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堂遙遙瞧見此景,話語停下,眼底閃過了一抹恍惚。
這一次回去,就是真的新媳婦進門,徹底了左家人。
也算是徹底放下肩頭扛了三千年的擔子,回歸鄉里,重新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小人,有家有業有父有母,也有丈夫和兄弟姐妹。
即將踏上歸鄉的路途,上玉堂不想起四歲那年,失去關于‘家’一切,獨自踏上這場漫長旅程的時候,回想起了剛走出群山時的那抹仿徨與無助。
這輩子沒退過一步,并非不怕,而是數次想回頭,背后卻只有空無一的絕和悲涼。
而如今的背后,多了一個港灣。
曾經咬著牙爬滾打,在四海尋尋覓覓,想尋找‘歸鄉’的路途,卻頻頻壁,直到走到九洲之巔看開了,依一無所獲。
而如今的‘歸鄉’,卻來的這麼突然,仿佛年失去的一切,都在自然而然之間回來了。
上玉堂著即將歸鄉的渡船,沉默良久后,拉著左凌泉,轉走向了南方:
“陪我出去散散心。”
“去哪兒散心?”
上玉堂沒有言語,風而起,往南方的天際飄去。
湯靜煣和老祖心有靈犀,覺到了玉堂心底的復雜緒,也跟著飛起來,帶著團子一起跟在了邊。
仙帝出門散心,整個九洲都可以說是后花園。
左凌泉被玉堂拉著,翱翔于天際,可見下方影變幻,山河江海無聲倒退,不過片刻間,就路過了絕劍崖、荒骨灘、春湖、八臂玄門、落劍山……
上玉堂在八臂玄門上空停留了一瞬,看了看下方那座祖師老墳,畢竟‘上’的姓氏就來自那里,而后繼續南飛,猶如歸鄉的燕,再次來到了廣袤南海上。
左凌泉未曾來過這片海域,只覺得這邊比北方稍微熱一些,才春二月,所見的海島,已經綠樹蔭。
三人一鳥,無聲觀賞著浩渺天地的景,等大陸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一片荒蕪的大陸上。
大陸半數都是干旱的沙漠,只在靠海的一線,有著山脈和綠野,和植都很稀疏,些許村寨散落在深山老林里,距離很遠才能瞧見規模不大的城池。
飛在前面的上玉堂,低頭仔細看著下方的一草一木,飛的速度慢了些,可能是在回想著年穿著草鞋,提著鐵,小心翼翼走過的每一步。
而在此時,一個敦實丫頭,也從上玉堂邊冒了出來,低頭看向悉的大地,開口就是:
“哎呦喂!到神仙嶺了,以前這地方有個破道觀,里面住著個道士,裝神仙騙香火錢,堂堂跑到這里來拜師,挑水砍柴獻了三個月殷勤,把老道士都弄的不好意思了,解釋自己不是神仙,讓去別找,還覺得是老神仙覺得骨不好,非要幫人家砍柴挑水……”
小母龍面,就開始瞎咋呼,數落玉堂小時候的黑歷史。
而上玉堂有的沒揍小母龍,畢竟時間太久遠,有些事都記不清了,小母龍說的每句話,都代表著曾經的一段艱辛和不屈。
團子很討厭小母龍,見到就開始炸,變紅團團,要用火噴小母龍,可惜被老娘住了。
湯靜煣知道玉堂小時候很苦,抱著團子詢問道:
“最后呢?”
小母龍很是皮,直接趴在了玉堂背上,抱著脖子讓背著,繼續道:
“最后把老道士熬了,教了一堆江湖戲法,讓去海邊找;堂堂就靠學來的戲法,擺攤兒賣藝賺錢,但悶葫蘆一個不會吆喝,沒幾個人看,最后還是吹笛子,本龍跳舞,才吃上飯。本龍和你們講哈,笛子吹的死爛,本龍看在肚子的份兒上,才扭了兩千多里地,到現在都是一聽到笛子,就想搖頭晃腦……”
故事很有趣。
但左凌泉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知道,那時候的玉堂不到十歲,不識字也沒出過大山,路上吃了多苦、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活下來,常人本想象不到。
上玉堂始終沒有說話,只是安靜聽著小母龍講述曾經的辛酸苦辣,沿著海岸線飛了良久后,終于在一片山嶺中停了下來。
三千年滄海桑田,曾經以打獵為生的村寨早已埋在了塵埃之下,枯木雜藤覆蓋山野,恐怖數百年未曾有過人跡。
但一座小山的山腰上,卻能看到一座農家小院,周邊有菜地和籬笆圍墻,院子后面還有一座老墳,墳前立著無字碑。
小母龍跟著玉堂飄向小院,用手指向幾里開外的一個山坡:
“本龍就是在哪里被堂堂逮住的。好家伙,守了本龍幾個時辰……”
左凌泉落在農家小院里,可見此地已經很久沒人來了,只是布置了陣法,維持這棟院子的干凈整潔;不過從痕跡來看,也是后來才修建。
上玉堂落在院壩里,取出香火,來到后方的無字碑前,上了三炷香,而后回到正屋,取了三個木質小板凳,坐在上面,看向遠方的群山。
上玉堂個子很高,坐在年記憶中的小板凳上,姿勢和坐在地上區別不大,不過眼神很認真,應該在回憶著,年剛開始有記憶時,坐在這里著山外,幻想山后面是什麼的場景。
左凌泉和靜煣坐在跟前,沒有打擾玉堂。
團子也比較乖,但是閑不住,等了片刻后,發現了院子里的籠,就小跑過去,鉆到里面歪頭打量,估計在回憶靜煣家里的窩。
結果小母龍就跑過去把籠子關上了!
