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慌(一更)

因爲宴會在秋知府的府邸進行，招待夏冬雪一行人的自然是知府家的小姐，名字喚作秋往日。夏冬雪平日裡說的上話的主要是徐家小姐，再加上徐大人和夏大人都曾是顯赫一時的狀元郎，自然而然的把他們安排到了一桌，夏琴聽說對方姓徐，又是織造大人家的小姐，頓時臉上爬上了幾抹害的緒，說話做事變得十分小心，怕被人看輕了去。

夏冬雪好笑的看著夏琴一副想要參與其中，又不知道如何啓口的模樣，心中怕問的太過骨，丟的是夏家面子，便主推波助瀾，衝著徐旺湘，熱道：“湘姐姐，聽說徐大哥年底就要赴京趕考了吧。”

徐旺湘點點頭，說起自己的嫡親哥哥，那是最自豪的事，便爽快的說：“我爹本想讓他繼續留在蘇州，等滿了十六歲後再赴京考會試。只是曹山長說，他昔日好友是京城國子監的老師，十分欣賞哥哥的文章，覺得若是孩子年紀尚小，不適合立刻仕，倒不如以貢生的份國子監讀書。”

“哦……”夏冬雪笑了兩下，視線在夏琴臉上停留了一會，果然看到那既嚮往又落寂的複雜神。其實真的不懂，憑什麼只爲那一面之緣，就會放心暗許？

京城國子監是黎國的最高學府，它和秋日書院這些靠著山長名頭而立的知名學院不同，是隸屬於國家的。規定必須貢生或者廕生纔有資格監讀書。所謂廕生即依靠父祖的位而取得監的僚子弟，此種廕生亦稱廕監，也有部分皇商通過各種人關係，那錢捐到的監生，通稱例監，亦稱捐監。所以國子監並不是所有文人的最佳選擇，凡是鄉試落第，無參加會試的僚子弟會比較偏向走監生之路。也就是說，國子監大都是失意之人，像徐旺青這種人才，完全沒必要國子監讀書，而是可以直接參加會試的。

只是徐老爺想的比較遠，覺得如今朝堂形勢十分不明朗，若是兒子此時仕，極有可能被捲奪嫡紛爭，要是站錯隊伍，或者被同僚牽連，實在是太過冤枉。並且徐家並無人喪事，以何種藉口拒絕赴京趕考也是個問題，便認同了曹山長的想法，先讓徐旺青以貢生份國子監讀書，瞭解下京中形勢，參加三年後的科考。屆時徐旺青也不過十六歲的年齡，完全不怕被耽誤前途。若是能趕上新皇登基，參加殿試，被欽點個狀元探花之類的，更是事一樁。

不知爲何，徐家姐妹在說到哥哥上京的時候，眼神若有所思的掠過了幾次夏冬雪的臉頰，讓夏冬雪一陣心寒，怎麼，明明尚未夏，卻會覺得滿頭是汗呢？一不太好的預遍佈全，想起去年此時，自己已經抵達京中，不管的重生到底是因爲什麼，卻實實在在的改變了整個夏家的命運。那麼這赴京一事，可會推遲幾年？又或是因爲別的緣由，再次重演。

徐旺湘頓了一會，看夏冬雪不再接話，知道是個圖安穩的主，又見夏琴在一旁總是唯唯諾諾的想話似的，便客氣的問道：“夏琴姑娘今年幾歲了？”

夏琴從剛纔的介紹中已經知道徐旺湘是徐旺青在家中唯一的嫡妹，本著親近之心，表現的越發溫恭敬得，輕聲道：“過了中秋便是十四了。”

“哦，那我要稱你一聲姐姐呢。”徐旺湘捂淡笑，心理卻十分詫異，一直以爲自己比夏琴大呢。因爲夏琴的外貌是典型的江南子，個子不高，材瘦弱，小巧的臉頰配上櫻桃般的紅脣，蒼白的面容上鑲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讓人看了，便不覺得想要去憐惜。想了片刻，找話道：“不知琴姐姐平時都做些什麼。”

夏琴抿著脣，雪白的臉蛋上有一朵淡淡的紅暈，輕聲道：“有時在家中繡繡花，畫會畫兒，也有時看看書。”其實繡花畫畫是真，看書倒是極的，父親那樣不爭氣的人，母親又出農戶，自古講究子無才便是德，請的先生是村裡的秀才，主要是爲了讓認個字罷了，怎麼會認真教讀書。可是夏琴見桌子上的姑娘們個個都是出口章，詩詞書畫樣樣通之輩，便扯了個小謊，終歸是不想那人的妹妹覺得庸俗。

