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貴先前已經被的譏諷氣得花白鬍須抖，聽了左說的話，這才知道其中還有這段，現在聽又如此胡攪蠻纏，顛倒黑白，更是惱怒，冷聲道：「我忠兒所言並無不當，當初是令嬡送來的錢，我們贖了自然要歸還令嬡，更何況有令嬡親口叮囑必須歸還本人，更應如此。至於上衙門之事，是你自己說的，反來誣陷我忠兒，要去便去，大堂之上是非黑白辨個清楚！該打板子打板子，該罰銀子罰銀子！誰是誰非，自會水落石出！」

桑母還真不敢上衙門，也不敢把事鬧大了，歪著，指著左貴道：「好好，好你個左郎中，竟然這般護短！老娘現在事忙，沒空跟你磨牙。等忙過這陣子，我再來跟你們理論！」說著，扭著胖的子走了。

左從懷裡把那小袋首飾掏了出來，把剩下的七百文錢也放在桌上：「爹，首飾怎麼辦？」

「錢給你娘收著，首飾，你負責保管，等見到桑家小妹，當面還給。——聽你剛才說，桑家迫兒要給金玉酒樓的朱掌柜做妾，究竟怎麼回事？」

左便把事說了。

左貴皺眉聽完，道：「這件事若他們不鬧到衙門去，我們也不要多管，畢竟是人家家事，也別到外面說去。」

左答應了，想到黃芹告訴自己桑小妹的打算，心中有些好笑，估計桑小妹的辦法能行得通，這門親事那朱掌柜只怕鬧個灰頭土臉沒便宜占，所以也不擔心，又道：「對了，惠民堂的倪二因為把瓷行的隋掌柜的老母給治死了，被隋掌柜告到了衙門，說他在葯里下毒。倪二已經被衙門的人鎖了去了。」

左貴對這倪二也沒好，但畢竟都是同道，耳聽人家行醫出事，還是多有些關切的，忙問了究竟。

左便把自己聽到的說了。

左貴聽罷，沉道：「大烏頭煎的藥不好把握，烏頭用量又很大，出事是經常的。若是遇到庸醫，就更容易出事。唉！庸醫猛於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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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鏡縣衙。

倪大夫在花廳里背著手急得團團轉。

倪二是倪大夫的親弟弟，出事的時候，倪大夫正好出診去了，回來才知道倪二被衙門鎖走了。

倪大夫忙把當時跟隨倪二到隋家診病的店夥計來詢問，得知了事經過，雖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卻不如何慌張，以為隋家這樣大張旗鼓不過是想訛一點錢財罷了，便帶了重禮來到隋家登門賠罪，想賠償一筆錢了事，可到了隋家院門口，人家連通報都不給通報，只說了有什麼話公堂上說。

倪大夫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還是不搭理，眼見隋家如此強，倪大夫這才知道事不妙，回來之後琢磨再三，便帶了重禮來見縣令。

他與錢縣令也是老了，錢縣令生病，也沒他去看病。以前他有事來拜訪，錢縣令都是直接將他迎到衙說話，而這一次，門房卻把他領到這普通會客的花廳來候著，那一大捧盒的禮也沒像以前那樣收進去，就擱在花廳里，錢縣令也借口有公務，一直沒有面。這讓倪大夫更是惶恐，暗覺況不妙。

正在他等得心如火燒，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時候，門口侍從終於拖長聲音道：「縣太爺到——！」

倪大夫慌忙迎上前幾步，垂首拱腰作揖。

錢縣令形乾瘦，瞅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一步三搖，慢騰騰走到當中椅上，撣了撣襟，拖長了腔調道：「坐吧！」

「謝大老爺賜座！」倪大夫從來沒見錢縣令如此冷淡過，不僅更是惶恐，袍在下首客座椅上坐了下來。卻不敢大刺刺坐著，仍舊欠著，只坐了半拉屁。

旁邊侍從端上一杯茶，錢縣令捧起來，慢慢品著，卻不說話。

倪大夫耐著子，等他把茶杯放下了，這才滿臉堆笑道：「大老爺，今日老朽……，這個，在下……，嗯，小人……，咳咳，」他琢磨了好幾個稱呼，原先都用的老朽，現在有事相求，用老朽覺得有些倚老賣老的意思，不夠禮貌，又換在下，又覺得這江湖口吻不夠正規，索換了卑賤的小人了，輕咳兩聲，續道：「小人今日冒昧拜訪，打擾大人公務，實在汗，只是，舍弟被抓，心急如焚，故厚登門，想探聽事原委，若有誤會，也好向大人稟明。」

