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巡視正在開鑿的運河和查找藏糧的下落，姜家父走得并不快。三月初三這日，他們才到了邊城外。

在康安，三月已是簌簌無風花自墮的暮春時節。但邊城的路邊樹梢新見葉，石小草初芽，春正好。這若是在康安，游人定絡繹不絕，但戰火中邊城的百姓卻無此閑雅致。

在路邊勞作的邊城百姓時不時地直起張，不為春，只為一睹肅州青天——姜欽差的模樣。

巡視之初，姜二爺便給各縣文武員下了不準擾民的嚴令，所以各縣員不敢大張旗鼓地召集百姓夾道相迎，即使知道姜二爺這幾日就要來了，百姓們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在田邊或林間勞作的百姓，都習慣地向東張幾眼。

待終于見有長長的隊伍緩緩自東走來，百姓們心激，莫非是姜欽差到了？

待看到任將軍騎馬奔過去、邊城知縣趙有德大人也跟在后頭時，百姓們這才確定姜欽差真得來的，開始呼朋引伴，向路邊聚集。

“義父！”江凌奔到馬車邊，喊聲里帶著歡喜。

車簾起，先鉆出姜留帶笑的小臉，姜二爺頗為威嚴的聲音傳出來，“你不好好當差，跑過來做什麼？”

江凌拉韁繩讓青龍轉向，跟在車邊回道，“孩兒前日已將契丹軍出周境，今日不當差，所以才能出來迎您城。義父，趙大人也來了，稍后就到。”

“好。”姜二爺起走出馬車，帥氣地跳到旁邊馬背上，拉韁繩催馬，去見邊城知縣趙有德。趙有德也是姜二爺到肅州后才提拔起來的員，姜二爺對他寄予厚，也給與他足夠的面子。

姜欽差終于出來了，百姓們的歡呼聲響起，之后便是謝恩聲、喊冤聲，還有初見大周第一男子的邊城大姑娘小媳婦、老婦人們難掩激地尖聲。

這場面，姜留和江凌早已司空見慣。

兩人一個躲在馬車，一個坐在馬背上閑聊著。盼了兩月才把留兒盼來，江凌見言笑晏晏，眼里全無半點相思意，又想起了二哥信中所言。

以為自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分不清兄妹之和男主之？

江凌漆黑的眸子著早就深深刻在心底的小臉，這回，定要讓明白自己心意。

“凌生哥！”爽朗的聲音帶著歡快傳來，打斷了江凌的思緒。

這是……邊城守將袁衛東之，袁夏月追過來了？

被哥哥盯得心里發的姜留抬眸，見他也抬眸看向前方，臉上不只沒有半點被打擾的煩躁，反而還帶著笑容，一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悶從心底升起，讓姜留……想揍人。

覺察到的神變化，江凌心底繃的弦微微一松，笑容更大了。分不清的明明是，卻偏要賴在自己上。

“凌生哥，是留兒妹妹到了麼？”鮮怒馬的袁夏月奔過來，見到馬車的姜留后，像是被人用定法叮囑了一般，一不。

姜留抬桃花瞳，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太曬出的健康，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大氣的五，清亮的眸子，若不是頭梳著子發髻，姜留定以為這是誰家英姿颯爽的將軍到了。

這樣的姑娘確實……配得上哥哥，姜留向微笑頷首，問道，“哥，這位姐姐是？”

還不等江凌開口，袁夏月已搶先抱拳，“邊城袁夏月，拜見姜六姑娘。方才見到姜大人，我還以為他的樣貌已經頂天了，沒想到六姑娘又拔高了一截，驚為天人啊驚為天人。”

見真心稱贊自己，姜留便眉眼彎彎笑道，“袁姐姐方才還喊我留兒，怎一見面又生分起來了？”

“這不是看到妹妹長得跟天仙似的，把我嚇住了嘛。”袁夏月抬手抓住頭上松了的木簪用力往發髻里一，又將兩鬢的發別在耳后，才鼓起勇氣道，“留兒妹妹，我能跟你共乘一車麼？”

“當然可以，小妹求……”

姜留的話還沒說完，袁夏月便嗖地從馬背躥到馬車上，鉆進車中坐在姜留對面，癡癡地著比牡丹花還漂亮的臉，喃喃道，“留兒妹妹好漂亮，聞起來也好香，你比你爹更像天上下凡的仙……”

“姐姐太會說笑了。”姜留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大氣的模樣，才讓小妹羨慕得呢。”

看著留兒被袁夏月逗得花枝，江凌猛然生出一不妙地覺，這袁夏月不會也看上留兒了吧！再想到賴在自己家不肯走的穆崇元，江凌的小棕臉往下一沉，恨不得把這倆人一槍一個，全都挑飛了。

“我有啥好羨慕的，我爹娘說我跟假小子一樣！”馬車里，袁夏月親熱地握著姜留的小手，目灼灼地著道，“留兒妹妹喜歡騎馬麼？我有一匹剛滿三歲的雪白寶馬，妹妹若喜歡，我送與你做見面禮可好？”

雪白寶馬？姜留的目轉向車外。

江凌剛張開，袁夏月又滔滔不絕道，“馬是我的，要送的人是妹妹你，你看江凌生干啥？走，姐姐騎馬帶著先去馬市選漂亮馬鞍，再去馬場看馬駒……”

剛見面，就跟人家去看馬駒、選馬鞍？這……不太好吧？姜留心里這麼想著，角卻翹了起來，桃花瞳里若起一江春水，看得袁夏月骨頭都了，“留兒妹妹這麼笑，鐵定能把咱邊城沒見過世面的漢子們都笑傻子。我去把我哥也拉出來，在你面前遛遛，讓他開開眼。”

這……

姜留立刻斂容，直腰桿。

誰知這幅大家閨秀的模樣，袁夏月也稀罕得不得了，“這樣也好看，留兒妹妹怎樣都好看。”

姜留忍不住笑出了聲，“袁姐姐，你真是太可了。”

“那咱們就這麼定了！”袁夏月見姜留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便急吼吼地道，“走，咱這就發兵，不對，出發！”

姜留的目轉向哥哥，江凌見想去，便笑道，“我去跟義父說一聲，咱們先去馬場再進城。”

這回不等袁夏月拒絕，江凌已傾湊到姜留面前道，“我給你準備了一匹小馬，比袁夏月那匹中看不中用的馬好多了。”

姜留……

袁夏月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任凌生你找死，咱去校場走一圈！”

“走十圈，你也是本將軍的手下敗將。”江凌得意一笑，示意留兒等他，便縱馬去追義父。

袁夏月沖著江凌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又轉回頭勸姜留，“留兒妹妹別聽他滿噴……那啥，他那匹灰不溜秋的馬除了跑得快點，沒哪一點能配不上妹妹，還是我那匹白馬好……我真是傻了，跟他比什麼，妹妹兩匹都收著不就好了！”

袁夏月說罷，面上掛起大大的笑容，像拐小白兔一般哄道，“妹妹住到我家怎麼樣？我家里除了馬，還有很多好玩的，保證妹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