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大清早,顧家小院外就忙開了。除了盧老夫人從老家帶來的人與文怡在京裡得的趙大一家外,還有李太太家借過來的十多個丫頭婆子媳婦,連文良與聶珩都將跟前的小廝派過來聽候差遣。
院子是早就打掃乾淨的,連花木都仔細修剪過,各彩綢花卉將屋裡屋外裝點得喜氣洋洋,廚房的方向更是忙得熱火朝天。
新鮮的菜蔬瓜果魚早在前一天便已訂好,天還沒亮就陸續送到了。顧家六房與李家的三個廚娘帶著四個僱來的人手圍著竈臺轉,一盤盤味的菜餚依次出爐。七八個婆子媳婦魚貫而,將菜餚一盤盤送出去,但廚上的人卻還不敢有毫放鬆。今日顧家小院也要擺席,招待新郎與客們茶飯,因來的人多,那幾個菜還不夠人塞牙的。
文怡早在天還未亮時就起了牀,急急沐浴過,便有五六個丫頭圍著,侍候穿梳頭。裳是過年時才新做的一件大紅通袖緞袍,上頭新添了鴛鴦與蓮花的刺繡紋樣,下系的是襴繡纏枝花紋的棗紅長,加上禮部新送到的雲霞鴛鴦紋霞帔,倒也華麗。因來不及等合乎柳東行品階的冠與金飾做好,因此文怡頭上戴的是金珠鋪子裡打的珠冠,上頭有一對拔金銜珠簪,配上金鑲珊瑚點翠圍冠、寶鈿花飾,儼然是一頭珠翠,閃得人眼花。
冬葵命秀竹捧著一方盤子胭脂水翠黛,走上前來,眼圈先是一紅,繼而立時便忍住了,向文怡屈膝一禮,盈盈笑道:“奴婢給小姐上妝。”作比往日更用心三分。
文怡心下一,由得作,待完了事。往鏡中一瞧,妝容果然比平日要緻許多,橫添了三分麗。心下暗歎,拉著冬葵的手,低聲道:“你也別多心,你一家人都在老家當差。我不好讓你們骨分離,纔沒想著帶你過去。”
冬葵低頭道:“小姐仁慈。奴婢自知罪無可恕,只盼著能在小姐出閣之前再盡一分力,便是奴婢的福氣了。”
文怡皺了眉頭:“說什麼糊塗話?你且安心侍候祖母,以你的伶俐,還能不知道祖母喜歡什麼樣的丫頭?如今大家都在京裡住著,你若是想我了,便討了差使去瞧我,也是使得的,做什麼這般沮喪?仔細許嬤嬤瞧見了生氣!”
冬葵轉愁爲喜。振作起神應了,果真出了笑容,喜氣洋洋地跟著其他丫頭一起忙活。秀竹臉上也去了鬱,將柳家送來的大紅銷金蓋頭放在文怡手邊,提醒要在出門前蓋上。
文怡妝扮好了,瞧天卻還早。便端坐在牀邊等候外頭的消息。石楠捧著一碗桂花蓮子湯圓過來笑道:“老夫人說了,讓小姐先填些東西下肚,省得一會兒沒了力氣。今日要做的事還多著呢,等姑爺來了,還要等他吃過茶飯,到了吉時,方能起。”文怡遂接過碗。見頭的甜湯稠稠的,倒有半碗蓮子與六個大湯圓在裡頭,便秋果送了水盆上來洗手,拭去脣上的口脂,然後將湯圓等小心吃了下去,秋果隨即侍候再次淨了手臉,冬葵又過來替重新上了口脂。
這時,來送嫁的客們到了。李太太帶著兒一起過來,接著又是侍郎府的蔣氏、段氏帶著文安、文娟與蔣瑤姐妹三人坐車到了。羅四太太今日要在柳家支應,因此不會過來,至於文賢,還在忙著備考庶吉士,加上他近日就要娶親,也是免得衝撞的意思。文嫺同理。文慧自然是還在“病”中,文儒文雅兩個,就不知道了。
一時間,顧家小院比先前更熱鬧了幾分,丫頭婆子一大堆,得院子裡頭滿滿當當的,幾乎連路都走不了。李太太雷厲風行,把兒子連同男僕們一併、攆到大門外候著,又讓使的僕婦上外院侍候。李冬瑞鼻子,出手指勾了勾,文安笑嘻嘻地跟著一起出去了;因招待新郎的酒席擺在前院,文良與聶珩兩位大舅哥,便帶著各自的小廝先過去候著;其餘的丫頭婆子媳婦們依令各司其職,院中方纔清靜了些。
李春熙與文娟、蔣瑤相互見了禮,說了一會兒話,便鬧著要見新娘子。到得西廂房中,小姐妹幾個自然又是一番笑鬧。李太太勸了好幾回,讓們別把新娘的妝容給弄糊了,們卻還不肯收斂,得文怡生惱,信誓旦旦地說,今後一定會報復回去的!到時候可別怪不顧姐妹份。這下三個已婚齡卻仍未許人的小姑娘只好悻悻地收了手,文娟還噘著嘟囔道:“從前明明是個最好說話不過的人了,沒想到還沒出嫁呢,倒變得潑辣起來……”惹得文怡白了一眼。
李太太見狀強忍住笑意,徑自拉了蔣氏與段氏一道,往上房陪盧老夫人去了。
