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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四十九章 五道(續)

 城墻下的搏戰事一開始自然是宋軍占盡了上風。

 狹窄的甬道截面有效保護了金軍免遭弓弩打擊,但也嚴重阻礙了他們的出兵速度,何況陳規的那些有趣設計,總能有一些簡單而又實用的效果。

 譬如說城門前的一面薄墻,如同影壁一般有效遮蔽了城門的開閉況,使得金人本觀察不到城門閉合狀態,所以他們一開始幾乎是遭遇到了突襲一般,差點被堵在了甬道口。

 趙家不是第一次在城頭近距離觀戰了,所以只是看了幾眼確定戰況后便瞇眼向了北面。從這個位置,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設置的將臺,而由于完引眾向前觀戰,趙玖更是可以看到金軍將臺旗幟下的那堆集金將。

 不用誰來給他指點,趙玖便即刻意識到,那個歷史上自己這,乃至于韓世忠、岳飛等人的宿敵,也就是那位淮上故人完,應該就在彼

 “家。”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城下的時候,往城西監督出兵后匆匆折返的兵部尚書陳規忽然向前,然后在趙玖后降低聲音相對。“這是個好機會……”

 趙玖明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搖頭:“不急!”

 陳規當即閉不言。

 這番藏頭尾的對話,明顯有所遮掩,但除了小林學士外,卻幾乎無人注意和留心,因為這時城下戰況出,進展迅速,傅慶基本上已經制了金軍,并開始著手以勾索撕扯甬道墻壁。

 但好景不長,說話間,下方戰局就漸漸發生了變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甬道中涌出的不再是尋常金軍士卒,更不是張遇的那些豆腐一般的補充兵,取而代之的,乃是全札甲的銳金軍武士,而且群結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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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這種甲胄,宋軍并不陌生……因為金人能有如此出眾的甲胄,本跟從東京城擄掠走的工匠有直接關系,甚至如果忽略掉那種呈葫蘆狀的頭盔的話,這批金軍上其余甲胄部件本就是宋軍最傳統也最引以為傲的步人甲!

 此時城前班直和諸統制麾下親軍穿的就是這種甲胄。

 但是,正因為悉和了解這種甲胄,宋軍才本能陷恐慌之中,因為他們很清楚這種甲胄的強悍之,數千片甲葉,則五十多斤,多則六十斤重,層層疊護,除了臂肘、腋下、腳踝等數部位外,幾乎覆蓋全

 而且能用如此甲胄還行自如的,必然是十里挑一、甚至百里挑一的那種銳。

 相對而言,傅慶部這一千兵雖然有甲胄,卻只是尋常單層鐵甲,雖然也是選,但須知道,這營中軍本不過在南過了半年安生日子,本就是打下襄后才擴的軍,以千為單位的部隊,再銳,又如何能跟對方相提并論?

 更不要說武了,此番因為在狹窄城下作戰,為了方便短兵相接,傅慶部帶的多是刀劍……這玩意對上對方的札甲,磨刀呢?

 于是乎,城下戰局幾乎是瞬間翻轉,城上觀戰文武也一時憂心忡忡起來。

 陳規不敢怠慢,一面匆忙遣人去西面和南面查看彼戰況,一面卻又在猶豫了一下方才朝著居然依舊冷靜的趙家再度進言:

 “家……搏不利,不如讓傅統制暫且城?”

 “敵軍趁勢追如何?”不等家言語,胡寅突然詢問。“連著搶了我們的城門又怎麼辦?”

 “無妨,城門自有布置,彼輩若追來,區區幾百士卒,必然能絞殺干凈。”陳規當即應聲,儼然竹。

 “那甬道呢?”胡寅看了看后復雜的城防建筑,幾乎是本能相信了對方,卻又繼續追問不止。

 “我剛才想了下,可以等甬道住城墻時,從城上墜石,暫時封住甬道出口。”陳規當即再答。“然后還可以連夜追加一些拍桿,從城頭擊打甬道頂部,再不濟也可以用勾索從城頭勾走甬道……這個其實有奇效,因為勾索配上家之前作出的,力氣極大,再堅固的甬道也能撕開。”

 胡寅當即不言。

 且說,兩位相公都在行宮坐鎮,城上就數胡寅、陳規、林景默三人政治地位最高,而二人對話既畢,林學士又不多言,眾人自然本能看向趙家。

 但是,趙家回過頭來,并未去看幾個文臣,反而是看向了王德:“王卿適才似乎想進言?”

