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二人還要出言，張遇卻又忽然嚴肅起來：“我有個法子，可讓你們速軍士，上陣再不畏，說不得還能立下功勞，做軍呢……這兩個帶頭的，一起圍起來！”

　下方二人面面相覷，而頃刻之間，便有數十甲士左右出列，將這兩個首領團團圍住，顯然是輕車路，而與此同時，外圍眾人卻也紛紛倉皇后退，但很快便也有甲士從后方兜住。

　“起來！”張遇沒有在意這些，而是朝著前二人抬手喝道。

　二人手俱抖，那名年輕人還手攙扶了中年人一把，方才一起勉力起。

　“報上姓名。”張遇瞇眼喝問不止，卻又陡然拔出了匕首，下匕首鋒芒畢。“年輕漢子什麼？那裝腔作勢的中年漢子又什麼？都是什麼籍貫？做什麼的？”

　“俺是鄭州人士，是個城開店的，引出生時稍了些，便被取名喚做馬。”中年漢子抖相對。“都監務必饒恕則個。”

　“周鑌，鑌鐵之鑌……汝州人。”年輕人也驚惶一時。“本是個讀書人。”

　張遇點了點頭，忽然將手中匕首擲到二人前，甲士中間，然后似笑非笑，開口說出了一段隨意的話來：“讀書人也罷，商人也好，都無所謂了，待會俺吹個口哨，你二人便開始相斗，卻只能活一個下來……這樣的話，勝的便算是會殺人了，便可升一級，一漢變補充兵，補充兵變正經軍士，正經軍士還能升做甲士，輸的那個，在這個世道注定沒鳥用的，不如早死！”

　周圍人俱皆駭然，而張遇卻是在柵欄上忽然吹了個口哨。

　被圍著的二人循聲本能相對而視，而幾乎就是二人視線相的那一瞬間，其中的年輕人，也就是汝州周鑌了，卻是忽然抓起地上匕首，中年商人馬見狀，轉便逃跑。

　說時遲，那時快，周鑌見馬逃竄，只往前力一鏟，便將對方從腳下鏟，然后再起一撲，便又將對方撲倒，最后便是一，就將這匕首直接這馬脖頸之上。

　那馬趴在地上，只是掙扎了幾下便也沒了作，唯獨其人既死，脖子上的卻還噴濺不止，將那周鑌半張臉半個膛都染得紅，偏偏這周鑌又不敢輕易起，只能一邊哭泣，一邊任由水拋灑。

　這番景，看的上方張遇都鼓掌笑了：“你這漢子作雖然稀疏，卻下手極快，今日陣上殺過人了吧？而今日本不到軍的邊，必然是逃竄時殺了自己人吧？”

　那滿是的周鑌茫然抬頭，卻喏喏不敢言。

　“無妨，無妨。”坐在柵欄上的張遇愈發搖頭失笑不止。“這個世道……在東京的時候，俺跟一個王善的統制合不來，那鳥廝出河東，仗著兵馬多，常常欺負俺，但這廝有一句常說的話卻說得極好，俺也記得清楚……他說啊，天下大，正是貧富、貴賤重定的時候！秀才，你記住了，自今日起，讀書人便要被咱們這些刺字的賊配軍給踩到腳底下了！而你今日既開了個好頭，俺就破例給你個甲士待遇，匕首也與你，再讓人給你上刺個花，定個出！從此以后，你也是世中的上等人了！”

　周鑌依舊茫然，卻被周圍甲士給直接拽走了。

　而周鑌既走，張遇居高臨下，繼續去看這些早已經駭然失的一漢與補充兵，卻已經無人敢與之對視了。

　“這兩撥鳥人，既然站出來，便一個都跑不了，讓他們兩兩相對，分出勝負……至于其余人，拿尺子量一量，高大一些的，力氣壯些的，再編出來三千，不夠就去遣人跟后營說，讓后營去周邊村鎮去取些人來。”張遇說完這話，便直接躍下柵欄，宛如無事一般，著膀子回軍帳去了。

　至于他后一撥民夫，一撥補充兵，卻都幾乎絕。

　話說，天漸晚，且不說城外如何，得勝之后的南行宮殿，卻也氣氛有些古怪……原來，戰后回到宮中，之前一直消失的前統制領皇城司楊沂中方才出現，卻未提及斬獲多，只是絮絮叨叨匯報了一些古怪事宜，從城上士卒早上飯食，到沉冰水中保存的石炭儲量消耗，再到士卒棉等事，堪稱一應俱全，偏偏聽起來又索然無味，而且俱是趙家最喜歡的數字。

　而趙家靜靜聽楊沂中匯報完畢，方才頷首：“辛苦正甫了，但剛剛才想起來，還有一事要你去查……”

　“陛下請吩咐。”楊沂中趕低頭。

　“現在城上應該正在用飯，城下各軍坊的鍋灶應該正在燒洗腳水，你去看看熱水足不足城上所用，如果不夠，即刻持金牌尋閻尹，讓他準備妥當。”趙家嚴肅相對。“然后再來此對消石炭數字。”

　楊沂中沉默了一下，但還是俯首稱命，即刻出宮去了。

　而楊沂中既走，殿其余重臣紛紛相顧，然后便有史中丞胡寅出列相對：“家，家若關心城上士卒，何妨主上城去看一看，如此遣親軍去查看什麼洗腳水，士卒未必恩！”

　“不錯。”今日戰后神著實抖擻的呂好問呂相公也難得出列相對。“依臣看來，家此時正該親往城頭一行，賞賜戰功卓著者，以此來宣示天子恩威！”

　“昔日靖康中，天寒地凍，東京城城上士卒軍需不足，常有士卒逃散，于是淵圣（宋欽宗）下令，宮中皇后以下，數千宮人皆親手綉錦制擁項（圍脖），發往城上，城上士卒激不盡，卻道‘擁項雖好，卻乏冬石炭，實難堅持’，然后逃散者依舊……”趙家低頭讀文書不停，復又喊一人相對。“胡參軍（胡閎休），你當日在城上，知道這件事嗎？”

　“回稟家，確有此事。”胡閎休趕出列相對。“且非只如此，宮中貴人數量畢竟有限，擁項其實也不足，所以發往城上，只能著軍先來，而當日便有沒得到擁項的勤王兵馬干脆整支散去，甚至有人直接降了金人……家不去城上勞其中一二表率，卻在意城上士卒能否足取熱水，在臣看來，著實妥當。”

　胡寅張口無言，呂好問也一時沉默……畢竟嘛，這太不符合他們對戰爭的價值觀認識了，偏偏又極有道理的樣子，還有靖康的教訓擺在那里。

　不過，總有人高人一籌，就在這時，呂頤浩呂樞相卻忽然閃出：“家，既如此，待明日戰時，何妨請家親自披甲上陣，引弓殺敵呢？士卒必然念，卻又不耽誤家戰后確保士卒后勤公正……”

　趙家放下文書，若有所思。

　但其余諸臣，卻紛紛失，呂好問更是不顧規矩，直接回頭去看幾名臺諫，乃是要這些人出來阻止的意思。

　然而，原本正在尷尬中的史中丞胡寅聞言，竟然大喜過，然后直接拱手表示贊同：“臣以為呂樞相所言，倒是極有道理。”

　趙玖聞言，終于重重頷首，而呂好問以下，其余臣子則各自目瞪口呆……這南城的行在班底，怕是還不如當日八公山那撥人妥當呢！

　趙家當日分派人選時，到底存的什麼心？！