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裏擺攤看病,左貴有些猶豫,還是這臉面問題,不過,經過昨日巡醫經歷之後,已經讓他對鈴醫有了認識,也不覺怎麼丟人了,賺的錢也比坐在大堂里等的多。出去擺攤,說不定就能賺些錢過年。
想到這裏,左貴點頭道:「行吧,那……,我們就去瓦市擺個葯攤好了。」
唐朝開商鋪在街兩邊都可以,但是沒有商鋪的擺攤,則都只能集中在固定的商品市場里,在京城長安做東市和西市,在地方州縣瓦市。
聽爺倆說要去瓦市擺葯攤,梁氏忙從對面雜貨店借來一架推車,把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放在上面,左把藥箱也放上去,推著推車,跟著左貴穿大街走小巷來到了瓦市。
大清早的瓦市還沒什麼人,爺倆找了個地,把桌椅放好,把那招牌綁在桌子上豎起來,迎風招展。兩人往椅子上一坐,等著病患上面求醫。
瓦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各種小攤也都開張了,城外鄉村購年貨的,逛集市的,也都來了。
剛才選地的時候,左故意選了靠近柴火挑子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見到那皮黝黑的打柴姑娘。想起這姑娘,他就把懷裏那小松鼠掏出來瞧瞧,從口袋出顆松子果仁喂它。
賣柴火的人差不多都是從鄉下挑進城來的,早上出發,一般要中午才到,現在才是早晨,只有趕早的幾個柴火挑子擺在那,想搶個清早生意,但價錢相對要貴一些,也就沒什麼人買。左注意看了,裏面並沒有那皮黝黑的姑娘。想必家裏的比較遠,挑柴進城得花些時間。
等了好半天,也沒病患來就醫。左左顧右盼很是無聊,瞧見不遠是批發藥材的攤位,便對左貴道:「爹,我去藥材那邊瞧瞧啊。有事就我。」
「嗯。」左貴籠著袖著脖子,心有些沮喪。也沒問他去葯攤幹嘛。
合州府下轄六個縣,州府治所就是石鏡縣。城裏有整個合州府最大的藥材批發市場,就設在城裏的集貿市場瓦市裏。這批發市場規模還是比較大的,不僅合州六縣的藥材商和藥鋪醫館都到這來批發購買藥材,就連近左的州縣,也多有來買的,所以生意還是比較興隆的。
批發藥材市場擺攤的到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幾家大的批發商行,就在瓦市口。
左不是進藥材,所以沒去門口的藥材商行,而只到藥材批發攤位走走瞧瞧。一排過去有好些家,藥材種類還齊。他一個個仔細瞧過去,特別留心自家沒有的藥材,發現凡是自家沒有的,都是比較貴重的藥材。
把藥材攤子都看了一遍之後,他發現有些常用藥所有的攤子都沒有,比如「赤芍」、「沒藥」、「青皮」等等,細細回憶,這些藥材應該是宋朝以後才作為藥材使用的,所以藥材市場上沒有見到蹤影。
他將這些唐朝沒有出現的常用藥都用心記了下來,因為這些葯很多方劑都會用到,得想辦法找到這些藥材才行,否則唐朝以後的一些使用後世出現的新葯的經方就沒辦法用。那損失就大了。
他把這些藥材都記下來之後,這才回到了老爹左貴的攤位,還是一個顧客都沒有來。
又等了大半個多時辰,都快中午了,終於來了第一個顧客。
這顧客是斜對面一個賣菜的婦人的孩子,跟著母親挑了菜進城來賣,本來坐在斜對面的乖的也沒啥事,過不多久,就說肚子痛,上了一回茅廁回來,還是肚子痛,額頭冷汗直冒,那賣菜的農婦急了,忙託了旁邊的照看攤子,拉著孩子過來找左貴他們瞧病。