倪大夫起走到牆邊，將那大捧盒提了過來，放在錢縣令的腳邊，輕輕揭開蓋子，裡面是幾匹綾羅，還有個黑底描金，四角鑲銀邊的小匣子，取出，小心翼翼放在錢縣令邊茶幾上，一按鎖扣，吧嗒一聲打開了，裡面是滿滿一匣子的銀錠。

倪大夫欠陪笑道：「舍弟雖不經事，但醫還是過得去的，斷不會失誤治死人，所以，其中恐有……」

「本縣沒有說他失誤治死人呀！」錢縣令終於說話了，仍舊是拿腔拿調的，出兩隻枯瘦的老手，比劃著瞅自己手指甲，眼睛都沒瞟那小匣子和大捧盒一眼，似乎自己這手指甲比那些綢緞白銀更有意思。

倪大夫到底是老於世故，聽出錢縣令話中有話，更是一驚，忙斟字酌句道：「這個……，舍弟醫並不在小人之下，大烏頭煎雖然有毒，卻也是尋常方劑，平時用得多了，斷不會出錯的，至於隋掌柜老母為何中毒，其中必有蹊蹺，或有人從中下毒也未可知啊。」

錢縣令冷哼一聲，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一個侍從，錢縣令道：「請湯博士來一趟。」

「是！」

「等等，嗯……，把安醫也來吧。」

「是，老爺。」

唐朝在州縣衙門都設有醫署，象合州這樣的中等州的衙門醫署，設醫博士一人，是從九品下。也就是最末一等。另設助教一人，學生十二人。主要職責是管理轄區醫藥行業，相當於現在的葯監局，另外，又有地方醫學院的功能，平時教授學生，遇地方有疫的時候，還有帶領學生巡回醫療的責任。

剛才錢縣令所說的湯博士，就是州衙門醫署的一把手，雖然只是從九品下最末一等，而錢縣令是正七品上，相差甚遠，但人家是上級部門派下來協助查案的，就算沒有刺史大人這層關係在裡面，也是要給他三分面子的，更何況這湯博士是州府刺史大人親自指派下來，協助調查案件的，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刺史大人，錢縣令當然更要畢恭畢敬，說了一聲「請」字，至於本縣醫署的醫，那就直接通知過來了。

倪大夫對這兩位醫都認識，但並不絡，此刻聽說州衙門竟然派了醫博士親自下來，又見錢縣令不瞧那一箱子禮，心中更加到不妙，只怕這件事兇多吉。知道這兩位很快便會來，不敢耽誤，待侍從出去之後，忙弓著子帶著哭腔道：「大老爺，能否看在小人日的薄面上，指點迷津，救舍弟一救啊。」

錢縣令聽他說得可憐，終於嘆了一聲，低聲道：「倪大夫，不是本縣不幫你，這件事……，唉，的確十分棘手。」

「啊？這隋掌柜不就是開瓷店的嗎，莫非真有什麼來頭？」

錢縣令瞅了一眼門口，聲音更低了：「這隋掌柜本人是沒什麼了，架不住他背後有人啊！你知道這位隋母，也就是你弟弟治死的這位老太太是誰嗎？」

「誰啊？」

「歐刺史的娘！」

唐初州一級衙門的長名「刺史」，正四品上，由於唐初地方常設行政機構是州縣，在唐太宗貞觀元年全國設「道」，從表面上看類似現代的「省」，但是，唐朝的道不是常設行政機構，也沒有常設的行政員，只是據需要設置監察吏協助中央監察地方州縣，帶有巡視質，沒有直接管理權。所以，州刺史實際上是地方的最高行政長，級別要比地級市市長要高。

由於唐朝州的數量很大達到了三百以上，因此，管轄範圍遠小於現在的省級，同時，權力還到道監察員的一定牽制，因此，可以把刺史理解為介乎於地級市市長或者地區行署專員強，但比高稍弱的級別。

倪大夫頓時心頭涼了半截，自己弟弟治死的這隋掌柜的老母，竟然是州刺史的娘！州刺史小時候吃過人家的，一般看來娘不算什麼，但如果這位員很孝順，有羊羔跪之德的話，那就麻煩了，偏巧聽說這州刺史又是特別崇尚孝悌之道的一位儒，這件事只怕不好善終了！

錢縣令見他這模樣，也頗同，搖頭道：「這隋母早年間在歐大人家當母，盡心盡責，頗得歐大人父母的賞識，所以後來賞了不錢財，還扶助兒子也就是隋掌柜開了這瓷店，平素兩家多有往來，得知隋母服了你們惠民堂的湯藥后當即死亡，刺史大人痛哭流涕，幾次昏厥在地！先後三道批文，責本縣徹查此事，務必將兇手嚴懲不貸，以祭母在天之靈。唉！倪大夫，請恕本縣無能為力了。」

這幾句話猶如當空電掣雷鳴，把倪大夫震在當場，獃獃做聲不得。(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