“這樣子啊，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接詩詞可好？”徐旺湘起頭，原本聽說夏家兩個姑娘早期在村莊上生活，會不這口，便一直未提。

夏琴一聽，頓時臉發青，別說接詩詞了，便是接句也是不拿手的。夏冬雪看出了的窘迫，又覺得此時的表現多半代表了夏家的臉面，只好故意拿自己打岔，笑著說：“湘姐姐你饒了我吧，我對這些個東西最不興趣了。”衆人在蘇孜純曾經刻意的重傷下，多知道夏冬雪是個不詩的主，倒也無人真笑話什麼，現在看如此坦白，反而覺得夏冬雪這個丫頭不做作，又十分爽快，讓人喜歡。

“呵呵，我這不是看你們都閒著無聊，才提議的，若你當真不擅長，便出個點子，若好，我們放過你，出的不好，你今日就只好出醜了。”徐旺湘自然不真以爲夏冬雪會怵什麼詩詞，倒是常聽至哥到誇自己姐姐詩詞了得呢。更何況以夏家那樣的門風，怎麼會教出不善詩詞的孩子。只是有人喜歡在這種場合拔個頭籌，有人就偏不喜歡出風頭，或許夏家姑娘就屬於那後者吧。

夏冬雪無語的了一眼夏琴，後者張兮兮的攥著的袖，眸求救似的看著。無奈之下，夏冬雪胡想了個法子，尷尬道：“不如這樣，咱們玩猜字可好？”

“你不擅長詩詞，就擅長猜字啦？”有人打趣道，分明是想看看夏冬雪的實力，狀元郎和侯門的兒，怎麼會水平太差呢。

“我還沒說完嘛，咱們這桌上有幾個纔剛剛開蒙的，猜字簡單，玩起來快捷，豈不是很好？”而且即便猜錯，也頂多是個智商水平，不會扯到讀書上面去。衆人看了看夏冬雪邊的一臉不自在的夏悠，心中瞭然，這孩子年齡不大，怕是沒怎麼讀過書，便同意了猜字之說。

“既然是夏妹妹的提議，不如你來做個東道。”

夏冬雪眼波微轉，淡淡道：“我的謎面只有八個字，左七右七，橫山倒山。”語音剛落，便見夏琴角微揚，便知已經悟出答案，左七右七是個子，山字橫放，出字倒寫是個帚字，合起來便是“婦”字。夏冬雪想給夏琴過去一支橄欖枝，卻被徐旺湘的笑聲打斷。

“冬雪妹妹不認真，還是看不起我們？既然這謎面簡單，便不能以字作答。”

“湘姐姐的意思是？”夏冬雪揚眉，看到知府家的千金秋往日挨桌說話，已經快到了他們這一桌，心裡略有決斷。

“不如便以對應對。”

“好啊，以句應句，以謎破謎。”兩個姑娘同時附和，夏琴佯裝玩著手中珠鏈，立即低下了頭，不想再做回答，雖知道答案是婦字，卻不知道該如何以謎應答呢？與其冒險出錯，不如老實呆著好了。徐家姑娘要不在的話，還好意思捨出面子，如今徐家幾位姑娘都在，不論嫡出庶出，皆是那人的邊之人……想起徐旺青，想起那日在路上的舉手之勞，夏琴的心裡就莫名的燃氣一說不出來的火花，燒的滿臉通紅。

夏冬雪一直觀著的表，此時見夏琴垂下眼眸想著什麼，似乎是無意於出頭，便安然的等著秋姑娘話。果然，秋往日來到了他們這一桌，一淡黃的錦袍繡，映襯在夜的月之下，閃閃發亮。

“幾位姑娘好雅緻，竟是玩起了猜字遊戲，還要以謎應謎？”

“怎麼，你來應下夏姑娘的謎面？”徐旺湘和秋往日年齡相當，平日裡關係極好，說起話來帶了幾分調皮。

“呵呵，你就想著我出醜，不過我偏偏不讓你稱心，如果剛剛我沒聽錯的話，夏妹妹的謎面是‘左七右七，橫山倒山’？”