“嘰?!”
“略略略~小胖仔兒,出不來了吧?”
……
上玉堂瞧見此景,勾起角笑了下,輕聲開口:
“這地方,是本尊為了在有人接班后,退養老準備的。本以為此生終將孤獨終老,能在垂暮之年落葉歸,種一畝三分地,養兩只,為族人守墳,就已經功德圓滿。沒想到走著走著,就走到今天了。”
湯靜煣不搭理團子的求救,笑著回應:“一輩子長著,有落就有起,有苦辣就有酸甜,哪有一直苦的道理。這地方好好留著吧,萬一以后你在家里被欺負哭了,好歹有個娘家回。”
上玉堂不覺得有人能把欺負哭,但這地方確實得留著。
左右看了看,起回到給自己準備的睡房里。
睡房里放著一個書架,上面堆滿了《雄霸武神》之類的熱文,是為以后養老解悶準備的珍藏版,都沒看過。
上玉堂抬手請揮,把這些私人珍藏收進了袖子里,然后才回頭道:
“左凌泉,進來。”
左凌泉起來到屋里,看了眼樸素整潔的房間,詢問道:
“怎麼了?要幫忙嗎?”
上玉堂有的顯出了氣,攤開雙臂,直接四仰八叉,倒在了床鋪上,眼神示意:
“這地方清凈,九洲恩恩怨怨都能拋去一邊,再大聲也沒人聽見,來幫本尊放松發泄一下。”
?!
左凌泉一愣,深沉肅穆的表,頓時變得有點古怪了。
湯靜煣本來沉寂在歸鄉的意境中,聽見這話眼神兒不對了,連忙起跑進屋里:
“婆娘,我還以為你真是出來散心,原來是背著靈燁們打這主意。就你那‘風吹即化’的格,還這麼狂讓小左幫你發泄?待會泄的哭哭啼啼,你別求饒。”
上玉堂靠在枕頭上,此時只是一個徹底忘卻凡事與份的人,微笑道:
“忙了三千年,我總得。左凌泉,靈燁不是幫我承諾,獎勵你一個大的嘛。今天特許你放開手腳,本尊怎麼哭都不用搭理我,只有我沒死,就往死里弄。”
湯靜煣很自覺的踢掉鞋子,躺在了玉堂跟前:
“你待會就等著后悔吧,放心,姐有分寸,你真后悔的時候,幫你擋兩刀。”
“不用,本尊今天就想自尋死路。左凌泉,完事兒我要是自己站起來了,你鐵定被打的站不起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左凌泉眼神很是古怪,覺得以堂堂大人的敏格,真全力糟蹋,指不定能昏迷幾天幾夜。
不過話都說到這里了,玉堂想徹徹底底的發泄一次,給曾經抑的過往畫上一個句號,他這當男人的自然不能拒絕。
左凌泉關上了房門,來到躺在一起的姐妹花之前,展了一下筋骨: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上玉堂勾了勾手指。
湯靜煣也是答答嚴陣以待。
左凌泉搖頭笑了下,然后不疾不徐靠在了跟前,湊向了玉堂的臉頰,也沒忘記同時煣兒兩下……
春日暖,灑在郁郁蔥蔥的山野之間。
農家小院起初雀無聲,但慢慢就響起了意濃濃的話語和呢喃。
聲音很是放松,孑然一心無旁騖,只是沉浸與最熱烈的念。
郎妾意、歡聲笑語,不過轉瞬間,就把埋葬苦難與荒蕪的深山老林,變了春意濃濃的桃花源。
場景很是唯,寧人神往,也讓人意神神迷。
但唯一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一個敦實丫頭,鬼鬼祟祟趴在窗口聽墻。
好在屋中人很機警,不過片刻,就一指頭把敦實丫頭崩到了對面的山頭。
“嘰!嘰!嘰!……”
籠上面,茸茸的大白團兒,瞧見此景不“嘰嘰!”捧肚大笑。
結果也被一聲惱訓斥,攆到了對面的山頭。
“嘰……”
“讓你笑,被趕出來了吧?本龍是仙兵,不,看你咋辦……”
“嘰嘰嘰……”
“走走走,本龍帶你去找果子吃,記得前面有蛇信果,又酸又甜,特別好吃……”
“嘰~”
……
春風徐徐間,敦實丫頭扛著小木,帶著蹦蹦跳跳的大白鳥,走向草長鶯飛的山間。
此此景,和當年那個四歲小丫頭,帶著小母蛇進山采果子的場景,如出一轍。
也是在這一刻,肩抗蒼天腳撐大地,孤苦無依咬牙走了幾千年的小丫頭,真的回了家,迎來了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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