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實際數量對比，一直于一個二比一到三比一的合適區間。

　量變引起質變，隨著雙方數量的直線上升，這種突襲的腥程度也在加深。

　漸漸的，隨著一批又一批的宋軍散騎接連不斷在灘頭四襲擾、獵殺，甚至不惜付出襲擾戰不該付出的死傷也要持續拖延西夏軍隊集結的步伐時，察哥敏銳的意識到，宋軍派出這些部隊，絕不僅僅是為了一點襲擾……一定是有更大戰目的的。

　可他卻沒有應對之法。

　不過謎底很快就揭開了，大約就在西夏部隊過了兩萬多一點的時候，忽然間，隨著遠旗幟搖擺翻滾，繼而數十號角一起奏響，數量已經近萬眾的輕裝騎馬散兵忽然扔下了灘頭的黨項人，向南北兩側分開撤走。

　但也有部分明顯是剛剛加的黨項蕃騎在紀律上沒有敏，撤走不及，淪為西夏人的獵。

　察哥沒有計較這些得失，也沒有理會撤走的這兩撥輕騎，只是連續不斷下令，趕讓部隊整理戰馬、駱駝，迅速往將領側集結……這個時候，集結部隊才是唯一該做的事。

　可沒過多久，忽然間后侍從喊住了察哥：“大王，靈州城頭上仿佛是在晃紅旗？！”

　察哥即刻回頭，果然看到后距離黃河并不遠的靈州城頭上，那個臨時加高的樓之上，有一面紅旗正搖晃不止……這讓察哥和那名侍從一樣趕到疑起來，因為紅旗意味著有大軍來襲，可是這邊河岸上，明明是宋軍的大散騎剛剛散開……不過與此同時，察哥同時注意到，那些拖在河對岸的部隊，渡河速度在大大減緩，這似乎佐證了紅旗的正確。

　一念至此，察哥轉回頭來，定定立在黑牛纛下的馬背上，著正西面沉默不語，靜靜等待。

　片刻后，所有的一切得到了解答——前方綠麥浪之上，黑的賀蘭山山軀之下，一條紅的線條從若若現變了一條明顯而清晰的存在，而且越來越寬，越來越富有態，直到變一明顯的紅波浪。

　灘頭陣地上，西夏人的靜越來越小，作越來越謹慎，氣氛越來越張，但行也越發急促與慌……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那紅波浪到底是什麼。

　而西夏軍們也瞬間醒悟過來，為什麼之前宋軍沒有謹守河防，又為什麼要派這麼多輕騎來制擾了？宋軍不是自大到放棄了半渡而擊，而是意識到這里地形開闊，如果臨河立陣的話西夏人可以從河對岸的高輕松窺見，屆時人家西夏日憑什麼往你軍陣上撞？

　想要半渡而擊，只能像眼下這樣，先躲得遠一點，讓散兵擾牽制，待西夏大軍真的半渡了，而且不能回頭了，再趁機近。

　宋軍幾乎人人騎馬，自出現到涌到距離西夏軍陣不到一里之，本就只花了一壺駱駝的時間，然而并沒有立即發突擊，而是從容立定陣腳，并遣使者過來。

　“我家曲都統有禮贈與西夏晉王殿下，一為興慶府守臣薛元禮首級，一為順州守臣嵬名章利首級……曲都統有言，順州之所以遲遲不下，只是等晉王過河而已，晉王過河了，章利自然就死了。”來使停在西夏軍陣一箭之地外，待后兩名侍從將兩擲于陣前地上，只放聲留下一兩句話，便直接打馬而回。

　西夏軍陣一時。

　而且越來越大……侍從忍耐不住，再度喊住了察哥：“大王，看靈州城。”

　之前不為所的察哥回過頭來，然后再度怔住，原來，留在河對岸的諸多部落，不知何時已經主停止了進軍。而尚未渡河的嵬名云哥旗幟下，似乎還有些。

　“你剛才想說什麼？”察哥看了半晌，回過神來，忽然對著側那名侍從失笑而言。

　“大王……就是想說靈州那邊……”

　“之前。”察哥提醒對方。“之前在匯報那些黨項部族在替宋人招降我們的時候，你話明顯沒說完。”

