓，無葯可醫了！」

「我知道。」白芷寒黯然道，「上次你說我外祖父無葯可醫，我當時不怎麼信，那是因為誤解，後來我知道了，你說的是實話，我外祖父的病，當時如果沒有人蔘，的確沒辦法治。而那時候你本不知道家裏有人蔘。唉，要是桑母的病，也是缺個什麼葯，我們找來了能救一命就好了。雖然貪財無德，總也是小妹的娘呀。」

左微笑道：「怎麼，還沒過門，你這就先已經將當姐妹了？」

「遲早的事嘛！」

「這倒是，我已經跟說了，等回去了，娶了正妻之後，就接過門。」

白芷寒嘆了口氣：「但願娘能熬過去，至熬到過門，要不然，得守孝三年呢。」

「是啊，——你還為著想，先前我看你表淡淡的，還以為你心有芥，不太高興跟共侍一夫呢。」

白芷寒輕嘆了一口氣，沒說話。那神分明已經表明了一種無可奈何。左忙摟住親了親：「是我不好，唉，以後……」

便在這時，聽見有人敲門，白芷寒有被桑小妹闖看見的前車之鑒，立即跟安了彈簧一般跳開了，跑過去打開門。敲門的是桑老爹。

桑老爹問左能否用上次他開的那種葯接著給桑母吃，左告訴他，現在桑母的病已經是危癥，那個葯已經沒什麼用。不過可以用，聊當安劑了。

桑老爹不死心，拿著方子去藥鋪抓了葯，找店小二煎了，給桑母服下。

他們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桑母果然沒有任何好轉。再服玉樞丹，也毫不起作用，依舊神昏譫語，手腳搐，鼻孔流，嘔吐不已，小便不通，整個人跟吹脹褪的豬一樣迅速浮腫起來。

早晨，左被一陣吵鬧聲驚醒，急忙起出來，只見桑家住的房間門口，客棧掌柜和幾個店小二正在跟黃芹他們爭吵。白芷寒也在旁邊忙著黃芹們說話。

左疾步過去：「怎麼了？」

客棧掌柜一見左過來，急忙躬陪笑道：「左公子，吵著您了吧？抱歉抱歉。」

「怎麼回事？」

「嗯……，這個……」掌柜的覺得很不好啟齒。

黃芹啞著嗓子道：「他們要趕我們走，生怕婆婆死在他們客棧！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良心？」

一個店小二怒道：「誰沒良心？我們開客棧做生意，住著四海來的客人，大家出門在外，誰不想圖個吉利，要是客棧里停了個死人，誰還願意住？誰不覺得晦氣？你們只顧自己哭得痛快，也不想想別人，到底誰沒有良心？」

黃芹嘶聲道：「誰願意啊？你們家難道沒有三災六難，你們家個個都是老不死？」

那店小二眼睛都瞪圓了，氣得咧又要，客棧掌柜的一擺手：「行了，別說了！」轉過臉陪笑道：「姑娘，不是我們不通人，的確是，這個，客棧里死人是很忌諱的，鄙人剛才已經說了，幾位的房錢一文不收，只求能將病人送醫館醫治，這也是人之常啊，人病了不送醫館，擺在客棧房間里哭，只怕也不是孝順之道啊。」

桑小妹哭道：「沒用的，左公子都看不好，天底下就沒人能看好了。」

左搖頭道：「那倒未必，送去隆州其他醫館看看也好，如果都不，還是儘早運回合州的好，總不能讓老人家客死他鄉。」

客棧掌柜的大喜，想不到左會幫自己說話，連聲謝，又沖著桑老爹他們一個勁作揖賠罪。

左對桑小妹道：「這樣吧，你們送伯母去醫館診病，我也要去給幾個病患複診，完了之後，若還是不行，我陪你們一起回合州。這邊的診病也差不多了。

桑小妹激地點點頭。黃芹卻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哀怨，搞得左有些莫名其妙。

整整一個上午，桑家人雇了馬車，運著桑母四求醫，把整個隆州大大小小的醫館藥鋪都找了，都是搖頭說沒救了，讓準備後世，連安劑都不願意開。

這個結果左早已經預料到，所以，已經請祝掌柜幫著雇了兩輛遠途馬車，商量好了價錢，準備把桑母運回合州。

給田爺等病患複診完之後，他帶著白芷寒又去了恆昌藥行，跟祝掌柜辭別，然後回到客棧。

等桑小妹他們的時候，他想來想去，還是開了一副葯，以附子、生大黃、黃連、吳茱萸和生薑煎湯，這是一種應急的方劑，不能治水腫，但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病繼續惡化。

等桑小妹他們哭哭啼啼回到客棧，客棧自然不肯再讓他們進門。好在左早有準備，直接讓他們將桑母放在馬車上，桑小妹他們回房取了行囊，桑老爹守著桑母坐一輛，桑小妹和黃芹坐另一輛。

左拿出熬好的湯藥，讓桑小妹給桑母服下。同時告訴他們，這個葯只能暫時保命。

桑家人把整個隆州轉完了，得知桑母這病果然是不治之癥，並非左不願意治，也就死了心，現在只希能儘快趕回合州，別死在半道上。

左他們來的時候坐的是牛車，速度太慢，生怕桑母死在路上，所以跟祝掌柜一商量，把恆昌藥行的一輛馬車借給左，牛車則由藥行馬車夫趕著後面跟來，等到了合州之後，馬車夫再把牛車給左家，把馬車趕回隆州。

三架馬車星夜兼程往合州趕，桑小妹守著母親只是哭，黃芹躲著左和白芷寒，甚至連話都不肯跟他們說，這讓左更是鬱悶。不知道究竟怎麼了。或許是發現上了一個不能的人，心不好吧。

第二天凌晨，左正抱著白芷寒在馬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發現馬車停了，接著，車棚外傳來桑小妹的聲音：「左公子！」

左和白芷寒都醒了，忙分開，左起車簾，看了看車外，漆黑一片，滿天的繁星都不見了，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人正氣最弱的時候，很多危重病人，就是這個時候死去的，不心頭一沉：「怎麼了？」(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