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兇手呢?”玉嬸實在想不明白,“平白無故的,殺人做什麼?”
“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嬸嬸先別急著哭。”雲倚風岔開話題,“我難得煮一回飯,就算難吃,也給點面子。”
玉嬸答應一聲,抬起袖了眼淚,又告訴他在自己先前的臥房裡,還有些醃漬醬菜與松仁糖,好茶葉也藏著幾兩。
“嬸嬸這可是把家底子都給我了。”雲倚風笑笑,又對季燕然道,“荒山雪頂的,吃食值錢得很,得趕搜羅過來,我吃完飯就同嬸嬸去取。”
蕭王殿下很有覺悟“外頭風雪正盛,天又黑,我陪你。”
玉嬸再度稱讚“季俠當真會人。”
“我知道,嬸嬸上回就說過了,誰嫁他,誰有福。”雲倚風將碗筷遞過去,“來,吃飯。”
季燕然下,深以為然。
誰若能嫁我,是有福。
草草吃完飯後,三人一道去了流星閣,雲倚風幫著玉嬸收拾完東西,出門卻不見季燕然,也不知跑去了何,只有一盞燈籠斜在石裡。
玉嬸擔心道“這天黑地的,宅子裡又不太平,別是出什麼事了吧?”
雲倚風還沒說話,對面就匆匆走過來一個人,是提著燈的金煥。
“金兄。”雲倚風住他,“這是要去哪裡?”
“雲門主。”金煥歎氣,“我心中煩悶,所以又去看了父親。”
金滿林被葬在花園假山下,棺木是用門板湊合釘,連香燭紙錢都沒有一份,金煥為獨子,苦悶愧疚也是人之常。雲倚風正在寬,就見季燕然也從另一頭走了過來,手裡拎著一壇酒,是剛從廚房裡取來的。
“嬸嬸你看。”雲倚風揣起手,用胳膊肘搗了搗,“你我白擔心一場,原來是去尋酒了,現在還覺得他這人可靠嗎?”
“是你說的,風雪之中糧食珍貴,酒自然也珍貴。”季燕然一笑,又道,“金兄也來一壇?”
金煥連連擺手“兇手雖已死,卻也不是什麼安穩世道,保不準還會有新的子,我們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他緒頹廢,離開時背影都在打擺。季燕然把酒罎子遞給雲倚風,另一隻手拿過燈籠,扶著玉嬸也回了住。
飄飄閣一共只有兩間客房,玉嬸占了一間,剩下的兩人分另一間。
雲倚風將酒罈隨手放在桌上,站在他臥房門口打量一番,誠心建議“王爺在地上多鋪幾床厚褥子,晚上睡起來就不冷了。”
季燕然自然不會搶這張床,不過此時見他一臉理直氣壯,心裡卻也好笑,於是提醒“這好像是……我的房間?”
“看王爺這般高大威猛,強健,想必打仗時沙坑雪窩都鑽過,應當早就習慣了。”雲倚風拍拍他的結實口,淡定道,“而我就不一樣了,貴,從沒吃過半分苦,哪裡能睡在地上。”
他態度真誠,眼神又無辜,說起話來不像搶床惡霸,倒像是正在許給對方一個天大的好。一白纖塵不染,人也纖塵不染,在燭火籠罩下越發如盈盈一捧細雪--不用再背誦“我有病,我中毒,多謝王爺靈芝”,王爺便已經主退讓,舉手道:“我替門主鋪床。”
“這怎麼好意思。”雲倚風虛偽客套,將被褥一腦塞過去,“多謝。”
……
蕭王殿下的床很,也很好聞,不似一般富貴公子用的厚重沉香,反而有一清冽悠遠,像西北長天的星空,在夜風吹拂下閃爍明滅,再于清晨時分,降下一場霧濛濛的微涼白霜。
雲倚風喜歡這香氣,放鬆地躺在錦被中,和他聊著聊著,不自覺就合起雙眼,沉沉睡了過去。
季燕然替他放下床帳,困意全無,盤坐在地上想了一整夜往後的部署。
翌日清晨,西暖閣。
地蜈蚣做好飯,敲了半天臥房門也沒人開,又不敢得罪那冷祖宗,便小心地將飯菜蓋好用爐火煨著,自己一路逃去飄飄閣氣。
“雲門主,季俠!”他俗慣了,又知這二人好說話,因此大咧咧就闖了進去,只是腳還沒落地,脖頸上就被人架了一把寒冷長劍。
地蜈蚣魂飛魄散“雲……雲門主?”
“你來做什麼?”雲倚風冷冷看著他。
地蜈蚣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不做什麼,我還不能來串門了?先前也沒說過啊。他小心翼翼地往後了,好離那奪命飛鸞遠一些,哭喪著臉道“我就過來坐一坐,再討杯水喝,難不又出事了?”
雲倚風眉峰如刀,通紅眼底結著重重寒霜,許久之後,方才咬牙道:“玉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