 “是!”王德趕應聲。“家之前說,若傅統制作戰不利,便許臣出戰救援,只是胡中丞和陳尚書既然有好法子,臣便不敢多言了。”

 “你能對付城下這些鐵甲兵?”趙玖認真相詢。

 “步人甲嘛。”材雄壯如一只熊的王德瞥了一眼胡寅,然后極速答道。“不怕刀劍,最怕錘子與長斧……臣麾下兩百背嵬軍,卻無一騎兵,全都是跟臣一般披重甲用長斧的!若家許臣出戰,只要臣引這兩百長斧背嵬軍,莫說將傅統制平安帶回,便是城下幾條甬道,也能輕巧掃!”

 趙玖面無表,當眾點了點頭:“那朕就在此,觀將軍掃城下。”

 王德自然大喜,周邊軍將甲士,也頗有振之意。而陳規、胡寅、林景默以下,城上文卻一起相顧,各自無言……相較于這些魯軍漢,這些聰明人敏銳的察覺到了家今日臨陣后的反常姿態。

 城下傅慶已經有些慌了,金軍的重甲兵也早已經突破了甬道口,重新控制了甬道周邊,但好在城上趙家的決斷來其實非常之快,所以大約一刻鐘之后(主要是王德部背嵬軍披甲耗費時間),王德便親自率領兩百重甲長斧親軍出城來援。

 而王夜叉一旦出城,城下戰局卻是再度輕松逆轉。

 趙家在城上看的清楚,兩重甲步兵打了個照面,雙方幾乎是主相迎沖鋒。而王德一人當先,長柄大斧輕松掄起,只一斧便直接劈中了當面一個金軍軍頭上那葫蘆形的頭盔。頭盔質量極佳,沒有破裂,但大斧斧刃深其中,看裝束應該是個里衍(謀克副手,五十長)的金軍軍挨了這一下,直接仰頭倒下,再無靜……至于其余長柄重甲兵,雖無自家主將這般神勇,但大斧掄起,即便是斧刃難中要害,但斧頭本的重量也宛如大錘一般,能輕松隔著甲胄讓對方喪失戰斗力。

 只能說,誠如王夜叉所言,對上重甲步兵,長柄大斧卻有奇效!

 而相對來說,金軍的這重甲武士卻陷到了和之前傅慶部一樣的尷尬之中……因為對面的王德部的背嵬軍和他們一樣都是重甲,但他們手中卻沒有對面那樣的破甲利

 這不怪他們,因為他們本是騎兵!

 只要戰馬沖起來,尋常長矛加上戰馬的質量,本便是天字第一號破甲利……不然呢?難道讓他們平素扛著長柄大斧沖鋒?最多配個拳頭大的錘子,借著馬力錘殺地方重甲步兵罷了。而此時他們下馬作戰,又抱著短兵相接的姿態,便是有一部分人帶了錘子,卻如何跟對面的長柄大斧對掄?

 實際上,這斧頭如此好用,城頭上觀戰的趙家幾乎想讓自己的前班直都換長柄大斧了。

 而且不提趙家如何意不斷,回到眼前,戰機顯,傅慶也并非無能之輩,其人一面下令原定搏部隊散開協助王德部絞殺陷困境的金軍重甲兵,一面卻又催促鉤索部隊迅速勾拆甬道。

 金軍一時被制,只能眼睜睜看著甬道被不停撕裂、破壞,遠遠去,五條甬道一起減,好像五條手在急速收一般。

 “四太子!”眼銳利的韓常第一時間出言。“甬道被壞,羊馬墻后必然攻勢阻……要不要撤兵?”