　“我……俺，俺想說，去查探此事的一位頭人，反而跟著那些散兵走了。”侍從有些喏喏。

　察哥點頭：“你是想說我察哥在自欺欺人。”

　侍從茫然相對。

　而察哥卻繼續嘆：“我是自欺欺人，誰不是自欺欺人呢？但關鍵在于，從我知道消息開始，應該沒做錯什麼吧？”

　侍從趕頷首：“大王英明果斷，如何會錯？”

　“還是有一個錯的。”察哥慨道。“若是當日不聽這些混蛋的言語，直接強行把部隊留在橫山，或許還能有所為……”

　那侍從也好，黑牛纛下的其他侍從與軍也好，全都沉默不語。

　“但也不對。”察哥繼續對著這名早已經失措的侍從慨。“那樣也只是多空耗幾日罷了，同樣沒好下場……而且此番過來，終究能告訴天下人，告訴后來那些寫書的，我察哥對陛下到底是忠心無二的。”

　這下子，侍從再尷尬、再失措，也只能忙不迭的頷首不及了。

　察哥沒有再為難對方，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后對岸已經有些的黃河對岸看起，先是越來越大的河岸渡口，然后是后的黃河，再然后目從自家陣地上掃過，復又往陣前看去，最后越過了明顯再做最后準備的宋軍軍陣，飄過了賀蘭山，對準了清澈無云的天空。

　且說。

　黃河是黃的，咆哮聲雄壯到讓所有人自慚形穢的那種黃；

　西夏人尚白，大白高國就是這般得名的，所以整個西夏軍陣，連著左翼那堆穿著耀眼甲胄的鐵鷂子一起，都是白的，只是無甲者如雪，有甲似冰而已；

　麥苗是綠，稚到讓人不忍的那種綠；

　宋軍尚紅，紅的軍服連一線，如火浪一般正躍躍試；

　賀蘭山沒有雪峰，遠遠去，卻是黑油油一片，好似數匹朝著天空奔騰的黑戰馬一般在炫耀著自己的皮；

　而最后是天空，天空是前所未有的湛藍，干干凈凈，足以包容一切的湛藍。

　察哥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彩層層疊在自己前后……從這點來說，他這輩子值了！

　“傳令嵬名移訛，讓他率鐵鷂子自南面繞行宋軍側翼，從上風口對宋軍猛沖！宋軍現在不缺馬，告訴他不要貪圖深，轉到側翼便沖起來！”

　“喏！”

　“傳令嵬名濟，讓他速速整飭好潑喜軍的駱駝砲，沒有駱駝砲，咱們的步卒撐不住！”

　“喏！”

　“傳命嵬名遇，即刻督后軍，隨我一起背河向前！”察哥又一次拔出了閃亮的腰刀。“此戰，我來做先鋒！”

　言罷，背河而守的西夏大軍，既不等潑喜軍的駱駝砲整備完畢，不等鐵鷂子繞后功，卻是隨著主帥嵬名察哥的黑牛纛忽然向西，繼而全軍旗鼓俱起，然后大軍各齊發一聲喊，便蜂擁向前，乃是鼓起最后一口余勇，主向宋軍攻去。

　這一幕讓對面四字大纛下的岳鵬舉愣了一下，但僅僅是一下后，他便冷冷去了槍套，超前方隨意一揮。而隨著他這麼一揮，連著降服蕃人達到四萬眾的宋軍，騎步俱全，甲胄分明，便如一閃的火浪一般，朝著前方兩萬出頭的西夏軍整個了過去。

　冰火相持了半個時辰后，半個時辰后，冰雪忽然消融，繼而化為赤水轉黃河，但迅速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意外和奇跡，這一戰，終究是宋軍沉敵半渡而擊，將渡河過來的兩萬多西夏核心主力，全殲于黃河之畔。

　PS：第139萌出現，謝Sao瑞同學，也是老書友了啊，第140萌我是有點尷尬的，這是一位其他題材轉網文的大佬，作品是《赤心巡天》……昨天知乎答了個相關題目……沒想到大佬這麼記掛……搞得我好慚愧，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