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醫的書上寫的有……」左突然想到一般醫者只重視藥材的藥用,要求使用道地藥材,但卻很有人去注意如何種植藥材。特別是一個行走江湖的鈴醫,這麼說老爹左貴或許不太相信,馬上又補充了一句:「老槐村的苗佩蘭姑娘也跟我說過,懂一些怎麼種藥材。」
「是嗎?」左貴那神顯然不是很相信。
茴香向著弟弟說話,陪笑道:「這茴香姑娘很能幹的,莊稼人,只要是地里的活,多都知道一些的。」
左貴心想也對,便點點頭,凝視著左:「你當真想種梔子?」
「是種藥材,不一定都種梔子。而且梔子生長周期比較長,一兩年之是見不到效的。我可能會加種別的藥材。」
左這麼說是為了打埋伏,他只是用梔子來開路,最終目的,是種植那些唐朝沒有作為藥材使用的常用藥,為自己將來行醫用藥做準備。
左貴手一擺,道:「我不管你種什麼,現在既然你姐夫也幫你說話了,那好,就讓你種,不過,我們醜話可說在前頭,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不許用家裡一文錢!」
左喝了幾杯酒,仗著酒勁脯一:「行!——那要是我自己掙的錢呢?」
「你自己掙錢?」左貴愣了一下,笑了:「你要能自己掙到錢,你怎麼花就怎麼花!」
「說定了!多謝父親大人!」
說罷,左端起酒杯給左貴老爹敬了一杯。又敬了侯普一杯酒,多謝他幫自己說話。
侯普飲干酒後,借著酒興對左道:「我儘管不知道怎麼種藥材,不過,這藥材也好比莊稼吧?地好藥材才能生長得好。這荒坡野地,從沒種過莊稼,能種出藥材來嗎?」
左苦笑:「土質沃地當然比貧瘠的地更適合種藥材,產量質量也好,但是,我沒錢,只能因陋就簡了。要是有錢,現在買些耕地,將來肯定很劃算的。」
「大郎,你還不知道吧?朝廷有規定,良田只能種莊稼,不準種別的東西,只不過,現在撂荒的良田很多,所以,這規矩也不如何執行,加上有姐夫在,大小也關點事,你真買良田種藥材,也不會有人管你的。但是,嘿嘿,大郎,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有錢了,姐夫勸你,還是不要買田的好。」
「這是為何?」
侯普瞇著小眼睛打了個酒嗝,神兮兮乾笑兩聲,瞅了眾人一眼,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為什麼現在良田價格這麼低,上好的良田也才兩千文一畝,怎麼還是大片大片的空著沒人買?」
梁氏道:「那還用說,沒錢唄,日子都苦這樣,哪還有餘錢買田地啊。」
「不對!岳母!你不知道,哪朝哪代都是這樣,有窮人就有富人,窮得永遠是我們窮人,那些個富人啊,兜里還是大把大把的金銀財寶,可就是捂著錢袋不買田地,你可知道原因?」
左貴嘆了口氣,道:「那有什麼難猜的,現在田多人,沒人種,稅還得照,純粹是本的買賣。再說了,這兵荒馬的,買田地做什麼?」
侯普一拍大,大拇指一挑:「還是岳丈大人眼毒!沒錯!就是這理!知道現在的田稅是多嗎?五收一!五畝田收一畝田的稅!現在又找不到人種地,大部分田地都撂荒著沒人種,田稅還得照,所以你現在買田,那不是往裡賠錢嘛!」
(註:兩稅法其實是在唐朝後期才出現的。隋末唐初戰之下,稅收也很混,有史料記載按田收稅的。故本書設定了唐初曾出現了田稅。)
左咋舌道:「那麼高啊?」
「是啊!這還不算什麼,最主要的還不是這個問題,你們想想,花銀子買了田地,帶不走也藏不了,種了莊稼,好不容易大半年過去了,該秋收了,結果,一把戰火,搶的搶燒的燒,不到你收割就全沒了!所以啊,費那勁做什麼,有了銀子,戰一起,裹著就走,多方便啊。等天下太平了,再買田地才穩當,大不了貴一點,又能貴到哪裡去?總比現在就往裡賠錢的好啊。嘿嘿,這些富人打的都是這鬼主意!」
梁氏道:「我聽說,朝廷不是準備授田嗎?那還買地做什麼?」
侯普道:「岳母,那授田是有限制的,授的田做永業田和口分田,是不能買賣的,除非死了沒錢土這樣特殊況,就算這樣的特殊況,也只能賣其中很的那部分永業田。而且,這些田地死後是要回朝廷的,不能傳給子孫。的稅也要比平常高很多的。到底不是自家的田地,如何比得自家買田?
梁氏訕訕道:「說的是。」
左沒弄清他們說的什麼,問:「授什麼田啊?」
侯普咂了一口酒,道:「這早就風傳了,沒錯,朝廷是有這意思,把無主的田地和荒地按人丁分配,讓百姓都有田種,朝廷也可以多收稅啊。聽說北邊有些地方已經在搞了,咱們不也授荒地嘛,至於這授田嘛,嘿嘿,咱們合州只怕幾年都不會搞的。」
「為啥?」
「為啥?人啊,人就那麼些個人,你給他再多的田,又能種得了多?再說了,咱們這忙著平息叛都忙不過來,誰有空折騰這玩意。」
「平息叛?」左吃了一驚,「現在都貞觀年了,太平盛世啊,怎麼還有叛?」
「你懂什麼!眼下這局勢可說不準……」侯普抬頭了一眼門口,見天已經黑了,兩個孩子早把碗里的飯菜吃了,把碗放在一旁,還坐在門檻那玩。便道:「大豆,把你妹妹帶進來,在屋裡玩,把門關了!」
「哦!」大豆拉著豆花進了屋,兩個小孩一邊一個吃力地把兩扇大門關上,踮著腳把門閂掛上了。
眼看房門關了,侯普這才低了聲音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外頭說去!」
左貴等都把頭湊了過去,忙著點頭答應。豎起了耳朵,等著聽軍國大事。
侯普低聲道:「三月里,北邊的薛延陀部族侵犯我邊境,一番燒殺掠奪,打了兩個月的仗,才把他們趕跑。說起外敵,我倒想起一件事,就前天收到的戰報,西北的吐谷渾犯我邊境岷州,一場鏖戰,我們是把敵軍給打敗了,不過,邊境百姓也死傷無數啊,朝廷已經下文賑災了……」
左勉強笑道:「開國之初,外敵侵是難免的,國平靜就行啊。」
「國平靜?誰告訴你的?」侯普抬頭又看了看大門,確定門已經關上了,這才把聲音得沒法再低,神神道:「今天是自家人,我才跟你們說,你們可千萬別外頭傳去,不然我這飯碗可就沒了!」
眼見幾個人都點了頭,瞪著眼豎著耳聽著,侯普這才打了個酒嗝,續道:「今年春上,啊不,現在已經是初二了,應該是去年春上,燕郡王李藝在涇州造反,涼州的都督、長樂王良也起兵響應。數月才平息下來。還有,年末之時,也就是兩三個月前,前太子的部將馮立、薛萬砌在玄武門兵變之後,逃到北邊隆州一帶,糾集殘部,與隆州的范刺史聯合起兵,很快糾合數萬人,攻城掠寨,一度朝咱們合州殺來呢,鬧得城裡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跑了,後來朝廷大軍圍堵,叛軍這才改往遂州方向殺去了,也是鬧騰到了年底,聽說才消停了些。對吧,岳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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