太才升起來不久,柳家迎親的隊伍就到了。柳東行穿大紅圓領吉服,綴著熊羆補子,頭戴烏紗帽,簪著金花,披著紅底織金的綢子,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八面地到了顧家小院巷口。後頭除了鼓樂隊與花轎,還跟著十幾個同樣騎著高頭大馬的伴當,除了離新郎最近的一人穿著尋常外,其餘個個都穿著武服,從九品到四品皆有,引得無數路人圍觀。有孩在旁笑著拍手唱吉祥話,那穿著尋常的伴當正是羅明敏,聽著高興,便笑盈盈地掏了兩大把銅子撒了一地,引得孩們一哄而上,吉祥話更是絡繹不絕,滿大街都有人賀喜。
柳東行下了馬,文安已經掛著壞笑,領著李冬瑞等年迎上去了,後者的表更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人,他十分的不懷好意,看得隨柳東行前來迎親的一干同僚們私下問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未婚妻家的小舅子們。柳東行早從文安聽說過這李家爺的爲人,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忙忙擺了手,向同袍們介紹文安與李冬瑞。衆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兩位只有一人是正經大舅子,另一人卻是親戚。原是李大統領的公子,便又在私下議論,柳東行幾時得罪過李大統領。
李冬瑞心裡十分鬱悶,他明明笑得很喜慶,這些人怎麼就覺得他是壞人呢?
文安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疼了,羅明敏清了清嗓子。拍手喊道:“新郎到了新郎到了,可曾備下了好酒飯?若是沒吃飽。一會兒大傢伙可就沒力氣擡花轎了喂——”
文良滿面笑容地從門裡迎了出來,手磕了文安一著,便彬彬有禮地請衆人吃席。他後面跟著的是皮笑不笑的聶珩,那笑容雖著和煦,卻人看了忍不住從心底裡出寒意來,瞧得衆人又是一愣。柳東行與羅明敏對視一眼,便笑著迎上去噓寒問暖了,語氣裡著親熱。衆人見聶珩也同樣親親熱熱地與他們說話,還當方纔是錯覺。只有李冬瑞一個傻愣愣地。恍然大悟般擊掌道:“原來如此,我明明是笑著,你們都當我不懷好意,我還奇怪你們怎會這樣想,如今纔看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
衆人一靜。面面相覷。聶珩的笑容僵住了。柳東行輕咳一聲,看了羅明敏一眼,後者方纔哈哈笑道:“大家進去吃酒吧,吃酒!啊!好香的菜,我在大街上都聞到了,哈哈哈……”衆人乾笑著應了,文良暗暗抹了一把汗。扯了扯聶珩的袖子,便笑著將人請進門裡。
顧家備下的酒菜著實不賴。不但有平食,也有京中地道風味,還有幾道是北疆的特菜,酒也是上好的,吃得衆賓客十分滿意。文良笑著介紹說:“李統領的夫人原是我家九妹的表姑母,爲人十分熱心,今日還將他家從北邊帶來的三個廚娘全都借給我們家使。這些菜就是們做的,聽說都是地道的北地風味。”便有人說笑:“原來北疆也有好菜,咱兄弟去了那,若都能吃到這樣的味,倒也不算吃苦。”
酒過五巡,菜也上了三回,衆人都吃飽了,吉時也到了。一幫人便催著新娘上轎。聶珩卻忽然擡手:“且慢!”聽得衆人一愣,柳東行與羅明敏心下一凜,都警惕以對,後者小心問:“表舅爺有話要說?”聶珩微微一笑:“急什麼呢?想要接新娘子,先把催妝詩做了來。咱們可都是斯文人,讀書人,自然要循古禮的。”
衆迎親的伴當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正經武,便是武舉出的,讀過兵書,也沒幾個能做詩的,只得齊齊調頭去看柳東行。柳東行卻是面苦笑,知道聶珩在這裡等著他呢,怪不得先前一點爲難的意思都沒有,只得無奈地去看羅明敏。羅明敏立時便移開了視線,嘀咕道:“別瞧我,我做詩,比你還不如呢。”文安與李冬瑞兩個對視一眼,暗暗笑。
文良小聲問聶珩:“吉時要到了,他是要做不來,不就耽誤了九妹出門子麼?”
