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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靈芝在哪

來人正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五叔,江南震大俠。

既赫赫有名, 那平日裡自是聽慣了吹捧與奉承, 像這種“紆尊降貴主攀附, 卻被對方當眾拒絕”的尷尬經歷, 自是從未有過的。更別提雲倚風於他而言, 還只能算作晚輩中的晚輩——面子上更加掛不住。

“雲兒同我胡鬧慣了,口無遮掩, 江五爺莫要見怪。”季燕然打圓場, “怎麼, 這是恰好路過蒼翠城?”

江南斗搖頭:“我是專程來找王爺與雲門主的。”

也對, 這蒼翠城只是座樸素小城, 並非通要道,更沒有出名的江湖大門派, 像江南震這種日理萬機的大忙人, 的確不該閑來無事“恰好路過”。

但專程來找,就更令人頭疼了。

雲倚風長籲短歎地想,怎麼說呢, 此生還真是沒有清靜逍遙命。

一群不速之客坐在對面, 哪怕白蝦再活蹦跳,蓴菜火湯再鮮醇厚,這頓飯也沒了樂趣。

雲倚風一邊吃蝦,一邊慢條斯理道:“王爺與我此番南下, 只為遊山玩水,不想過多驚擾旁人, 所以沿途連家驛站都避開了,尤其是從丹楓城到蒼翠城的這段路,更加走得悄無聲息,江五爺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裡?”

他這話原只為將對方一軍,沒曾想卻換來正大明一句:“是淩旭派人前來傳訊,說王爺與雲門主正住在蒼翠城。”

雲倚風被噎了一噎,江淩旭與面前這位江南震,按理來說應當正為掌門之位爭得你死我活,怎麼還有互通消息這一說。不過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自己三更半夜跑到別人家裡翻琴,估江淩旭此時正坐立難安呢,又礙于季燕然的份,不好暗中派人盤查,便索將這燙手山芋丟給了江南震——至於一向老巨猾的江五爺,這回為何會配合尋來,怕也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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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然問:“江五爺找我們,究竟所為何事?”

“為了我那四侄兒,淩寺。”江南震深深歎氣,“家醜本不該外揚,但……唉。”

據他所言,此番江家掌門之爭,最有可能上位的,不是自己,不是江淩旭,更不是江淩飛,而是悶不吭聲,一直做出恭謙斯文姿態的江淩寺。

這倒與幾年前,風雨門探聽到的那則“江家四爺江淩寺與武林盟主黎青海私下好”的消息能對應上。雲倚風不,問道:“江五爺何出此言?”

江南斗道:“淩寺與武林盟主關係匪淺,兩人已暗中來往多年。此番大哥重傷昏迷,推選新掌門一事已迫在眉睫,黎青海便私下聯合了數十門派,打算向江家施,扶淩寺上位,但此事萬萬不可!”

季燕然道:“本王雖對中原武林不瞭解,卻也知道掌門人的位置,向來是能者居之。江四既有本事拉攏盟主,又能說服其餘門派為他發聲,也算是有能耐的,怎麼就‘萬萬不可’了?”

江南震搖頭:“若淩寺品行端正,能令江家發揚大,那將這祖宗傳下來的百年基業於他手中,也無不可。但他德行有虧,為爭權勢不擇手段,我前些時日剛剛查明,大哥當初在盟主之爭時意外落敗,也是因為淩寺幫著黎青海,在飲食中暗自了手腳。”

說到這裡,就有些嚴重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何其重要,歷年歷代都是先排人品、再排資歷、後排武功。輸贏皆要坦坦、在全江湖的見證下決出。若黎青海當真是靠著下藥與招謀得了這個位置,那後果恐怕就不是人人喊打這麼簡單了——玄武湖下那終年不見天日的暗監牢,便是專門為這種江湖敗類所備。

季燕然道:“即便如此,那與本王又有何關係?江五爺就算需要幫手與你共同揭這重大謀,也該去找江大,或是淩飛,再或者是江湖中其他德高重之人,無論如何也不該求助朝廷。”

“倒也不單單是江湖中事。”江南震道,“若線報無誤,那麼在六月初三,各門派便要聯合向武林盟上書,提議由淩寺接任掌門之位。”

季燕然這回是真沒聽明白,推舉歸推舉,但選誰做下一任掌門,怎麼看都是江家的私事。總不至於一群外人一推舉,這事就真的了,未免太過草率。

雲倚風在旁道:“王爺沒見過多武林紛爭,難免將事想得太過簡單,推舉自然是不行的,怕就怕在到時候不單單是推舉,還會有一些別的手段。”

