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疫疾來勢洶洶,可好在控制及時,到如今已是被徹底掌控,並沒有出過大的紕。
然當今聖上子弱,並無大能,這一回能果斷地做出決策,聽聞是因了端王之故。端王是皇帝的親弟弟,能力才幹均在皇帝之上,只可惜他是已故的嫻太妃所出,皇帝卻是太后所出。不過端王同皇帝一向兄友弟恭,多年來也全靠著他扶持皇帝,西越朝才能在風雨飄搖中安定下來。
等到春暖花開之際,通往京都的幾條大路才算是徹底解了封,重新供車馬通行。
宋氏聽到消息后,長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不慶幸了起來。先前四封鎖,派人前往延陵的事差點便被耽擱了下來。還是謝姝寧有些經驗,心中有數。雖說是封路,可最重要的作用應是不讓外頭的人進來,卻不是不讓裡頭的人出去。
於是便悄悄在宋氏耳邊努力吹起了風,裝作無知的模樣,三番四次將想說的話一點點滲給宋氏。
宋氏本是聰慧人,聽一句想三句,沒多久便狠下了心腸咬咬牙上長房去求二夫人梁氏了。
是婦人,不便私下裡求長房的幾位男人,原本若是讓謝元茂去求,倒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說到底,還記恨著先前不了了之的事,對輕易放過陳氏的謝元茂心生不忿,便自個兒去見了二夫人。
二夫人有郡主份,又是梁家的嫡,出高貴,說話響亮,門路也多。
見著宋氏,本慣地便要譏上幾句,可聽宋氏說是要救自己的母,頓時便將裡的話咽了下去。
是刀子豆腐心,當即不提旁的直接讓人下去籌辦。
陸路被封,難行。要下江南,走水路反倒是更佳。當天傍晚,便已經安置妥當,讓宋氏派人跟著漕船一道南下,途經延陵之時下船便是。
且這一批漕船空船而行,乃是梁家私,目的明確,也就走得更快些。
宋氏自是激不盡,要去謝,卻反倒是又被給冷言冷語地譏了幾句。
想到那日二夫人說的話,宋氏彎起角,抱著下學歸來的謝翊搖搖頭,道:「你們二伯母心善著呢。」
坐在一旁盯著桂媽媽繡花的謝姝寧聽見便也跟著笑,二夫人的確是心善,所以才會慫恿母親去求。果真,前世今生,二伯母的為人卻都是一樣的。然而慨著,忽然想到了一件關乎謝二爺的事,臉上的那抹笑便不由僵住了。
有些事,終有一日會燒破外頭的那層紙,出裡頭不堪的模樣來。
等到晚間,謝元茂地回來芝蘭齋,同他們一道用飯,又不顧自己是男兒,親自盛了湯端給宋氏。
謝姝寧瞧著,不知心中該作何滋味。
的爹爹呀……
因了這一出,宋氏的心便也沒多久,兩人恍惚間似乎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但之間到底多了分尷尬。雖不提,卻也不會輕易消失。
是夜,謝元茂便留在了芝蘭齋中。
**好眠,第二日他回了外書房用功。長房便來了人,說是長房新近請了位技藝高超的綉娘,今日幾位小姐開課學紅,大太太便想著請謝姝寧一道去見見。婆子說完又道:「八小姐年紀雖小,但那位覃娘子的手藝天下無雙,實難請,這一回也是看在了老夫人的面上才肯府。八小姐若去了,權且當做是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聽說覃娘子,宋氏不由微訝,詢問起來:「可是二絕覃春?」
「正是。」婆子應聲,眼神卻有些怪異起來,「太太莫非認得?」
覃娘子被稱為二絕,第一絕自是因綉藝無雙,二絕卻是姿容絕。傳聞昔日先皇曾對一見傾心,卻誓死不肯宮,好在先皇惜才並不曾殺機,最後才罷了。而,也就這般紅遍了天下。
沒錯,當今聖上已近不,先皇若活著,也早是花甲老人。
而覃娘子,也已老了。
宋氏非但見過,時還曾過指點,便道:「昔年有幸曾見過幾面。」
「那可真真是巧了呀!」婆子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口中說巧,臉上卻是極不以為然。覃娘子這樣的人,一個被滿府輕視的宋氏怎麼可能會見過,更不必說幾面了,「既如此,八小姐更該去看看才是了。」
今日邀了謝家所有兒,不管怎麼也不好獨獨了謝姝寧。
宋氏略想了想,就應下了。
殊不知,謝姝寧的一顆心卻「噗通噗通」狂跳著,原來母親,竟也見過覃娘子。
前世,師承覃娘子。
覃娘子這一回謝家,便再不曾離開過。年紀大了,又將一生都獻給了綉技,如今已是需要養老之時。而跟長房老夫人有舊,這裡是個好去。況且,謝姝寧在紅上頗有天賦,甚得喜歡,也是後來不曾離開的緣由之一。
然而謝姝寧牢牢記得,前世覃娘子府時,已經九歲。
這一世,竟是足足提前了這許多年!
惴惴不安地跟著人去了長房,穿過梅林,沿著迴廊又走了一會才終於見到了覃娘子眾人。立在那的老婦,年過五十,形消瘦,背脊得極直。著一暗藍的鶴紋褙子,髮髻梳得紋不。一張臉雖已蒼老,但仍能看出年輕時的絕姿容。
謝姝寧獃獃瞧著,心頭微酸。
重活一世,最好的事不過便是能再見這些已經故去了的人。
努力正起來,著小板上前行禮落座。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芝蘭齋中的宋氏卻有些擔憂起來。在記憶中,覃娘子是個頗為嚴厲的人。阿蠻子乖張,若是開罪了,可如何是好。這般想著,不有後悔起來,可還沒等想多久,壽安堂又來了人。
自打他們京到現在,三老太太明面上一直是保持著放任自流的模樣,這還是第二次使人來芝蘭齋。
宋氏不由有些張。
來的人是春平,著宋氏笑道:「老太太說今日天不錯,壽安堂前庭里栽的幾株瑞香都開了花,念著您是江南來的,定喜這些,所以邀您一道去賞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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