“哎呦，瞧我們往日妹子的耳朵多尖，這大老遠的都能聽到。”徐旺湘了的手心，打趣道。

秋往日是主人，自然不會輕易怒，又和徐旺湘是閨，便瞪了幾眼，笑著說：“你這個討人厭的，怎麼今日竟想著拆我臺呢。”

“誰讓你今天是主人，我是客人，必然要被你讓著一些，我若是失去了這個欺負你的機會，以後去哪裡找呢。”

“哼，你就吧，瞧下次我去徐府做客的時候怎麼跟你鬧呢。”秋往日上氣哄哄的，眼裡卻滿是笑意，看著衆人，啓口道：“我這裡倒是有個謎面可以對夏妹妹的謎面，你們聽聽可好。”

“好啦，你就直接說吧。”徐旺湘不客氣的打趣道。

秋往日環視一週，道：“一上一下，春三日。”夏冬雪一琢磨，便猜出謎底，臉上不由得掛上了幾分笑意，這個秋往日，還真是有趣。

“好一個一上一下，春三日，你這調皮的倒真是和夏姑娘湊了一對。”夏琴沒聽出其中奧妙，只是好像明白了似的隨著衆人笑了起來。

“一上一下是二字，春去三日餘人字，合爲夫字，一婦一夫，凜然一對，秋姐姐的謎面應的極好呢。”夏冬雪見秋往日的目在夏悠上打轉，而後者完全是置事外完全不懂的表，不若夏琴老道，毫不會掩飾自己的心事。夏冬雪索直接點出了謎底，省的連帶著夏家被笑話了去，下次出門一定要和夏琴商量好了，即便想要親近徐家姐妹，也要掂量下自己腦裡的東西，若真不是拿手的，趁早說錯，莫要弄今日這般尷尬，需要出頭來打岔。

這在座的誰比誰傻到哪裡去，你幾斤幾兩，心裡都明白著呢，不過是面上故意耍你，丟的也是夏家的人。爹表面風，攥著鹽吏的差，又頂著天子近臣的名頭，無人敢得罪。可是在這江南，又有幾個跟皇帝是真了心的？誰都當夏子旭是個刺頭，早就想連拔除了。再加上大皇子年歲高漲，三皇子也大了起來，江南場蠢蠢，除了爹這種死忠派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誰家不是多留了兩手，等著做新帝的心腹！只是夏冬雪是活了兩世的人，知道最終登基的既不是如今手握實權的大皇子，也不是皇上寵外戚勢力頗大的三皇子，而是名不見經傳的實幹派二皇子。這也導致了二皇子剛剛登基的那幾年，每個世家都小心謹慎，聞風變，別說京城士族，就連這江南場，許多百年族都被連拔起，抄家滅族的不在數。還好他們夏家沒有參與到奪嫡之爭，雖然和二皇子沒什麼關係，倒也可以保得全而退。不過這一世母親似乎有意結大公主，但願這不是什麼壞事……

夏琴見夏冬雪的臉上雖然一直在笑，眼底卻多了幾分深沉，知道今日錯在自己，若不是有夏冬雪打混，怕是肯定要出醜的，一時間既嘆自己才疏學淺，又埋怨自己爲何要爭那一時之歡？可是那做徐旺青的白公子，真的只能是生命裡的無緣過客嘛……

秋往日和衆人一陣寒暄，便打算起離開，臨走前小聲在夏冬雪的耳邊說：“夏妹妹臨走前記得跟我打個招呼，我有幾樣東西要拖夏妹妹帶給王家姐妹。”

夏冬雪心裡一驚，王家姐妹？巡大人家的姑娘王紫、汪涵嗎？只不過年前巡王大人任期剛滿，回京述職，怎麼秋家姑娘拖帶東西。不記得自己要上京啊……一時間夏冬雪滿腦子混，便點頭應了。這話不會空來風，前世的自己此時已到京城，可是這一世的自己母親尚在，難道還要去一趟京城不可？回去可要好好問問母親，是不是近來太過繁忙，錯過了一些事。不過在那之前，還需要問清楚另外一樁事，否則總是這麼霧裡看花似的，日後出事，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夏琴見秋往日走了，便急忙過來拉住了夏冬雪的夷，激道：“謝謝妹妹今日救我。”

夏冬雪聽提起此事，滿心裡都是不痛快，便不冷不熱的迴應：“琴姐姐姓夏，我也姓夏，琴姐姐丟了臉面，我又能好到哪裡去呢。雖然這話我問有些唐突，但是還請琴姐姐將你和那……就是徐家公子所謂的一面之緣，到底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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