比如說,江南震與江淩旭二人,近些年時常會在外走,為了拉攏人脈也好,為了壯大勢力也好,年人的江湖,為達目的,誰還沒做過幾件虧心事呢?想要找到人格上的污點,總是能翻出一些的,平時不打,可若被有心人煽風點火一誇大,加之各大門派掌門又皆擺出一副凜然正氣的面孔,那估全江湖就都該跟著譴責一番了。

名聲都已狼藉,還爭什麼掌門。到那時江家勢必大,而江淩寺的優點也就分外明顯起來——他素日裡雖不起眼,卻謙謙有禮,誰都不得罪,人緣極好。文采與武功皆不差,外祖家有權有勢,又得到許多門派的支持,上位簡直輕而易舉。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在沒有江淩飛的前提下。

季燕然對自己的狐朋狗友還是很放心的,並不打算手江家事,剛打算尋個藉口將此人打發走,江南震卻道:“實不相瞞,我想讓王爺助我一臂之力,博得江家掌門之位。”

雲倚風放下酒杯,被嗆得咳嗽了半天。

憑什麼?!

季燕然掌心在他背上輕,亦對江南震的無禮魯頗為不悅。

“本王為何要幫江五爺?”

江南震答:“王爺與雲門主正在找的靈芝,我知道在哪裡。”

雲倚風:“……”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下場也比鎖在玄武湖下的水牢中好不了多,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江南震繼續道:“我想要掌門位置,是為了能長長久久地坐下去,自不敢欺瞞王爺。所謂‘海’的傳聞,毫不假,我也的確是在一森可怖的人間地獄中,見到了大片靈芝。”

仔細想想,已是許多年前了,當時並不知那是什麼,只覺得紅彤彤一片展於白骨隙中,沾滿了漉漉的月手冰寒麻痹,令人骨悚然。而此番為了求證,他又悄悄去了一次舊地,發現那些鮮紅靈芝生長得更加茁壯蓬,簡直如同瘋了一般,從骸的眼眶中、肋骨間直直地豎出來。

江南震舉起手:“我願對天發誓,若有一句虛言,甘願千刀萬剮。”

季燕然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誓言就相信,有了耶爾騰的前車之鑒,這回冒出來的江南震,無論是手段還是言辭,都與前者一模一樣,簡直像是直接拿過來套用。

但想起梅竹松那句“月餘”,想起雲倚風日漸蒼白的臉,哪怕是虛假的希……至也是希

“先將靈芝出來。”季燕然道,“本王答應你,雲兒康復之後,便讓你做江家的掌門。”

江南震笑道:“王爺果真是爽快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二位到房中一敘。”

雲倚風微微皺眉,江南震有多老巨猾,他是知道的。空口說一句見過什麼海的靈芝,還不如上回那耶爾騰,後者至曾派李珺拿了一稀爛發黴的稀罕紅蘑菇來,真假不說,至先前從未有人見過。他自然不想死,可更不想因為靈芝,便讓季燕然為江南震奪權的工,萬一對方人心不足、有更大的野心呢?萬一……萬一又是假的呢。

想及此,腦海中越發如麻,他幾乎想主放棄了,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從哪裡躥出來的焦躁。

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沒事,哪怕為了淩飛,先聽聽他的打算。”

江南震將整座客棧都包了下來,很清靜。

久混于江湖的老狐貍,深諳說話之道。哪怕是在挾著雲倚風的命講條件,姿態也放得極低,並且一上來便道,其實這事與朝廷亦有關聯,趁早解決患,也是在為皇上分憂。

季燕然又重複了一遍:“先將靈芝出來,本王答應你的事,自會做到,否則一切免談。”

江南震點頭:“我也不想讓雲門主苦,所以王爺看看這樣可否?”他命心腹取來一個包袱,打開後,裡頭竟是十幾本厚重帳冊,泛黃卷邊,看著已經有了年份。

雲倚風翻了兩頁,微微驚訝:“金城,定江漕運……走私鹽的帳目?數量可真不。”

“何止不,簡直是膽大包天,說也有七八年了。”江南震道,“金城的地方徐煜,像這種食君俸祿,卻中飽私囊的蛀蟲,王爺可不能不管。”

他說得義憤填膺,鬍子一翹一翹,宛若為民請命的欽差大臣一般。

但這又與江家的掌門之位有何關係呢?

哪怕是察江湖事的雲倚風,此時也有些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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