聶珩微微一笑:“不妨事,幾句打油詩,還是難不倒他的。要知道,他從前也算是康城學院的一位才子呢。”
柳東行見狀,實在沒辦法,只好絞盡腦回想書本上提過的前人催妝詩,看能不能借鑑一二。衆人也都十分有眼地安靜下來,免得打攪了他的思緒。
前院的狀早有伶俐的僕婦報到後面了。文怡聽了丫頭們的話,差點就要把蓋頭掀起來。李春熙笑著拍手道:“這位聶表哥倒是個有趣的人,親熱了半日,居然等人酒足飯飽了,方纔發難,莫非也是個懂兵法的?知道先迷敵人再起兵攻打的道理?”
蔣瑤駭道:“這可不是玩兒的,咱們京城的人,最講究婚嫁要守吉時,若是誤了,可是了一輩子的黴頭!”
文娟卻低聲對文怡笑道:“聽人說柳家這位大表哥是個讀書不的,因此才考了武舉,九姐姐的表哥莫非是有意爲難他?”
文怡頂著蓋頭一,抿道:“你莫聽人胡說,柳大哥學問好著呢。”文娟挑挑眉,只是不信。
這時,前院方向傳來一陣,有人在大笑,文怡側耳細聽,卻是羅明敏的聲音:“這怎麼不算?明明是好詩!”
聶珩有些氣急敗壞:“這原是前人的催妝詩,怎能算是他自己做的?!”
“你又沒說不能用前人詩詞,況且,這詩與前人的相比,又改了兩句,怎能算得上是前人用過的?病潘安,你莫要耍賴!”羅明敏高聲招呼一句,“大家快去接新娘子了!”呼啦一聲,衆人便往二門裡跑來。
院的丫頭婆子們驚嚇四躥,紛紛躲開。盧老夫人與蔣氏、段氏都嚇了一跳,蔣氏還連連跺腳說:“這如何使得?!不規矩!”又讓丫頭快去護好蔣瑤文娟兩個。李太太卻大笑說:“不妨事,今兒高興,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再說,春姐兒還在那頭呢,這些後生休想在手上討得了好。”
說話間,迎親的伴當們已擁著柳東行到了西廂房門外。蔣瑤原是要探頭去張的,被嚇了一跳,想要退回屋裡來,腳下卻被地毯拌了一下,幾乎摔倒,好不容易站住了,手要去扶門邊,沒扶著,卻扶住了一個擺放瓶折枝花的高幾,眼看著那花瓶便要摔下來磕著了,羅明敏眼尖看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瓶子,溫言笑問:“這位小姐,沒摔著吧?”
蔣瑤臉大紅,胡搖了搖頭,便轉跑了。羅明敏了鼻子,回頭便看見一衆伴當對他眉弄眼。
蔣瑤跑到裡間,文娟沒看見方纔的形,便好奇地問:“臉怎麼這樣紅?是被外頭的人嚇著了麼?”蔣瑤連連搖頭,又連連點頭,看得文娟一臉莫名其妙。這時外間又是一番笑鬧,裡屋的人便再也顧不上們了。
文怡聽見外頭的人說話,心跳得格外厲害。荷香十分有眼地拉過秋果,往兩側站了,儼然一副護主的架勢,冬葵忙忙拉著小丫頭們擋在外間,道:“姑爺,這可使不得,裡頭還有別的小姐呢!”
羅明敏笑著咳了兩聲,朝柳東行做了個眼,柳東行便上前兩步,揚聲朝裡屋喚:“娘子,吉時已到,隨爲夫上轎回家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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