左貴讓孩子坐下,問道:「你先前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嗎?」
那農婦幫著說道:「沒吃什麼啊,早起到現在還沒吃飯呢,想著賣了菜,再買些過年的東西回去再吃午飯的。」
左貴瞧這孩子面黃瘦的,小肚子鼓鼓的,應該是蛔蟲癥,又問道:「孩子是不是了吃藥打蟲?」
「是呀!昨天下午找村裏郎中瞧的,說有蟲子。開了藥丸,昨晚上給他吃了打蟲的葯。」
「哦,吃了什麼打蟲葯了?」
「我也不認識,是我們村的郎中給開的葯,是藥丸,喏,我這還剩有幾丸呢。」農婦說著,從懷裏取出兩枚筷子頭大小的藥丸遞給左貴,「就是這個。」
左貴拿過來瞧了瞧,又在邊了,然後吐了一口唾沫,道:「這是雷丸,是殺蟲藥。你給孩子吃了多?」
「郎中說每天三次,每次吃三粒。」
「你給孩子吃了幾粒?」
「嗯,五粒。孩子老是肚子痛,郎中說肚子裏有蟲了,得打蟲,我怕打不下來,所以多給孩子吃了兩粒。」
「雷丸是有毒的,孩子是不能多吃的!」
農婦嚇了一大跳:「啊?有毒啊?郎中可沒這麼說!」
「是有毒,《神農本草經》寫得明明白白的,這葯有毒,不能多服的。」
雷丸是一種廣譜驅蟲葯,蛔蟲、絛蟲等腸道寄生蟲都能殺,在《神農本草經》裏註明雷丸是有毒的。但是,現代醫學發現,雷丸其實沒有毒,或者說在正常服用的劑量下是沒有毒的,而正常劑量生雷丸人單次服用量要達到六十克,兒則需要單次服用三十克才能達到殺蟲效果。而且要每天三次連服。這種劑量從來沒有發現中毒的病例報道。如果是人蔘,這個劑量早就產生不良反應了。雷丸卻沒有,所以雷丸的安全劑量遠遠超過很多中藥,是很安全的一種殺蟲藥。
但是由於《神農本草經》說了雷丸有毒,所以古往今來很多醫者對雷丸使用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多用,生怕用多了病患中毒。中藥里很多驅蟲葯都不是殺死腸道寄生蟲的,而是讓蟲麻痹,使它不能附著在人小腸上面,這樣隨著腸的蠕將蟲排除外,但是雷丸不同,它是真正意義上的殺蟲藥,不僅能殺死蟲,還能將蟲分解碎片!
雷丸跟其他中藥驅蟲葯一樣,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藥量必須達到一定的劑量,才能產生殺蟲效果,如果藥量達不到,病患肚子裏那些中了毒卻沒死的蛔蟲、絛蟲,便會痛苦地在病患肚子裏掙扎滾,如果纏繞抱團,就會形蛔蟲腸梗阻。如果竄進膽道,會引起膽蛔癥,甚至有可能把小腸個鑽穿了,所以這是很危險的。
由於服藥量不夠,藥刺激蟲,使其在腸躁,孩子這才腹痛。在蟲躁的時候是不能殺蟲的,否則的蟲垂死掙扎,很容易出現意外。這時候必須先安蟲。然後再驅殺蟲。
那婦人聽左貴說雷丸有毒,氣得都歪了:「哎呀,這天殺的賊郎中,給我兒子用毒藥!這殺千刀的……!」
左貴聽他罵村裏的郎中,心中不快,捋著鬍鬚道:「你也不能這麼說,是葯三分毒,很多葯都有毒的,只要用得恰當,毒藥也能為良藥。只是不能過量。這雷丸是給孩子打蟲的好葯,那郎中並沒有用錯葯。你孩子肚子痛,應該是你給孩子服藥太多了。不能怪人家郎中的。」
聽左貴幫著村裏郎中說話,農婦不敢再罵,忙哀求左貴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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