 完扭頭看了對方一眼,眼神冰冷。

 韓常無奈,只能低聲解釋:“末將不是說要停止攻城,而是說既然甬道壞掉,只能說宋軍必然有了對付鐵浮屠之法,鐵浮屠軍艱難,不如讓那五百人先撤回來,然后讓張遇繼續派兵通過甬道作戰便是。”

 “不錯。”赤盞暉也出言相勸。“四太子,鐵浮屠過于珍貴,今日既然不,何必讓他們白白損傷?”

 “說的有道理。”完著對面城墻上的龍纛若有所思,倒是順勢點了下頭。“但想要保住鐵浮屠,何必要他們撤回來?你們想過沒有,鐵浮屠為我軍最銳部眾,一旦以失利姿態撤回,士氣必然大損!”

 韓常、赤盞暉,還有一直沒說話的拔離速三人,幾乎是齊齊一怔。

 “你去。”兀從那面龍纛上收回目,轉過頭來,卻是抬手指著韓常正下令。“讓張遇把他的兵都撤回來,派你部正經兵馬,趁著城下宋軍數量不,自甬道五路并出,大舉向前,就在城下咬住他們!今日俺要看到你韓常的部屬與宋軍在城下搏到天黑!然后堂而皇之與鐵浮屠一并撤軍!”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指用甬道攻城了,只是以此來做運輸兵力進羊馬墻的安全通道而已。

 而聞得此言,從來到南城下就一直顯得有些懶散和輕視的漢軍萬戶韓常,陡然嚴肅起來,卻是俯首稱喏,然后極速披掛而去。

 其余諸將,韓常部的諸多猛安、謀克自然跟去不提,其余人等也全都肅然起來,再無之前議論不停的姿態。

 戰事不停,張遇聞得此令,自然是大喜過,而張遇以下,從剛剛升了兵馬副都監的黎大,到本要進甬道支援的新晉甲士周鑌,幾乎是齊齊如蒙大赦。

 就這樣,韓常部忽然大戰斗,卻是證明了完的這個法子雖出乎意料,但其實效果極佳……宋軍猬集城下,城上遠程投力量本無法施展,只能坐觀下方搏,而金軍銳援兵的到來,卻又迅速稀釋了鐵浮屠,使得之前那種長柄大斧對重甲的克制現象不再明顯。

 與此同時,隨著源源不斷的金軍主力替代了張遇部的民夫、補充兵,甬道的拆除工作也被迫卡在了羊馬墻那里。

 “家!”

 戰局的演化已經超出所有人預料,陳規本能就向趙家請旨。

 “啟備用城門,換出擊,住對方。”墻的護楯之后,趙玖面無表看著城下靜,果然是如很多人猜度的那般,毫不猶豫便下了決斷,而且是增兵作戰到底。“劉晏下去,尋到傅慶護送他進城……等楊沂中在西面破了甬道,便讓他回來,等著換王德,城外只需留一名統制級的大將主持便可!”

 言至此,不等周圍人說什麼,趙家只是一頓,便冷冷繼續言道:“金兀今日只是想要示威,而朕也決心奉陪到底,你們不必多言!”

 陳規無奈拱手。

 旋即,南城北面城墻之上,異變陡生……忽然間,便有數墻面被宋軍自己從側撞開,然后出了藏在其中的數面城門。

 不用說,這也就是陳規的設計了,乃是必要時以此出兵,襲城外的法門之一,也是必要時將趙送出去的手段之一,但此時,卻被趙家親自給著提前暴了。

 且說,今日陳規表現的極為被,但這不是陳尚書無能,也不是他沒有決斷,而是說,今日這一戰一開始就跟陳規的守城思路截然不同。

 陳規苦心設計營造了一個南城防系統,從羊馬墻的外雙壕,到城墻上徹底的新式設計,再到其他種種,基本上是一種遵循砲戰特點,然后利用城防縱深,盡可能殺傷疲敝對方的思路。

 這個思路,其實跟趙家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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